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不可能出現什麼「否則」,絕不可能!
第6節
這是個異常寒冷的早晨。
草原上浮動著一層霜似的白色,房簷、井欄、圍牆、牲口棚,連同村口那幾根早已廢棄的木頭樁子,都凍硬了似的泛著青光。小河溝裏結著冰,一頭瞎了一只眼的老牛在河溝邊徘徊了半天,也沒找到飲水的地方,抬起頭來悲哀地哞了一聲,脊背上的毛在熹微的晨光中瑟瑟發抖。
二禿子左手抱著個紅色塑料盆,右手摟著一口大鋁鍋,穿過兩名頭戴鋼盔、手持79式警用沖鋒槍的特警,鑽出了鄉派出所的大門。
一株粗壯的大槐樹後面,轉出一個腦袋很大、個子卻很矮的人——活像個洋蔥頭。這人一把拉住二禿子的胳膊說:「家走,家走!」
迎面,胡蘿卜匆匆走了過來,老遠就和洋蔥頭打招呼:「老楊,他們——都吃了嗎?」
洋蔥頭本來是低著頭思忖著什麼,聽了胡蘿卜的聲音,抬起頭來時,嘴角已經掛上了笑,「胡所啊,二禿子送進去的,他們鐵定是吃了,拿出來的盆盆鍋鍋可幹淨著呢。」等走近了,又壓低聲音追問,「咋樣,透露點消息,啥情況了?」
一夜沒睡,胡蘿卜眼裏紅紅的全是血絲。
昨天夜裏,他打電話給留在所裏值班的協警小王,要他立即召集所裏全體民警趕到湖畔樓,還要求所有人必須帶上手槍。同時,他緊急向縣公安局求援——這案子太大了,斷不是一個小小的鄉級派出所能應付的。縣公安局值班的同志接到電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火速報告了縣公安局局長李闊海。
剛到外地協辦了一起交通逃逸案歸來的李闊海,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接過電話,才聽見「死亡六人」,便一下子坐了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指示值班同志調集警力前往狐領子鄉支援。掛上電話,他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猶豫片刻,他還是撥了省公安廳主管刑事大案要案的王副廳長的電話……
淩晨四點,十幾輛警車和上百名特警將湖畔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警車車頂,警燈閃爍不停的紅藍色光芒,刺過茫茫的霧氣,將整座樓映得活像一座舞台,在暗夜中有一種巨大的不真實感。
年輕的省公安廳刑偵處處長楚天瑛,在胡蘿卜的帶領下走進了湖畔樓的ktv包間。
包間裏,只見膀大腰圓的李闊海正在指揮一群戴著乳白色塑膠手套、套著淺藍色塑料鞋套的刑事鑒識人員拍照、提取各種痕跡和物證、用粉筆勾勒出屍體的倒伏位置……
並不寬敞的包間裏,連帶屍體在內,一下子擠進十幾人,頓時有些擁擠和混亂。不時傳來低沉的議論聲、粗重的喘息聲和碰撞聲,還有幾名刑警堵在門口,好奇地往包間裏張望——他們手裏拎著黑色的斂屍袋,准備現場勘察結束後,就把屍體裝進袋子搬走。
第7節
two法則。
猶如春水的漣漪,她的聲音,忽然閃現於楚天瑛的腦海。
還有她的倩影,即便身穿警服,即便是站在講台上,也絲毫掩不住曼妙的身姿和美豔的容顏。只是,蒼白的臉上永遠掛著一層霜似的冰冷——
所謂two法則,就是在勘察犯罪現場時存在著一種特殊的規律:對單一的凶殺案而言,兩名刑事鑒識人員是最有效率的。單獨一人可能遺漏一些東西,而三人以上漏掉的東西會更多……
她的聲音也總是這麼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
他高高地舉起了手臂。
她看了他一眼,長長的睫毛無聲地撲閃了一下,目光是透明的,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的存在和他的動作,純粹是茫然的一瞥,但他已沉醉。
窗外,柳絮飄飄,蕩漾起一片薄霧似的朦朧。
她用粉筆在講台上輕輕點了點,意思是可以提問。
「劉老師。」他站了起來,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現在就是他的老師,正在講授「尋找犯罪現場中的微量證據」。他和全班三十多名同學均是全國各省級公安廳的青年才俊,被集中到中國警官大學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培訓,結業後他們將回到各自所在的公安部門,擔任更重要的職位。
按楚天瑛最初的想法,既然來到中國刑偵的最高學府,就不能只「鍍鍍金」了事,總得學點真本事回去,提高本省的破案率,順便和同學們搞好關系,希望在將來的工作中能夠借力……但是,看到她走上講台的那一瞬,他的一切想法統統灰飛煙滅了。他只知道,自己這三個月的魂魄,將完全被另外一件事情所主宰。
教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原來他站起來,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是癡癡地望著她——在座的同學們都是刑偵一線上屢立戰功的高手,當然不難看穿眼前這個「現行犯」的心思。
她站在講台後面,等待他提問,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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