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背後有人

 餘以鍵 作品,第31頁 / 共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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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小翟護士說:「我們到二樓的那間病房去看看,行嗎?」

我是突然產生這個沖動的。現在正是夜半,如果那間長期閑置的黑屋子裏真有什麼奇異的動靜,現在走近它,也許能發現點什麼。

「不行不行,」小翟驚恐地說,「自從董姐在那個雷雨夜看見那屋裏有人以後,我們在夜裏就從不走近它。本來,它就在走廊的盡頭,我們查房也不用走到那裏去。」

「那個叫單玲的女病人自殺在那屋裏以後,那間病房就再沒住過病人嗎?」我問。

「是的,沒人敢住了。牆角浸雨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大家都害怕,這才是原因。」小翟頓了一下又說,「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但單玲的死,我是看見的,好嚇人喲。」

我和小翟在一條石凳上坐下來。這石凳很光滑,顯然是年代久遠了。在精神病院的樹陰下,小翟給我講起了單玲之死。夜很黑,她的講述仿佛來自時間的暗處。

「前後算來,單玲的住院時間大約在半年左右。那時我剛來醫院工作不久。是一個中年婦女送單玲來住院的,據說是單玲的姨媽。這女孩子真可憐,三歲時父母就離了婚,後來母親去了國外,父親也到沿海城市闖蕩去了,是姨媽帶著她長大的。

「單玲中等個子,一頭長發,一雙丹鳳眼如果不是已被呆滯的神情占據,一定是又漂亮又迷人。

「她十九歲,這樣年輕的女孩怎麼會患上嚴重的抑鬱症呢‧在吳醫生記錄的病曆上,我才知道這女孩真的很慘,我很同情她。

「原來,單玲十七歲時便和一個男生狂熱地相愛。那男生成績很好,高考時卻放棄了遠走高飛去讀名牌大學的機會,只填報了本地的一所大學。這樣,他和單玲才可能每天相見。單玲比他低一個年級,第二年高考時落了榜,便到了一家公司工作。從第一個月領薪金開始,單玲便開始攢錢,為將來和那男孩共同生活准備一點積蓄。那男孩呢,只要下午沒課,准到公司門口等她下班。因姨媽尚未批准單玲帶男朋友回家,兩人便到咖啡店之類的地方呆到天黑,然後由男孩將單玲送回住家附近。

「這很像一種幸福生活的開始。然而,不幸的事發生了。有一次公司加班,單玲回家時已是深夜了,走到住家附近的一個偏僻之處時,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上突然沖出兩個男人,單玲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已被他們推進了車裏。這輛罪惡的車在夜色中一直開往郊外。單玲被他們輪奸後,被丟棄在公路邊的樹林裏。

「這巨大的創傷對於單玲幾乎是毀滅性的。她在家裏躺了一個月後,臉色發白地去公司上班,工作時常常呆若木雞,令上司非常不滿。下班後,焦急萬分的男孩來接她了。在咖啡店的角落裏,她伏在男孩胸前痛哭。她告訴了男孩她『大病』一個月的真相。男孩憤怒無比,想找歹徒拼命卻沒有目標。他安慰她,同時非常沮喪。

「這以後,男孩來公司門口等她下班的次數越來越少。有一次見面,男孩無意中說到他曾數次想和她發生性關系,但都被她拒絕了。言語之中,似乎有抱怨和指責的意思,並且充滿了失落感。

「單玲預感到他們的關系要出問題了。結果事實比預感來得更快,自那次見面後,男孩便消失了,連最後作一次傾訴的機會也沒給她。


  

「一天早晨,姨媽見單玲沒起床去上班,便進屋叫她,卻看見單玲坐在床頭傻笑,然後抓起床單來一條條撕破,突然又是大哭。她的姨媽大驚,證實她已經發瘋後,便將她送到我們醫院來了。」

小翟護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講下去。

「吳醫生對這個病人非常重視,開出了最全面的治療方案。他說單玲太可憐了,一定要讓她盡快康複。可是,剛治療一個月,她姨媽就不到醫院來了。你知道,精神疾患的治療費、護理費、住院費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她姨媽給她交了一個月的費用後,便說沒錢了。單玲工作的單位說她還在試用期,沒醫療保障的,出於人道主義考慮,給了八百元補貼後,也不願再支付醫療費用了。

「怎麼辦‧總不能將病人趕出醫院去吧。吳醫生給我們開會,發動捐款,他自己首先捐出了兩千元。大家都很吃驚,也很感動,紛紛捐了些款,當然不太多。你知道,我們每月的薪金平均也才七百多元。

「為了讓這些錢延長單玲的治療時間,吳醫生將那間長期閑置的病房打掃了出來,讓單玲住了進去。這樣,單玲的住院費用就可以免去了。這也是吳醫生向院領導爭取來的優惠。吳醫生說,那房本來就空著,單玲住進去,也就不該收費。」

「你知道,在人的各種疾病中,精神疾患是最複雜、最難治愈的疾病。可這次吳醫生卻像鐵了心,聲稱要在半年之內徹底治愈單玲的抑鬱性分裂症。他甚至從家裏搬來了電視機,安放在單玲的病房裏。他說,這對改善她的精神狀況有好處。有一段時間,單玲似乎正常了許多,我們都很高興。」

說到這裏,小翟護士在暗黑中朝住院樓望了望,可能是感到自己談得久了,擔心病房有沒有需要她照料的事出現。她說:「不行,我得回值班室去了。」

我們一起回到了住院樓。小翟徑直上了到女病區的樓梯,然後回過身來,對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我右轉進入走廊,這地板一踩就咚咚地響。我走進走廊盡頭我的小屋,才重新想起有人在我家裏接聽電話的事,而派去查看情況的張江竟一直沒給我回話,這一夜我是無法入睡了。!~!

..


  

第三章(1)

人對往事的反複追憶,實際上是對自己那永不回返的青春歲月的懷念。在十四年前醫學院的後山上,何教授對自己年輕時代的一段奇異戀情的講述,作為大二女生的郭穎聽來,感到陌生而又新奇。她想像著她所不了解的文革時代,年輕人將激情和浪漫交付給了革命,而愛情的萌動只能蟄伏於這浩大的洪流之下,像無聲的魚潛遊在海底。

郭穎只是不明白,何教授為什麼突然對她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也許是這後山的涼亭使何教授觸景生情,也許是這深夜的暴雨使人時空錯位,無論如何,二十年前那個叫盧萍的女生此刻一定活在何教授的眼前,使他難以自禁。

郭穎突然想起了她前段時間在涼亭邊發現的紙錢灰,這是何教授為他二十年前的戀人而燒的嗎‧還有,學院的老校工曾望見過這涼亭裏站著一個白紗飄飄的女人,而這個聖潔的形象,謝曉婷和高瑜在後山幽會時,也在附近的樹林中發現過。並且,結果都一樣,當你揉揉眼要看清她時,她瞬間就消失了。

這會是二十年前那個叫盧萍的女生嗎‧郭穎幾次想開口向何教授提及這個疑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荒唐,便忍住了。

郭穎想到了兩小時以前,當她和謝曉婷在這後山的山頭眺望到涼亭時,謝曉婷還誤以為何教授一人呆在這裏是因為寂寞呢。謝曉婷還由此產生了來挑逗何教授的念頭。郭穎實在不理解謝曉婷作此決定,是真的對何教授有好感還是想鬧著玩玩。

然而,謝曉婷在從山頭到涼亭的路上消失了。午夜時分,郭穎看見謝曉婷隱入樹林後便再沒出現,一直到她自己趕到涼亭,一直到暴雨傾下,她聽何教授講了長長的故事以後,謝曉婷也沒出現。

快淩晨兩點過後,夏夜的暴雨停了下來。何教授也不再說話,只是抽煙,紅紅的煙頭在暗黑的涼亭裏顯得孤寂。郭穎對他說了些安慰的話,表示要回寢室去了,並且勸他也回宿舍去休息。

「你,先走吧。」何教授木然地說,「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在這裏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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