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怒勝過了恐懼,它攫住了我,使我沒有作任何玲靜的思考。亂抓亂蹬,毫無目的地掙紮,反而使網眼越扣越緊,裹住了身體,最後終於動彈不得,只好一聲不吭,聽憑走近來的猴子發落了。
我被一大群走過來的猩猩嚇得魂不附體,走在最前面的大猩猩,手裏的武器都已經沒有了,選倒多少給了我一點希望。後面跟著仆人和趕獵的,一半是大猩猩,一半是黑猩猩。獵人看樣子是主人,一副貴族的儀態,好象並沒有什麼惡意,興高彩烈,互相打著招呼……。
大猩猩一派貴旅氣派,用一種發音清晰的語言高巍地打著招呼,不時地露出只有人才有的表情,而這些表情正是我在諾娃臉上沒有找到的。唉,諾娃不知怎麼樣了?這兩個種類之間,肯定存在著難解的仇恨。只要看著猴子走近的時候俘虜們的態度就可以明白這一點:他們騷動著,四腳亂舞,咬牙切齒,滿口白沫,瘋狂地咬著阿繩。
大猩猩獵者我居耍稱它們為老爺了並不理會他們的騷動,向仆人們發出了命令。低矮的囚籠車一輛輛地朝繩阿另一端的路上推過來,兩只大猩猩帶著皮手套,把俘虜們一個一個地從鷓井裏抓出來,丟進囚籠裏面,迅速關上籠門,有一個「老爺」漫不經心地拄根手杖,進行著指揮。
輪到我了。我想用說話來引起注意,我剛一張口,它就掄起大皮手套朝我臉上打過來,我只得閉上嘴,任它象包袱一樣把我扔進籠子。
俘虜都裝完了,一個仆人檢查了一遍籠門,便跑去向主人報告。主人做了個手勢,接著便響起了震耳的馬達聲。一輛象拖拉機似的汽車拖著囚籠,由一個猴子駕駛著。「司機」是一頭黑猩猩,穿一身藍衣服,一副很快活的樣子,時不時地向我們嘲諷地呵斥幾旬。引擎減速的時候,可以聽到它在哼一支單調的歌子,旋律憂鬱,曲調倒也還中聽。
在低窪不平的路上走了一刻鐘以後,車隊停在一所石頭房子前面的平地上。這裏是樹林的邊緣,遠處是一片種著莊稼的平地。
房子是紅頂綠窗,門口掛一塊牌子,象個客店。母猴們在這裏等著它們的老爺,大猩翟女士們坐的軟椅子周成了一個圈兒,在如同棕桶似的樹蔭下閑聊天兒,其中有一頭母猴不時地用麥管從杯子裏吸著飲料。
囚車停穩後,大猩猩女士們便圍攏來,好奇地觀看獵物。系著長圍裙的大猩猩先從兩輛卡車上搬下死屍,放在樹蔭下讓大家看。
這裏是一派慶賀狩獵勝利的景象,猴子們已經開始熟練地工作了。它們把沾滿血汙的屍體背過來,一個挨一個地排得整整齊齊,然後,母猴們把屍體擺成有吸引力的樣子;最後,又理平死人的頭發,尤其是女屍的頭發,好象獵人梳理著自己獵獲的野獸的皮毛一樣。
那些穿著象運動員一樣講究的母猴們,爭先恐後地翻尋著最漂亮的死屍,指給自己的丈夫,以示祝賀。有一頭母猴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剪子,從一個死人頭上剪下一縷棕色的頭發,用手指頭繞成一個發卷,用別針別在自己的軟帽上,其它的母猴立刻都模仿起來。
展覽准備就緒了:齊嶄嶄地排了三行屍體,男女相問。女人的泛著金色的乳房,排成一條線,正對著使天空燃起的大火的星球。另一頭大猩猩走來,挎著一台帶三角架的長方盒子。這是攝影師,要把這次狩獵的成果拍下來,照像花了近一刻鐘,先是大猩猩們單個照,一個個擺出自負的姿態,有的還把一只腳踏在死屍上,一副戰勝者的神氣。然後又互耜摟著脖子,拍集體照。輪到母猴們,便戴著屍毛鮮豔的帽子,在屍體堆前扭捏作態。
正常的大腦無法承受這種極端的恐怖。當一只母猴別出心裁地坐在一具屍上照像,而死者那青春煥發、孩子般稚氣的臉使我立即認出這正是不幸的阿爾圖爾勒萬時,我再也克制不住了,喪失理智地大笑起來。
我完全沒有想到,籠子裏別的人,笑聲引起了他們的騷動,他們伸出胳膊向我威嚇。正在這時,客店裏響起了吃飯的鈴聲,轉移了大家的視線。大猩猩三三兩兩,高興地談論著,走向房子。攝影師對著囚籠照了幾張以後,收拾著它的照相機。
一位老爺在走進客店前,對一位仆役領班模樣的大猩猩下了幾句命令。大猩猩轉回來,把它的嘍羅召集在一起,然後很快就用盆子端來了吃的,用桶提來了喝的。食物是漿糊狀的,為了保持體力,決定吃一點,便走近一個盒子。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抓了幾把,很順利地吞了下去。
看守們圍獵的時候,它們是那麼可怕,現在看起來倒也不環,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的。一個小女菝接住了一個水果,旁邊一個男人立刻撲去,把水果搶了過去。猴子馬上跳過來,用長矛穿過鐵欄杆的空檔,粗暴地逼退男人,然後,又在女孩手裏放了一個水果。於是,我知道了,這種生物具有憐憫心。
飯後,領班的調整了車隊,把幾個人換了籠子,好象是在挑選,但是標准我卻看不出來。最後,我被放進了一個組裏,都是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我在新囚友中居然發現了諾娃,真是又驚又喜。感謝參宿四的上蒼,讓她逃脫了這場屠殺。我情不白綦向她沖過去。她嚇住了。我縮成一團,雙手抽搐著,再走近一步,恐怕就要把我掐死,我很沮喪。
猴子們在准備上路。囚籠罩上了一架篷布,一直遮到了柵欄的上半部,留下一半透空氣。只聽得外面叫喊著什麼命令,馬達便發動了,弄不清楚是在朝什麼方向走,只感到車駛得很快。我憂慮重重,不知道在這梭羅爾星上,還有什麼樣的苦難在等我。
第六章 籠裏的囚徒
兩天來發生的事情,使我的頭腦子一片混亂。
我回憶了自己見到的一切,這些猴子,無論雌雄,無論是大猩猩還是黑猩猩,都不是我們馬戲困裏那些聰明的猴子。我反複思考了很久,惋惜安泰勒教授的失蹤,他的聰明才智和豐富的科學知識一定能對這些反常的現象作出解釋。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用自己可憐的一點知識,竭力拼湊出一種設想,也許這個星球上的居民,也就是剛才看到的那座城市裏的文明人,經過幾代的努力和耐心的選擇,終於培養出一批行為多少有點理性的猴子?在地球上,畢竟也有一些黑猩猩能完成驚人的技巧。於是,假想中曲居民就利用它們做一些粗重的工作,諸如我經歷的這場匿獵?
人!那麼被猴子打死和捕獲的這些人又是什麼呢?是落後的部族嗎?如果是的話,那統治者竟然允許這樣的屠殺,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殘暴啊:
正在這時,有一個東西匍匐著向我爬來,打亂了我的思路,這是諾娃。象前一天那樣,挨著我成一圃,躺下了。我又一次在她的眼光中搜尋著說明她的行動是出於一種友愛的沖動的火花,但仍是徒勞。我掉轉頭,很快台上了跟睛』。我強制自己不再去想明天,終於挨著她睡著了。
我傲著可怕的夢,夢見諸娃的身體變成了一條可怕的大蛇,纏住了我。我睜開眼睛時,天已太亮。諾娃醒了,稍稍移開了身子,用依舊是困惑的眼光打量著我。
車走得慢了一點,我意識到是往一個城市裏走。我把臉貼在鐵欄杆中間,第一次觀看棱羅爾星上的文明城市。
車走在一條寬闊的街道上.兩旁有人行道,我惶惶不安地注意看來往的「行人」都是猴子。
走到了街道的盡頭,想要看見文明的人類的希望變成了泡影,車越走越慢,車隊在夜裏慢慢解散,現在只剩下兩輛車了,進了一道大門後,來到一座院裏,一群猴子五刻圍住,用長予逼迫騷動的囚犯們安靜下來。
院子周圍是一些高樓,接著,叉一群猴子朝看守們走來,一色的白長罩衣、白護士帽,證實了這裏是一座醫院。
這些都是黑猩猩或太猩猩,把我們一個個從籠子裏抓出來,塞進一個太口袋,再送到樓裏去。我聽任兩只穿白罩衣的大猩猩拖了進去,只覺得過了一個長長的走廊,又走上樓梯,最後被扔到了地上。口袋打開後,我叉被投進了另一個籠子,這次只有我一個人,籠裏有一張稻草鋪。一只大猩猩仔細地鎖上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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