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背後有人

 餘以鍵 作品,第17頁 / 共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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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以上是吳醫生對他的病人作出的病曆式介紹。他坐在我的對面,深吸了一口煙後,對我講述起他第一次見到嚴永橋時的情景。

「三年前的一天,我正在門診部值班,你知道,我每周必須到專家門診值守一整天。下午3點左右,來了一個女病人,是農村女子,這一眼就能看出來。陪她來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是這女病人的丈夫。

「女病人叫汪英,二十一歲,面容憔悴,眼神暗淡。據她丈夫介紹,自半年前她生下孩子後,便常常擔心孩子會生病死掉。有時半夜會坐起來哭泣,語無倫次,說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胡話。

「經初步診斷,我認為這是產後抑鬱症之一種。為了將病因搞得更清楚,我按常規向她的丈夫詢問了一些問題。比如結婚多久了‧婚後生活如何‧但她的丈夫除了回答我他叫嚴永橋,是橋梁工程師外,對其餘的問題概不作答。

「當我再次詢問的時候,我發覺他目光發直,臉上的肌肉開始僵硬,憑我多年診治病人的經驗,判斷這是精神分裂性病人的發病征兆。

「這出乎意料,陪病人來看病的人是更重的患者。這使我對他代妻子所作的病情陳述產生了懷疑。我鎮靜了一下,對嚴永橋威嚴地說,你坐下來,回答我的問題。因為當時我看見他已經站了起來,我擔心這種病人會有攻擊性行為發生。

「然而,事情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我話音未完,這個高大的男人已經伸出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幸好我對這種攻擊性病人已有不少經驗,我沉著地用肘一擊使他松手以後,便站起來想去制服他。沒想到他後退一步嚎叫著舉起了椅子,我聽見嘩啦一聲,窗玻璃被他砸出去的椅子打得粉碎。這時,不少醫生、護士湧進了診斷室,七手八腳將他制服,送進住院部去了。這樣,他在醫院一住就是三年。他妻子的產後抑鬱症早好了,還常常來看望他。

「死前,嚴永橋的病情已有了明顯好轉。清醒的時候,他甚至能安靜地坐在病房裏看書,他妻子每次來看他時總給他帶一些書來,她說,她丈夫能看書病就快好了。有時,他在走廊上也能和其他病人作一些交流,比如講講晚餐的口味啦,天氣變化啦等等,思維漸趨正常。只是,他不能與人多講話,因為每次講到後來,他就開始胡說,什麼有醫生要害死他啦,給他吃的藥有毒啦,越說越離譜,嗓門也越來越高,最後總是被醫生攔回他的病房才罷休。」

吳醫生在煙缸裏撳滅了他的煙頭,歎了一口氣又補充說:「很可惜,這種病人要是不自尋死路,其實是可以治愈的。」

吳醫生語氣平靜地作著介紹,但我聽來卻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畢竟,這不是一個一般的病人,而是一個已死去一個月而前天晚上又出現在我家裏的鬼魂。作為見證人,我實在不知道對此該如何作出判斷。

「他死後,家屬來處理後事了嗎?」我的眼光掃過那不速之客坐過的木椅,落在吳醫生冷靜與困惑爭執著的臉上。

「先是我們醫院的人員趕到現場的,」吳醫生說,「因為根據他身上穿的住院服,交警首先給我們打來了電話。當時大概是淩晨4點多吧,我們便緊急清查住院病人,全部都在,就少了嚴永橋一個人。他的病床空著,衣物和日常用品都還在,看來是在匆忙中溜出醫院的,我們趕到了出事現場,可憐的人,死得慘不忍睹。

「他的妻子汪英是當天下午才趕到的,她家在離城兩百多公里的山區,是我們醫院的車去接她來的。到殯儀館一看,她就暈倒了。幸好有醫生在場,讓她慢慢蘇醒過來。死者單位的人也來了一些。

「屍體火化後,汪英帶著骨灰盒傷心地走了。走前到醫院來過一趟,把死者生前的衣物書籍等雜物卷成一包帶走。這女子真慘,今年也才二十四歲,家裏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唉。」


  

這就是關於嚴永橋生生死死的全部經過,吳醫生的見證人身份不容置疑。如果相信人死後其分子原子不可能再重構人形,那麼,前天夜裏,闖進我這裏來的那人是誰呢‧

我再次與吳醫生核對了嚴永橋的身高、五官以及眉毛的濃度眼光的驚恐包括說話時低沉的嗓音,一切都證明我見到的確實是嚴永橋其人。

對此,吳醫生的幻覺理論也派不上用場了。因為我的冷靜、客觀等基本人格,作為精神病醫生的他也是充分信任的。不可能設想,前天晚上,我在寫小說時入了迷,於是看見有人走進我的屋子,然後與我交談。這是絕不可能的事,因為我從不知道他醫院裏的事,更不知道有一個叫嚴永橋的病人死去。並且,當天晚上,董楓在醫院看見的可怕景象,閉門未出的我也是絕無知道的可能。而這一切,都是來人向我講述的,他似乎什麼都知道。而現在吳醫生告訴我,這是一個一個月前就已死去的人。

不可思議!我看見穿著短袖襯衣的吳醫生額頭上有了細細的汗珠。顯然,他也無法解釋這一事實。當一個醫生也對這種生死之謎感到害怕時,我的理智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說,我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我寧願去住旅館,也不願呆在家裏擔驚受怕。現在幾點了‧夜裏11點5分,走,現在就走!多呆一分鐘都不行。

吳醫生惶然地看著我,他說冷靜點,也許是有人冒名頂替搞什麼鬼吧。我說是有鬼,冒名頂替會長得一模一樣‧

我站起身,將兩盒香煙裝進衣袋裏,這是我的糧食。我說走,你回家,我住旅館去。

這時,外面的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夜很靜,那很沉的腳步聲正一梯一梯地走上樓來。我呆住了,心在狂跳,手心裏一陣冰涼。!~!

..


  

第一章(16)

人對下一刻要發生的事真是無法預測。那天晚上,讓我留在家裏沒出去住旅館的人,正是隨那沉重的腳步聲上樓來的人。

當時,我和吳醫生都很緊張。在夜裏11點,在那樣的氣氛中,突然響起的腳步聲使我覺得屋外的樓道已是深淵,在深淵中浮出了嚴永橋的面容和他拎著的黑雨傘。同時,僅存一線的理性又使我僥幸地想著,也許是上樓的鄰居吧。

然而,腳步聲在我門外停了下來,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同時響起「餘老師」的叫聲,我大鬆了一口氣,因為這聲音我很熟悉,是張江這小子來了!

我開了門,這個二十歲的小子帶著一身汗氣擠了進來,他1.78米的個頭,卻又生得小頭小臉,集強壯與秀氣於一身,是女孩子們喜歡的那種類型。

張江是我去大學做文學講座時認識的。這個物理系的小夥子卻是一個文學癡迷者,寫了很多東西,詩、散文、小說,什麼都寫一些,積了一大堆。他認為文學也是探究宇宙物理現象的有效途徑。時間、空間、光、生命、消失和永恒,他認為文學也是探究這些不解之謎的工具。

進門後,張江將肩上的大挎包放在沙發上略帶歉意地說:「餘老師,這麼晚來打擾你,真不好意思。不過,這事對我太重要了,我必須立即見到你才行。」

張江的到來使室內的恐懼氣氛有了緩解,吳醫生趁機向我告辭,他說:「你就別去想住旅館的事了,也許事情沒那麼可怕,用我們醫生的話來說,根源找到後病就好治了,讓我們慢慢來想一想,查一查,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他一邊說,一邊已開門走了出去,關門前又探頭問道:「這樓道的路燈在哪裏呀?」

我走到門口,將開關指給他看。我看見他下樓的背影一晃一晃的,我說:「小心一點呀。」他答應了一聲,拐彎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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