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的眼睛裏充滿快樂,十九歲的莎莎快樂起來的樣子真是動人極了。
我們經常都會碰到莎莎樹,今天更是發現了一大片,嬌豔的果實如同寶石墜滿枝頭。莎莎歡呼著使勁蹦起,摘取著一顆又一顆的莎果。
「給,這個最大。」莎莎遞給我一個,許是因為用了力,她的臉燦若雲霞。
我接過來,我感到漿果上還帶著她的體溫,一股奇妙的情緒驅使我把莎莎果送到嘴邊,然後,我輕輕地在上面吻了一下。
莎莎真的臉紅了,她緊張不安地埋下頭:「你怎麼……不吃?」
我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這一刻我感到她重重地驚跳了一下,但並沒有掙開。這鼓舞了我,我幾乎是沖口而出:「莎莎,我喜歡你。」
她低著頭沒出聲,但我的手指上卻突然感到了兩顆淚珠的垂落。我嚇壞了:「怎麼了,莎莎?為什麼哭啊?是不是我說錯了?」
她抬起頭,一種近於幻滅的悲傷從她的眸子裏射向我,我從未見過誰的眼睛會悲傷若此。
莎莎就這樣看著我並對我說:「以後不要再理我,好嗎?」
「你不僅有語言天賦同時還有舞蹈天賦。」托尼教授不無揶揄地叼著煙鬥評價道,這時我正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隨著托尼教授的講述我才知道那天我離開莎莎後便鑽進果園吃了一大堆發過酵的果子,然後便像模像樣地跳了一通迪斯科。而極具欣賞水平的軒人們也立即受到感染迅速加盟,結果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而且,有人已經把這些動作加到壁畫上,有朝一日被發掘出來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托尼教授笑著說。
「莎莎離開我了。」我輕聲說了一句。
「我已經猜到是這麼回事了。」托尼教授內行地點著頭,「其實很簡單,莎莎是軒人的神女。軒人每年都從初生的嬰兒中根據一定規則選出一名神女,等她們長大成人的時候奉獻給大神。神女是不准與常人結合的,這個風俗從古至今綿延不絕,只是到了莎莎這一代有了一些變化。」
「這些我怎麼都不知道?」
「只怪你太粗心了,這些本不是秘密。你也知道軒人的婚俗吧,女孩十五六歲就出嫁了,而莎莎都十九歲了。好了,還是說正題吧。你肯定也感受到了,頭人威普有著極高的智慧,同時近千年來氣候宜人物產豐富,軒人也沒有經歷大的自然災害,因而他們對自然災害的產物——神——的信奉也不如祖先強烈,威普以及上幾代人中的一些智者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研究出了很多了不起的成果。」
「這和莎莎做神女有什麼關系?」
「用神女敬神的前提是軒人一直相信大神主宰著人世間的一切,但你想想,當威普發現大地是一顆星球,月亮也只是一顆星球,而人也可以預測出大神何時來沐浴照鏡的時候,他對大神還會篤信不疑嗎?實際上正是因為威普的懷疑與反抗才使得莎莎活到了今天,否則她早就在五年前被送上祭壇了。」
我想我聽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莎莎眼中的那種能穿透一切掩飾的憂傷從何而來,只因為她從降臨人世的第一天起就被死神的陰影籠罩著,她是在何等巨大的壓抑下追尋並熱戀著生命啊!她愛著一棵樹、一莖草、一枚果實的時候會笑會跳,現在我才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堅韌才能表露這樣的歡樂,她是想讓自己短暫的生命在世間留下開朗與美麗,她是把那種即便是男人也不可承負的悲傷都埋在了心底啊!而愚妄的我竟然那麼蠻橫地去觸動她最怕人提起的心事!
必須幫助她,我暗暗發誓。
威普正對著地上的一堆石頭發呆。我大聲叫他,過了好一陣他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什麼事?」他似問非問,眼睛仍盯著那堆石頭。
看來我得先解決他的問題了:「頭人,您在想什麼?」
「這問題我都想了幾年了,不知為什麼我這樣擺出來的星圖總跟觀察到的不大一樣。」
我湊過去,那堆石頭正中的一塊上寫著「地」,而寫著「日」以及顯然是太陽系行星的名字的石頭則擺在四周的幾個同心圓上。我微微笑了,輕輕地把「地」和「日」交換了一下。
威普一愣,然後他瞑目像是在作推證,等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臉上欣喜若狂:「對啊!是這樣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太笨了,哈……」
然後他轉頭向我:「崔銳,想不到你這麼聰明。好,今天你可以隨便提個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我都答應。」
我囁嚅道:「我想,請您廢除用神女敬神的規矩。」
威普明顯地震動了一下,他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臉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牽動著。
我盯住他,急促地追問:「您知道是沒有大神的,對吧?大神照鏡——應該叫做月食,是你算出來的,對吧?」
「大神?有,沒有?」威普的神情恍惚了,「阿媽說過,阿媽的阿媽也說過,米高也在說,很多人都在說,我們軒人是大神之子,大神給我們火,給我們森林,給我們……」
威普突然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房屋的深處。
我悵然地退出來,卻不想正與米高碰個正著,他看著我的眼神冷如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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