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孩一起將腦袋伸過來看,然後異口同聲地說:「沒見過。」
海鳴不死心,又問道:「你們看仔細些,真的從來沒見過她?」
一個皮膚黑黑的男孩說:「我打小就住在這院子裏,根本沒見過這個人。」
另一個光著膀子,滿身是汗的男孩說:「別說是這個院子,就我們整個寨裏也沒見過這個人。」
海鳴指著老太太的房屋問道:「那間房子裏,一直就只住著那個老太太嗎?」
幾個男孩對視了一眼,皮膚黑黑的男孩說:「反正從我記事起,那屋裏就只住著一個老太太,沒見過別的人住那裏了。」
幾個男孩繞過海鳴,各自背著柴禾回家去了。
海鳴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眉頭擰成一個死結。一些說不出來、詭異莫名的感覺像看不見的螞蟻般慢慢從腳底爬上他的身體,使他感覺後背和頭皮開始發起麻來。
第三章
返程的汽車比來時開得還要慢,足足用了七個多小時,海鳴才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過了。
海鳴在車站附近的小餐館隨便吃了點兒面食當作晚飯。接下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其實就是攝影工作室——這個集營業、工作、生活為一體的沿街店鋪。在工作室裏坐下還沒休息五分鐘,海鳴就強迫自己進入洗照片的暗房。他早就決定,不管多累,今天也必須看到拍攝的所有照片。
除了關心攝影效果之外,還為了證實一些讓他心裏發怵的東西。
膠片經過清水和顯影液的沖洗,漸漸出現輪廓。海鳴發現——自己居然對那些有可能用於參賽的作品都毫不關心,只想快些看到最後在老太太門前拍的那張照片。
終於,他在眾多照片中找到了那一張——海鳴定了定神,吸一口氣,將照片緩緩地舉起來,借助暗房裏微弱的紅光看過去——
窗子、山坡、樹。還有老太太的半張臉——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海鳴放下照片,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緊繃的那根弦也隨之放松下來。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海鳴在暗房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來——本來就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不會出現這種恐怖離奇的怪事。
可是——他又想到——如果不是「那種東西」的話。於光中先生拍的那一張照片該怎麼解釋呢?自己已經鑒定過那兩張照片,拍攝的時間不會太久遠,應該是在幾年之內。這樣的話,那張照片中站在窗前的白衣少女是誰?為什麼根本沒人看過,甚至知道她的存在?
想到這裏,海鳴不禁打了個冷噤,感覺後背陣陣生寒——其實,在他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或者在一些雜志書報中了解過關於「靈異照片」的事。那都是來自世界各國一些令人駭然的、真假難辯的事件。但海鳴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和這種事情沾上邊!
在暗房裏死寂、沉默的氣氛裏,暗紅色的燈光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猙獰可怖。海鳴竟感覺身子在微微發抖,有些不寒而栗。他趕緊離開暗房,到工作室大廳裏,將屋內的開關全部打開,整個房間照得如同白晝。海鳴再泡上一杯熱茶,呷了幾口之後,才稍稍安穩下來。
幾分鐘後,海鳴想出一種解釋,用於安慰自己——也許,那個白衣少女是於光中先生特意帶到那個地方去的一個模特兒。也許他覺得光拍攝一個室內場景太單調了,所以專門請一位模特兒站在那裏,純粹是為了藝術創作的需要。
而於光中先生的心髒病突發,其實和這兩張照片並沒有什麼關系,純粹只是巧合而已。是他的那個助手和自己都胡亂猜測才會對這兩張照片如此關注——這樣想的話,海鳴感覺心安了許多。
放下心之後,困倦立刻向海鳴侵襲過來,他打了幾個哈欠,准備去洗漱睡覺了。
在衛生間漱完口,又沖了個澡後,海鳴走到攝影室裏面的房間——這裏其實是他的臥室,僅有一張床和擺在床頭的小櫃子。海鳴打開床頭櫃上的台燈,再躺在床上,順手捧起旁邊的一本小說書——這是他多年的習慣——不管多疲倦,睡前總要看會兒書才能入睡。
今天的這個步驟像是走形式般地只進行了二十分鐘,海鳴的眼皮就再也撐不起來了——事實上,這本來就是他在睡前看書的真正目的——如今的很多小說書,別的效果沒有,在治療失眠症方面絕對是頗有建樹。
海鳴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他擦了擦擠出來的眼淚,將書放在枕邊,再習慣性地抬起右手,去按床頭櫃上的台燈開關。
他在櫃邊摸索了幾下,突然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海鳴心頭一驚,迅速地把手抽回來,再側臉望過去——
床頭櫃上只放著幾件東西:台燈、手機、鬧鐘和一個方盒子——沒有哪一樣東西的手感會是「軟軟的」。
而且,更令他感覺毛骨悚然的是,他剛才摸到的那樣東西……似乎是一個人的手。
一陣寒意向海鳴襲來,使他連打了幾個冷噤。他下意識地縮進被子裏,驚恐地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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