女鬼貼著紙人的手臂,表情如癡如醉,面色潮紅,仿佛靠在情人的臂彎,享受著溫柔的愛撫。
見她陷入癡態,身子一動不動,眼神也一眨不眨,我試著挪動了一下腳步,哪知道她立刻冷冷道:「你別亂動!」顯然,她仍舊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女鬼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表,臉上露出一抹濃重的狂喜之色,「書凡,還有幾分鐘,咱們就可以見面了。」
在這隊娶親隊伍的前面三米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上了一個香案,上置一個三足鼎狀的香爐,其中還有三根尚未燃盡的長香。
在香爐兩側,對稱擺著一對粗大的紅燭,女鬼斜眸向我命令道:「去,把那對喜燭點上!」
我走到香案旁邊,拿起上面的一盒火柴,擦著了,而後將兩根紅燭引燃,火苗由藍轉紅,左右騰擺,頓時,整個二層被一種紅粉慍色所籠罩。
這個女鬼抬頭望著窗外的無邊夜色,冷冷對我道:「等一會,我和書凡冥婚成功之後,也是你的上路之時,你還有什麼臨終遺言沒有?那有紙筆,你可以寫封遺書。其實,你或許沒錯,但是你有原罪,因為我喜歡的男人喜歡你,我絕對不允許書凡的心中有第二個女人!」
燭光搖曳,影影重重,我盯著那攢動的火苗道:「我沒什麼話,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這麼苦苦追求書凡,為他殉情,為他冥婚,可是,你知道他心裏喜歡你麼?」
她眉頭微蹙,「書凡是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到,生前雖然我們沒有互相表白,但是心有靈犀,琴笛之上的音符,就是我們的情話,婉轉流觴的古曲,就是我們的心靈間的纏綿。我知道書凡離世後,沒有我陪伴的日子是寂寞的,難耐的,所以,我殉情追隨。」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之間互相愛慕,可是我想提醒你的是,那個你口中的魁哥絕對在騙你,今天晚上,你不會和書凡絕不會結成冥婚的……」
「你給我閉嘴!」我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這女鬼打斷了,「哼,你就是嫉妒我和書凡的相愛!嫉妒我們將要成為神仙眷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發條,在我心中越擰越緊,看著這些紙人紙馬,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烈,這一定是個詭計,是她口中那位「魁哥」的詭計。
我咬了下嘴唇,再次說道:「按年齡,我應該叫你一聲姐姐,我也可以看出來,姐姐你確實是喜歡書凡的,但是,這場冥婚必定有詐,如果此時,毀了這些紙人紙馬,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等十二點一過,可能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凝視著我,咯咯冷笑道:「我知道,你也喜歡書凡對不對,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即將成婚,心裏難受是吧,過了十二點,你對書凡的一切幻想都會化為泡影,現在,你這激將法不好使,你就想拆散我們這天定的良緣呢,可是啊,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看來,這女鬼是鐵定認為我是壞人了,也難怪,從她殉情就可以看出來她對陳書凡的愛之深,愛之切,甚至愛的有些畸態,她對一個男子愛的這麼瘋狂,很難接受對方心裏再有別人,絕不能接受外人染指。
我看了看那鐘表,此時已經十一點五十六了,心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如海浪般襲來,那種強烈的預感在胸中愈演愈烈,甚至可以肯定,等到午夜子時,也就是十二點,這裏將要發生一些非常可怕的,不可控制的大事!
我轉而問道:「那陳書凡的骨灰到底在哪,還在這別墅裏面嗎?」
「在魁哥那裏,魁哥找不到書凡魂魄,只有用骨灰做法,才能讓我和書凡冥配。」
果真又是這位魁哥。
「那位魁哥是誰?你怎麼如此信任他,萬一被他騙了,你怎麼辦?」看著緊迫的時間,我有些焦躁了,因為我幾乎已經確定,一旦不阻止這場怪異的「冥婚」,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她呵呵笑道:「我告訴你,小妞子,你離間我和魁哥,無非是想拆散我和書凡,可是你的詭計不能得逞了,等到十二點的時候,你就會看到我和書凡,手牽手親密的進入那永恒的樂土,而你,將會在悲傷的絕望中死亡。」
看來,我現在所說的一切,她都不會相信了,再勸她也毫無意義。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著,我緩緩說道:「快十二點了,我也快要死了,你不就是想要我一個人的命麼,我不會反抗的,再說,反抗也沒用,你放了那個小女孩還有小女鬼吧,她們是無辜的。」
她一甩紅袖,只見柳兒一下子從紅眼鬼佛那裏被拋了出來,滾落著跌倒在一層的地板上,如皮球一樣滾了老遠,「哎呦」了一聲,還好是個鬼,要是個人,非得摔出腦震蕩來不可。
而此時,浴室的門也被拉開,小花機械的晃動著雙臂從中走出,頭發身上全是水漬,臉色蒼白,嘴角還在向外滲著水泡,踉蹌的走到客廳,「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女鬼在二層,倚著樓梯舷向下俯視著小花和柳兒,淡淡道:「你看,其實我也不是冷血之人,只是,書凡真的不應該喜歡你,你也不應該在書凡的生命中出現。你要是怨,就怨自己的命不好,生不逢時吧。」
此時,已經十一點五十九了,忽而,這些十幾個紙人的身子都微微的顫動起來,四肢也緩緩擺動著,他們似乎有了靈魂,要沖破紙人的束縛。
而隊伍前面,騎在馬上的那個戴著陳書凡面具的紙新郎,胳膊也緩緩一動,右手似乎還抻了一下馬韁。
我心中的恐慌感陡然加重,那種強烈的不好預感如炸雷一樣沖擊著腦門。
還有十幾秒,指針就要指向十二點了!冥婚成型,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場怪異的冥婚完畢!那樣,可能書凡還有我,甚至這個女鬼都會受到傷害!
驀地,一股莫大的勇氣從我心底噴薄而出,趁著這女鬼不注意,我「嗖」的一下子竄到這紙馬跟前,而後一把抓住了貼在紙人面部那張陳書凡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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