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白雪的車子遠遠停住，另有一輛旅行車停在她的旁邊，應該就是十二君子裏的蘭岸等人。
4.班馬鳴留下的「牽機」迷局（6）
繞到無名湖的西南方向後，班謝謝在一塊青石板上站定，回頭看著西北。
「結繩記事的解碼器是不是就在班馬鳴的屍體旁邊？當時我們仔細地檢查了那個石台，但什麼都沒發現。」我重複著自己說過的話。
班謝謝彎腰撿起一塊鵝卵石，揮動手臂，石子在水面上平平飛出，濺起一長串水漂，打破了湖面的寧靜。
「我知道解碼器在哪裏，但現在還不想說。你敢不敢隨我一起進湖底去？」她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敢。」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結繩記事講述的是妙手班門的秘密，並且前路危機四伏，連燕盟的十二君子老大都不肯輕易嘗試——你為什麼敢？」班謝謝低聲問。
這個問題我還沒時間深思過，但直覺告訴我，班馬鳴身上藏著大秘密，我很有必要為此而再冒一次險。現代化的潛水設備能夠提供百分之百的安全保障，只要不莽撞行事，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班馬鳴記錄下的可能是翼王的秘密，翼王之類的雙翼人是人類社會的大災難。不把這件事查清，他們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讓敦煌深受其害。再說，你都能行，我為什麼不能？那裏又不是龍潭虎穴。」我不想講任何豪言壯語，只說自己的心裏#小說 話。
太陽已過正午，水面倒映出的日光明晃晃的，照亮了班謝謝蒼白的臉。
「好吧，一切都是緣分，一切都是命運，讓你的朋友過來吧，我們借用他們的潛水工具，選擇由此地下水。我相信，從這塊青石板向前將直達井口，因為班馬鳴設定出洞路線時，選擇的是『飛龍在天、萬馬齊喑』的布局原則。南面，龍頭山向西高飛，那麼這邊的湖底形勢，就一定是駿馬低頭飲水的格局，馬口處必是井口。」班謝謝一邊說，一邊抓起兩把石子，一顆一顆地彈射出去，在湖面上次第濺起水花，一直伸向無名湖中央。
忽然之間，我感覺她的動作似曾相識，仿佛在心底深處有過同樣的一幕。
「牽機，就是牽動一切機栝，讓所有與此相關的人的思想都隨班馬鳴布置的機栝而動。我們雖在這裏，已經被湖底釋放出的氣場所籠罩，一舉一動，無不受到對方的牽扯制約，隨時都會產生各種奇怪的幻覺。這才是世界上最高明的催眠術，不必特意施展，別人就已經入局。楊進，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一入水，就不能回頭了。」班謝謝彈完了石子，雙手插入湖水中，撩水洗手。
4.班馬鳴留下的「牽機」迷局（7）
在她腳邊，水上泛起的漣漪一圈一圈飄蕩開去，令人頭暈目眩。
我搖搖頭，耳邊忽然聽到了有人在縱聲高唱古歌，曲調悠悠，嫋嫋不絕，唱的是：「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淒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聽那歌聲——是什麼人在唱？」我豎起耳朵傾聽，歌聲循環響了三遍，忽而在南，忽而在北，最後杳然消失在湖上。水面上忽然飄來一陣白霧，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湖心，籠罩了約二十米見方的水面。
班謝謝悠悠長歎：「那都是班馬鳴布下的『牽機局』所致，一入局，便牽動迷思。在我看來，他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長久，便設下了各種謎題，指引真正的智者前來，解謎者能傳他衣缽，然後完成他的某些遺願。」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但她已經讀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繼續解釋：「多智者早亡，沒有人不留戀這花花世界，沒有人甘心求死。智者從來沒有什麼好結局，君不見蜀漢丞相諸葛孔明就是因多智而亡，倒不如莊子在《南華經-列禦寇》一篇所說——『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
這段話的意思是，對一個紅塵俗世中的人來說，智巧是眾人畢生追求的，但對一個修行者來說，這些東西將會成為前進的束縛。
「既然知道此行危險，那你為什麼一發現『結繩記事』就急著趕來敦煌#小說 ？」我漸漸看不懂班謝謝，如果她真的是智者，就該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只要推掉梁夫人的邀約就好了；如果她不是智者，又怎麼能一眼看穿班馬鳴布下的「牽機」迷局？
「為什麼？只是為了看到我的生命結局。我可以不來，但最終忍不住還是來了，因為人總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班謝謝答非所問，而我似懂非懂。
4.班馬鳴留下的「牽機」迷局（8）
我向白雪那邊打手勢，他們立刻發動車子趕上來。
另一輛旅行車果然屬於蘭岸，她的年齡與采薇相近，梳著一條長長的馬尾辮，雙眼灼灼有神，身材勻稱而矯健。
「不必報告，沒有人想聽廢話。現在，拿兩件帶頭頂探照燈的潛水衣過來，外加雙份氧氣儲備。另外，我和楊進下水後，所有人只能在岸上等候，不得下水攪擾。」班謝謝及時地揮手封堵了蘭岸的匯報。在其他人面前，她一直是高貴且傲慢的，時刻保持高高在上的架勢。
蘭岸立刻照辦，親手把潛水衣、探照燈、氧氣筒、水下對講機拿過來，放在我們腳下，然後命人拖出小型橡皮艇，推入水中待命。她沒有完成白雪交代的任務，一旦有人幫忙，肯定求之不得，願意提供任何潛水器械。
此時，班無敵也駕車趕回來，氣喘籲籲地報告：「祖奶奶，牧羊人說了#小說 ，這個湖名為『天馬湖』，據說昔日齊天大聖孫悟空替王母娘娘放馬時，曾經帶它們到這裏來喝過水，因此而得名。」
白雪身後的人立刻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班無敵瞪大了眼睛，忍住火氣，不敢在班謝謝面前發作，只是連續重複了幾遍：「真的，真的，牧羊人就是這麼說的，我當然要原話回稟。」
「果然是這種名字，班馬鳴到底在水下布置了什麼？」班謝謝皺著眉眺望龍頭山的方向，渾然忘了旁邊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著她。
我細心地檢查工具，然後穿上潛水衣，登上橡皮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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