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常常說你的時間有多寶貴,阿夫塞。我的時間也一樣,我也不希望輕易浪費。"
"但是收費!醫生從來不直接跟病人做交易的,默克蕾博。你已經有薪水了。"
"跟這個毫不相幹。你必須全身心投入治療,而收費能多多少少保證這一點。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再聲明一次,我一般不會這麼講,但以你的智商也不難明白。在治療過程-中,你會對我產生不良的反應,有時還會是憤怒和仇恨。付錢給我會讓你因此產生的罪惡感有所減輕。你不能因為我容忍了這些情感爆發而對我心存感激和虧欠;相反,你-必須覺得自己有權發泄。"
阿夫塞沉默片刻,說:"雖然迪博滿足我的需求,默克蕾博,但我的私人財產很少。我的財產大多用於資助學術研究了。我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任何船隊或商隊的股份,-只有幾個商業標識。我怎麼付錢給你?"
"你最珍惜你的哪種財產?"
"我的財產也不多,但我認為最珍貴的禮物是娜娃托送給我的望遠器。但它現在在我兒子托雷卡手裏。"
"還有什麼?"
阿夫塞的尾巴拖在他所臥的岩石上左右搖晃。"嗯,讓我感到驚訝的是,我的老師塔科—薩理德留給我一整套他最著名的作品《關於行星》。"
"書本對於失明的人有什麼用?"默克蕾博問。
"哦,我有時會讓學生讀幾段給我聽。但光是擁有它們,用手指撫過克爾巴皮的書脊,嗅一嗅帶點兒黴味兒的書頁——這就足夠給我帶來歡樂了。"
"這套書有多少卷?"
"十八卷。除『上帝之臉『外,每顆行星都分別寫了三卷。"
"很好。"默克蕾博說,"五百除以十八是多少?"
阿夫塞歪著頭想了想,說:"差一點兒二十八,准確地說是二十七點七七八。"
"好極了。你得提前支付醫療費,今天就得把著作的第一卷給我。以後每做完二十八次治療,你就再給我一卷。如果你堅持做完了五百次治療,我們就再協商。同意嗎?"
"我很珍惜這些書。"阿夫塞輕聲說。
"同意嗎?"默克蕾博厲聲問道。
阿夫塞低下頭,失明的雙眼盯著地面。"同意。"他最終說道。
娜娃托恨不得用尾巴抽自己幾下,先前怎麼就沒想起來呢?而且這只不過是她自己發明的望遠器的邏輯衍生物而已。望遠器利用透鏡使遠處的物體看起來近一些,而這個工-具,顯微鏡,則是利用透鏡使細小的東西清晰可見。顯微鏡的發明人,阿傑圖勒爾省布拉姆圖部族的波爾—範貝爾克已經用它發現了很多讓人驚異的東西,包括一滴水裏細-微的生命形式和植物葉片裏微小的組織!
娜娃托在岩壁上再度保持住身體平衡,一只手握緊繩子,用顯微鏡觀察蔓延的藍色。
在藍色的邊緣,她能看見移動的微粒形成的圖紋。在顯微鏡上,微粒仍不可見。但同水滴裏亂哄哄的情形相比,這些微粒卻在按照一定的方式向四周移動。娜娃托好像在從-高聳入雲的圓形劇場上空欣賞舞蹈,雖然無法辨認出單個的舞者,但其動作的精確性仍不失為一種美。
舞者,娜娃托想,細小得連肉眼都看不清的舞者。
但是它們不只在跳舞,它們正像螞蟻堆蟻山一樣精確地移動著。
她心中有兩個聲音在爭鬥,一個說這些小東西是活的,另一個說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這麼古老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有生命?但如果它們不是生靈,那又是什麼呢?
無論是什麼,它們都構成了奇觀。幾乎整個懸崖都是藍色的了。
如果想跟異族恐龍進一步接觸,托雷卡就必須上岸去——並且只能一個人去。戴西特爾號已經航行到了南邊,正從另一個方向接近群島,這樣他們的抵達才不會跟最西邊海-岸上的謀殺聯系在一起。
這些群島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黑暗。白天有烈日當空,雖然在大部分時間裏,陽光都被"上帝之臉"擋住了(盡管該群島位於赤道極北,陽光在"上帝之臉"北面的光-線要比"上帝之臉"的直徑短),但即使"上帝之臉"一片黑暗,紫色的天空也不會比黃昏時分昏暗。而午夜時分,當太陽照耀著另一個半球時,"上帝之臉"就完全呈現-在天空中,占據天空四分之一的空間,將海浪照得金光閃閃。
因此,戴西特爾號根本沒有機會悄悄駛近島嶼,以便讓托雷卡下船。他只能遊到岸邊去。他取下了自己的飾帶,以免阻礙自己遊泳,但也並非全身赤裸:他在腰部系了一根-遊泳皮帶,上面有蜥蜴膀胱制成的防水袋,用來盛放儲備物品。
戴西特爾號甲板上,巴布諾和克尼爾船長正站在他身邊。托雷卡一離船便無法再跟他們聯絡了。他們只是約好,戴西特爾號將駛離海岸,二十天後回到同一個地點接托雷卡-;如果他沒有同他們會合,克尼爾將揚帆返航,而不再進一步冒險同當地人進行災難性的接觸。
巴布諾的語氣中充滿了焦慮。"自己小心,托雷卡。"
托雷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一直希望他倆的關系能像現在這樣親近。"我會的。"
"我們會回來接你的,小夥子。"克尼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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