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說,原來這曹安順九十高齡,幾年前已經去世了,可突然在不久前托夢給他兒子,也就是永豐村的村長曹大隆,讓他給自己辦一場冥婚渡劫。
這種情況不少見,行裏邊叫做「回籠配」,有些死了多年又還沒投胎的,給後代拖個夢,讓配個婚。
徐山說完之後,已經淚眼縱橫,但骨子裏透露出一股怒氣,他嗚咽說道:
「這老東西活著的時候,在俺們村名聲就臭了,八九十歲了還糟蹋姑娘,村裏人都盼著他死。可死了沒幾年,變成鬼還來禍害俺閨女。」
我聽完差點沒笑出聲來,雖說做生意是來者不拒,可冥婚不是隨便就能搭的,從合八字,下定禮,行儀式,到葬罷成婚,個中過程之繁瑣,規矩之嚴苛,比活人婚配複雜何止十倍。
我笑著對徐山說道:「徐大哥,你先別急,八字還沒一撇,你閨女不一定合適呢!」
可從徐山眼中看不出絲毫喜悅,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紅色漆面的木制方牌,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婚配的「龍鳳帖」。
徐山顫抖著將龍鳳帖放在桌面上,我翻開一看,上面赫然用朱砂寫著:新郎曹安順,新娘徐杏。
內行看門道,我再往下掃了一眼雙方的生辰八字,頓時心裏咯噔一跳,立馬在心裏罵了一句,狗屁!
他們倆的八字根本不合。
曹安順的八字五行屬火,乃是陽剛烈鬼;而徐杏則是潛蛟水命,水火不容,相刑相克。這一人一鬼要是就這麼結合,曹安順非把徐杏的水榨幹不可。
定是有人故意做成這沖撞局。
我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故意問了句:「既然曹家已經過了門戶帖,為啥還來找我?」
徐山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俺們村長曹大隆,請來一位命師,給全村姑娘合了一遍命緣,俺家閨女最合適。那命師說,如果俺閨女不給老太爺『搭屍骨』,日後俺們家塋地定會出現孤墳,不利於後代昌盛。這不,村長前兩天就把定禮給下了,鎮上的一套房子,還有十萬塊現金。」
說著徐山就把提來的紅紙包裹推到我跟前,央求著說道:「唉!鎮上的那套房子,我還得退回去,至於這十萬塊錢咯,給姑娘你,就看看你有麼啥法子,救救俺閨女。」
我細細琢磨著,這忙還得幫。一方面,這曹安順和徐杏的八字不合,硬湊到一塊,最終的下場必然是人死鬼亡。再來就是,我這中介所也好幾個月沒生意了,桌面上的十萬塊錢,還挺誘人的。
索性一拍大腿,說道:「徐大哥,這忙我幫了,不過跟曹家的『屍骨親家』,你是做定了。」
一聽我這麼掰扯,徐山險些沒有癱軟到地上。
我瞧了瞧門外,再湊到徐山耳邊說了一下我的法子,徐山聽後,這才鬆了口氣。
冥婚當天下午,我早早就趕到徐山家裏,新娘徐杏坐在老式的木床中央,紅袍加身,蓋頭蒙臉,我過去拍了她的小手,塞了個東西到她掌心,並囑咐道:
「切記,今晚洞房花燭,這東西絕不能離手,尤其是,燈滅之後。」
徐杏全身抖得厲害,只輕輕嗯了一聲。
我又對已經心膽俱裂的徐杏父母說道:「萬事有我,放心!」
太陽落山之際,永豐村村民早早得知曹徐兩家要結「屍骨親」,所以家家閉戶熄燈,街道無人行走。
天黑得很快,晚上八點一刻,忽聞巷道裏嗩呐吹奏,銅鑼聲陣陣。永豐村不大,迎親隊眼看著就要到徐家門前,按理說徐杏的爹娘此時應該站在門口迎接新郎,可徐山和他老婆早已經嚇得快要尿褲子了,我擔心會壞了後面的大事,趕忙上前鼓動了徐山一番,他這才被我強拉硬扯來到門口。
只見前方紙金燈執事引路,八抬大轎緊隨其後,嗩呐聲鑼聲應聲入耳,在寒風中吹得人瑟瑟發抖,恐怕今晚,整個永豐村都籠罩在噩夢之中,沒有誰能睡得著的。
徐山盯著面前越來越近,晃晃悠悠的轎子,湊到我耳邊低聲問道:「那個,小影姑娘,那個曹家的老太爺,不會就坐在轎子裏面吧?」
我雙目一沉,正聲說道:「哪有新郎坐轎子來娶親的,你看轎子左側的男子,手裏捧著相片呢!」
徐山這才注意到,那人就是村長曹大隆。
迎親隊很快上前,這才看清楚照片裏的老頭,儼然一副荒淫的模樣,老光頭搭配一身黑色大褂。
到了門前,村長曹大隆高呼一聲:「上聘!」
隨後,幾個壯漢將手裏的「鵝籠」、「酒海」、龍鳳喜餅以及肘子、喜果按次序放到徐家的客廳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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