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懂,可咱也不能全不拿它當回事。」胖子瞄了一眼李教授,確定他沒有注意我們的談話,「別說一號墓裏那幾個被木頭撐死的,就剛才那位兄弟,腸子全被扯沒了,想想都‧人。咱先前光聽說秦始皇是個暴君,怎麼連他埋爐子的地方也盡整這些幺蛾子。太血腥、太暴力了,簡直慘不忍睹。我提議待會兒咱們把看上眼的都帶走,狠狠地抄他家。」
Shirley楊一針見血地指出:「說到底你還是惦記著明器。」
「話可不能這麼說,」胖子分辯道,「我心裏大部分時間是在為林芳同志擔憂,偶爾思及明器,也是為了支援國家建設。」
就在我們閑扯的間隙,那個大兵歐文總算醒了,小夥子嚇得不輕,問他看見什麼卻含含糊糊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不停地喊上帝。我說:「纜繩還在洞口掛著,你要是覺得不適應可以先回營地。」歐文瞪著眼睛,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看樣子是不敢一個人單獨折返。王清正覺得掉面子,罵了聲娘,然後大聲宣布繼續前進。胖子瞧不慣他那副地主老爺的脾氣,我說:「這年頭願意沖在第一個的好少年不多了,你就隨他去吧。」胖子一想也是,我們就繼續抱在隊伍的尾巴上,讓王清正帶著歐文走在最前頭開路。
第八章 無盡神道
李教授這次也不嚷著要研究沿途的牌坊和壁畫了,他和胖子兩個人一個折了手一個崴了腳,相互扶持著,沒事聊兩句家常,倒成了一對忘年交。Shirley楊閉口不談剛才發生的事,我知道她是怕勾起團隊的恐懼,所以也就不再去想其中的種種,一門心思放在趕路上。
冗長漆黑的神道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一直延伸到肉眼無法觸及的遠方,我們走了半個鐘頭,腳下依舊是看似沒有止境的花崗岩,大家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王清正走走停停,最後直接跟我們混成了一團。
「咱們走了有多久了?一個鐘頭?四十分鐘?」
「從下來到現在一個鐘頭有了,不過中間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真算起來最多三十分鐘吧。」
「那也不算少,」王大少掰了一下手指,「起碼兩三公里下來了,怎麼還沒從神道走出去?是不是半道上有什麼岔路,咱們錯過了?」
「兩邊都是牆,哪兒來的岔路。繼續走吧,自古華山一條道,走到頭還怕沒路?」胖子扶著李教授滿頭大汗道,「我們兩個傷員都沒喊累,你好手好腳的有什麼可抱怨的?真是資本主義的大少爺,又專又修。」
我看李教授一大把年紀,身上還掛傷,有些於心不忍,就問他能不能堅持。老頭倔得很,一甩手伸出五根手指說道:「別問長征苦不苦,還能再走兩萬五!」
「好,您老不累,我們就更不累了,咱們繼續走。」我原以為最多再走半個鐘頭就能通過神道進入墓室的正殿,可三十分鐘又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能看到出路的跡象。
「老胡,等等,李教授他快虛脫了。」胖子手忙腳亂地攙著李教授,老頭兒身上的衣服濕透了,連睫毛上都掛著汗珠,嘴裏一個勁兒地念叨著「紅軍不怕遠征難」。Shirley楊拿起水壺給他喂了水,他喝一半吐一半,到最後癱在地上,再也走不動半步。
「這有點兒玄乎啊!」胖子指著兩壁說,「走來走去都是岩牆,四周的景色也沒見有什麼變化,你說是不是碰上鬼打牆了?」
我搖頭:「以往撞怕了,我沿途留了標記,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重複的記號。」
「可這不科學啊,咱跑了一個多鐘頭,這就是紫禁城也該溜一圈了。何況走的又是直線。你說暴君嬴政藏個爐子至於藏這麼深嗎?難不成還跟萬裏長城似的,延綿到關外去了?」
王大少的體力比起在秘魯的時候好了許多,但現在的環境又比當時惡劣許多,渾濁的空氣,四周漆黑一片,時間的概念在地下被模糊,疲憊感也加倍了,連我都感覺漸漸透不過氣來,恨不得立刻在頭頂上捅出一片天來。
胖子整個人癱成了一個「大」字形躺在地上,我讓他把背包交給我,他搖頭說:「休息一會兒就行了。當年插隊的時候咱們為了去鎮上看戲,山路一走就是一夜,這點兒路算什麼。」
Shirley楊說:「這麼長的神道倒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能不能夠上世界之最。」
李教授又掏出了他的工作日記本,開始兢兢業業地記錄沿途的見聞。歐文可能是我們幾個人裏邊體力最充沛的一個,他恢複能力很好,看樣子已經從剛才受到的沖擊中緩過來了。他從包裏掏出一個望遠鏡,像煞有介事地觀察起前方的情況。胖子說:「黑燈瞎火的,你起什麼勁?快別鬧了。」王大少說這是他們工廠的最新產品,具備微光夜視功能,比越戰時期的紅外線望遠鏡要先進,以後有望打入主流市場。我說:「敢情你們家還倒賣軍火?」
他不屑道:「自主研發,流水線生產,運輸、銷售一條龍服務。這年頭倒賣才能掙幾個錢?我呸。」
我心說,難怪老王家財大氣粗,原來背地裏還有這麼一手。那麼他與林芳的相識必定不是偶然,雙方的利益糾纏更不會只有一座秦王墓這麼簡單。
Shirley楊趁著休息的機會替胖子和李教授檢查傷處,又借此幫他們換了繃帶和膏藥。
「適當休息一下就走吧,歇久了人反而要生鏽。」李教授一絲不苟地寫完最後幾個字,將筆帽套了回去,「娘娘山整體海拔不超過兩千米,墓室再大能大到哪裏去?神道再長還能通天?我老頭子都不怕,你們幾個年輕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歐文偵查完前頭的情況,回來說:「暫時沒有發現。」我們補充完水分之後繼續踏上了旅程。這一次,李教授鬥志昂揚地走在了前頭,說要給我們樹立榜樣,但是很快,他的步伐就慢了下來。到後來,大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整支隊伍出奇的安靜,如果不是因為時不時地回頭看一兩眼,我幾乎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這種熬人的情況持續了很久,我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走路全靠機械性重複。明明在心中無數次地呐喊「停下來休息、停下來休息」,可身體一點兒都不聽使喚。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長久的沉寂最後在Shirley楊的叫喊聲中打破了。她拉住我,抬起手臂指著自己腕上的表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走過。」
我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她又說:「我幫李教授包紮傷口的時候,順便看了一下時間,當時是淩晨五點整,你再看現在指針指示的時間。」
時針赫然停在五點上。
「是不是摔了?」之前的搏鬥十分激烈,說不定就是那個時候磕壞了。
Shirley楊搖搖頭,她轉身問跟在後邊的李教授現在幾點,老頭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爽快地低頭看了一眼說:「這才五點鐘,大家抓把勁,勝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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