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辛卒知道這一高一矮就是朱子湘和譚小苦,他們苦等一陣墳包上的「人」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就只好放棄……
朱子湘師徒一走,王辛卒、勞順民就拿出工具從墳墓的後面開始挖掘——這樣做二人是經過一番商量的,盜掘「濕貨」正常的手法是從墓碑下面入手,他們反其道而行之,從墓尾入手目的就是要戲弄朱子湘——你不是有「絕活」嗎?有「絕活」你就應該提前知道這是一塚空墓。
盜墓行當在都梁延續了數百年,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盜洞都不大,只有三尺見方,這樣既省了工程量,盜過後也容易恢複原貌。其實都梁所有稍有家財的墓主幾乎無一例外被盜過,但他們的後代都渾然不覺,往往來年清明上墳,那裏早已經草長鶯飛看不出任何破綻來了。
挖掘開始了,王辛卒與勞順民說好二人輪著上陣,挖到四尺深的時候,越往深處挖難度就越大,王辛卒玩起了狡詐,說他的腳扭傷了,這樣他留在地面負責吊土。
勞順民辛苦幹了三個時辰,盜洞挖好了,這時候王辛卒的腳也不疼了,他麻利地溜下坑內,手執蠟燭照著勞順民把棺材擋板鋸開,再用斧頭背不輕不重敲打——擋板脫離了棺體,露出了一個幽深的棺洞,一股樹香味飄然而出……這時候,兩人反而更加緊張,既想盡快把棺內的屍體拽出來,又害怕裏面沒有多少陪葬品……
王辛卒把蠟燭交給勞順民,他猶豫了好一陣,才把一只手伸入棺內——很快他就摸著了蕭軒亭的兩只腳……
勞順民見王辛卒遲遲沒有拽拉屍體,忍不住問道:「要幫忙嗎?」
王辛卒搖搖頭,說:「不用,這老頭身上沒一點肉,不沉。」王辛卒說著一咬牙——屍體就拽了出來……
勞順民手執蠟燭照看,發現老爺子睡得很安詳,「極樂帽」上別著一枚閃光的金徽,衣服穿得很厚……王辛卒一掃剛才的斯文樣子,發瘋一般解開蕭軒亭的一層層外衣,直至發現那件昂貴的貂毛內衣穿在身體上,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說道:「還好,今晚沒有白幹。」
這一次的收獲比王辛卒預料的還要樂觀,除了那件貂毛內衣,還有一對藍田玉鐲、一個碧如意、兩枚金戒指、一枚金帽徽和大批銀器……王辛卒十分貪婪,他把蕭軒亭剝得一絲不掛,除了留下屍體,棺內的一切物品全部卷走……
王辛卒的家住在半邊街17號,他回到家中的時候,雄雞已唱三遍——天快亮了。他和勞順民倒在涼席上囫圇睡了個覺,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王辛卒、勞順民從床上爬起來去鎮南閣都梁酒家要了一個包房,一邊吃飯一邊商量如何處理贓物的問題。王辛卒提議除了貂毛內衣,其餘諸物都可以出手,他的理由是貂毛內衣要到冬天才賣得起價,而現在是夏天,賤賣了可惜。勞順民害怕東西在王辛卒手中不安全,堅持要全部出手,一件不留。二人爭來爭去,最後王辛卒同意去問問價,如果價格合適也同意出手。
都梁北門閘有一個寄賣行,是蔣興和的產業,交給妻弟殷楚雲管理,殷楚雲專與土匪、盜賊打交道,盜墓賊的贓物也都落在他的寄賣行,這些事蔣興和表面上都不過問。
因為贓物太多,帶到寄賣行去目標太容易暴露,二人去到北門閘把殷楚雲接到半邊街看貨議價,談成後等到天黑再把贓物送到寄賣行去。
殷楚雲看了貨,按寄賣行的價格,把除了貂毛內衣以外的貨物折舊估價為一千大洋,再按「四六開」行規,王辛卒、勞順民可各得三百大洋。對於這個價格,王辛卒、勞順民都無異議,很快成交。隨後,殷楚雲把貂毛內衣也估價一千大洋,但他提出,眼下是熱天,要到冬天才能出手,寄賣行墊付的錢要很長時間才可以收回,因此,「四六」應倒過來——寄賣行得六,王辛卒、勞順民占四。勞順民表示同意,王辛卒卻不贊同,最後殷楚雲說:「我看最好還是你先保存幾個月,若無破損,到冬天我再按行情收購。」
殷楚雲開了口,勞順民也就無話可說。殷楚雲當即付了一百大洋的定金,天黑之後,王辛卒、勞順民把贓物藏在兩擔籮筐裏送到北門匣,交接後,殷楚雲付清了全部餘款。
返回的途中,二人看到朱子湘領著譚小苦去了北郊貓兒山方向,都忍不住暗暗發笑。
再說朱子湘辛苦一個通宵盜了一塚空墓,內心的氣憤自不必說,他知道這墓昨晚已經有人盜過了,並且猜出了這個觸犯行規的人是誰。
墓碑前的土沒有動,那麼盜洞肯定在墓尾!朱子湘把長柄鐵鏟朝深處猛捅——棺材尾端果然沒有了擋板!
譚小苦很聰明,說:「師父,這墓肯定是昨晚盜的,他們還紮了稻草人在墳頭嚇唬我們。」
朱子湘點頭說:「你說得對,正是這樣。」
譚小苦說:「人家先下手為強,我們自認倒黴算了。」
朱子湘搖頭:「不行,我們自認倒黴事小,壞了規矩事大,不論是誰幹的,一定要討個說法。」
譚小苦說:「可是都梁這麼大,你知道是誰幹的呢?」
朱子湘很有把握地說:「這個不難,我會有辦法找到他的,小苦,時候不早了,我們先把洞口填好。」
師徒齊心協力,把盜洞恢複了原樣,還剩下一部分土無處消耗,就拋撒到其他墳上。
幹完這些,天尚未亮,師徒二人都累壞了,就背靠著墓碑小憩。朱子湘抽完一袋煙,回過頭來端詳著高大無比的墓碑問道:「小苦,你識字嗎?」
譚小苦說:「認得,師父你呢?」
朱子湘狡黠地笑笑,說:「我認得不多,這碑上寫的啥?」
譚小苦借著星光認了一會兒,念道:「故父顯?蕭公軒亭之墓,孝男蕭子儒、蕭子玉,孝孫蕭鵬、蕭鴻,中華民國十七年六月初六立。」
朱子湘笑了笑說:「沒錯,他的兒子、孫子都叫那名字,還有別的文字嗎?」
譚小苦仔細認了一回,說:「有的,最上頭有四個字,是『萬古佳城』,最下端也有四個字是『亥山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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