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意識形態之爭,在歷史上曾經讓多少人為之瘋狂。但瘋狂過後回歸平靜,每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真切的人生時,所有關於主義的東西都自然變成了次要的。越戰老兵和來自共產國家的心理醫生,在一間小小診療室面對面坐下時,主義的色彩無形退散,只剩下兩顆心赤裸地碰撞。
湯姆是一位患有嚴重創傷後綜合症的越戰老兵,他在越戰後20多年,一直飽受噩夢的驚擾,老兵醫院成了湯姆的半個家,但湯姆的病始終無法痊愈。當湯姆接受我的心理治療時,他看起來就像一棵瀕死的枯樹,沒有一絲生氣。
「湯姆,我們談些什麼呢?」心理治療的開頭總是模糊的。
「談什麼?我也不知道要談什麼。」湯姆不死不活地面對我的問題。
「我注意到你患有創傷後綜合症,你一定有許多噩夢吧。」
「噩夢,我的整個人生都是噩夢。在越戰時,每天都生活在驚恐之中,我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吸毒的。」
「吸毒後,你的恐懼消失了?」
「不是消失,是麻木。」
「麻木?」
「對,殺人如麻的麻木。」
坐在我面前的湯姆的確很麻木,他的回答好像都是從一家冰冷的機器裏放出來的錄音。我尋思著用什麼方法來喚醒他的麻木,突然,我有了主意。於是我問道:「湯姆你說你殺人如麻,那麼你有沒有殺過婦女和兒童呢?」
「殺過。」湯姆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殺過多少?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數目。」
湯姆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裏已經充滿了眼淚。他哽咽著想說什麼,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很快,兩行熱淚從他的臉頰流淌下來,湯姆的整個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在湯姆的嗚咽聲中,我好似聽到了當年死於湯姆手下的越南冤魂也在四周嚎哭。也不知過了多久,湯姆停止了哭泣,他抬頭看我,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生命的閃光。
湯姆吐了一口長氣,歎道:「我們是被美國政府騙了。當我們到達越南時,原以為是和共產党的正規軍作戰,但哪裏有什麼正規軍,我們整天面對的都是滿臉仇恨的越南百姓。即使發生槍戰,那些所謂的共產党正規軍和老百姓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到後來,我們為了自保,只有濫殺平民。」
「所以你用毒品來麻痹自己。」
「對,在用過毒品以後,開槍殺人就沒有那麼多的禁忌了。到後來,殺人成了一種遊戲,一種麻木的快樂。我們用毒品使自己在越南的叢林中,變成了殺人魔王。」
「用了毒品後殺人是不是感覺不是自己在殺人?」我想了解毒品對士兵殺人行為的影響。
「對啊,用過毒品以後,整個世界都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非人的世界,人不必負什麼責任。」
越戰時,美軍士兵使用毒品的情形到底是士兵的自救行為,還是美國政府有意的安排,這是一個歷史大謎。我的另一位患者傑米告訴我,他在入伍前就開始吸毒,後來痛感毒品害人,於是想換一個沒有毒品的環境。他想到了入伍,但一入伍後才發現,美軍中的毒品泛濫程度比市面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二節 用阿芙蓉控制人心
「曼哈頓曾經是美國毒品的最大集散地,你知道嗎?」患有多種毒品濫用症,坐過多次大牢的山姆兩眼放光地說道:「在20世紀70年代的中央公園,來自全美國的毒販們匯聚一堂,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毒品從這裏源源不斷地運向美國全境。」
「販賣毒品不是很嚴重的罪行嗎?」
「罪行?告訴你吧,毒品是美國政府用來控制人心的一項最陰險的方法。」
「你這倒是一個有趣的觀點,你憑什麼認為毒品是美國政府故意散發出來的東西。」
「憑什麼?憑我的親身經歷。我在那時雖然只有16歲,但已是一個赫赫有名的毒販了。我每天早上用麻袋裝好大麻,晚上,我的那只麻袋裏裝的東西變成了鈔票。連一個16歲的孩子都可以成為一個經手百萬美元的毒販,你說政府在幹什麼?」
「美國不是自詡為最民主的國家嗎?為什麼要用毒品來控制人心呢?」我故意問道。
「民主?你沒看到60年代,民權、民主運動讓美國政府多麼焦頭爛額?現在好了,都太平了,因為老百姓都吸毒去了,誰還有心去和政府過不去?」山姆的觀點在邏輯上完全站得住腳。如果看一看人類歷史上有關政治的內幕有多險惡,那麼山姆的觀點也就不是什麼完全不可信的奇談怪論了。
「說給你聽,你也不會相信的,在美國的監獄裏,你如果想吸毒,照樣可以得到毒品。」山姆好像要在我面前撕破美國的畫皮似的,盡告訴我這些讓人無法相信的事。
「在監獄裏,那怎麼可能呢?」
「只要有錢,有什麼不可能呢?毒品就是錢哪。」山姆這麼一說,使我想起了中國目前流行的清宮電視連續劇,每每與牢房有關的事,都要找牢頭疏通,那些牢頭個個都是貪官。現在聽到那些與中國人不同膚色的美國牢頭們,也可能在做與百年前中國同行同樣熱衷的事,這使人想起人性相通的道理來。
「你是說在監獄裏,你可以公開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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