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塞恭順地磕了磕牙。
微風卷起他們的飾帶,不一會兒,他們看到了下面的港口。岸邊長著很多傑博克沙加樹。這種樹特征明顯,枝葉全部朝西,這是長期以來風向的單一性造成的。
二十艘船停泊在港口。有的小巧可愛,有的是巨大的貨船。「大河」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靠近「陸地」的河水翻卷著碎浪,但遠處的「大河」卻十分平靜。天空是深深的、清晰的紫色,上面飄浮著一縷縷彎曲的雲朵。
河岸上有好幾種動物。一隊角面站在一只貨船旁邊,品種和阿夫塞從卡羅部族騎過來的角面不同。長角從它們的眼睛和鼻口上伸出,頭部後面長著一大塊有褶邊的骨頭,遮住了脖子。在它們附近的是一頭馴化的小雷獸,被當作起重機,長脖頸上懸掛著一個支架,正從一艘三桅船的甲板上搬運一堆東西,看上去像暖氣爐。一群翼指在空中打旋,有的還偶爾猛撲下來抓一些東西吃。
首都的商人們擠在一起,全然不顧通常的禮節,向貨船上的船長大聲呼叫著他們的報價。他們都想弄到來自弗拉圖勒爾省最好、最新的紫銅、黃銅器具,以及來自貝爾巴角、打著制作者標記的金手鐲和掛件,還有瑪爾圖勒爾高原上生長的稀有商品、布匹等。
很容易就在一片帆牆林立中找到戴西特爾號,它的四根桅杆——兩根在船體前面的左舷,兩根在船體後面的右舷——比港口裏其他任何船的桅杆都高。
昆特格利歐恐龍的船只通常不太大,一般在沿岸航行,運送貨物。阿夫塞記得一個叫嘎拉朵雷特爾的故事,說的是一陣暴風雨把船吹進了「大河」深處,一連幾十天都無法到達「陸地」,爭搶地盤的野獸本能得不到釋放,船員們不得不相互殘殺,直到全部死去。船上、甲板上擺滿了腐爛的昆特格利歐恐龍屍體,一半被翼指吃掉了,另一半被沖回了帕爾魯德礦業鎮附近的河岸。
但戴西特爾號是一只適宜遠航的大船。雖然只能容納三十個人,但它的體積卻十分龐大。它有一對船身:像兩個巨大的扣結起來的菱形。各單元的空間都盡量做到最大化。對昆特格利歐恐龍來說,身處狹地,沒有自己的地盤,肯定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戴西特爾號的四層甲板為每一個乘員都提供了盡可能寬大的空間。從理智上說,每個人都知道船上還有其他同伴。但只要在生理上感到自己是獨立的,自由的,那麼,相互爭鬥的獸性本能就可以得到有效克制。
「陸地」在「大河」上漂流著,方向恒定的風不斷刮來。戴西特爾號的巨大紅帆和風向保持平行,使船身不至於劇烈晃動。這艘船沿著拉斯克先知走過的那條著名航線航行過,所以每面船帆中央都繪著先知的徽記。第一次朝覲之後,他們有了在船帆繪上拉斯克印記的權力;第二次得到的是繪上刻有他名字的古老雕像的權力;第三次以後,戴西特爾號有資格繪上他面對「上帝之臉」時的頭部剪影;第四次得到的是朝覲隊的飾章。這個朝覲隊是拉斯克本人創立的,四次朝覲之後,瓦爾—克尼爾和其他船員都成了這個組織的成員。
「好漂亮的船。」迪博說。
阿夫塞點頭同意,「是啊。」
港口傳來戴西特爾號獨特的鳴響:洪亮的五記鐘聲和兩記鼓聲,之後是低沉的五記鐘聲,兩記鼓聲。接著又是洪亮的五記鐘聲和兩記鼓聲。如此不斷地重複。
「這次航行要花很長時間。」迪博說。
「做任何一件有意義的事都要花時間。」阿夫塞說。
迪博看著他,「啊,咱們現在可真的成熟多了。」他幽默地磕磕牙,「是的,我想你是對的。不過長途航行還是太麻煩了。上帝要照顧這個世界,為什麼偏偏要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呢?」
「她在保護我們,提防著上遊的障礙物,以確保『陸地』安全地漂浮在『大河』上。」
「可我還是想,」迪博說,「她為什麼從來不直接到『陸地』上來照看我們?『陸地』上也有很多危險啊。」
「嗯,也許她認為女王已經把人們照顧得夠好的了。畢竟,上帝的神聖旨意是通過你母親的統治實現的。」
迪博望著河水。「是的。確實如此。」他說。
「而且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國王。」
迪博抬頭眺望遠處的地平線,恒風拂過他的面龐。他說出了一個字,或者至少阿夫塞認為他說出了一個字。但是風聲太大,阿夫塞沒聽清這個字是什麼。
「你害怕了,迪博?擔心你以後要承擔的責任?」
迪博的目光轉向阿夫塞。胖王子的表情顯出少有的嚴肅,「換了你,你不會害怕嗎?」
阿夫塞意識到自己勾起了朋友的煩惱,他不想這樣。他輕輕行了一個讓步禮,「對不起。反正你母親的年齡才三十千日左右,還要統治很長時間。」
迪博沉默半晌。「但願如此。」他說。
迪博是王子,因此被第一個迎上戴西特爾號。船員們砰砰叭叭敲著幾塊石頭,表示對王子的尊敬。阿夫塞只能和其他乘客一道排隊上船,但也沒有耽擱很長時間。
從碼頭到戴西特爾號的前甲板有一條木頭跳板。阿夫塞肩膀上扛著一包自己的隨身衣物,剛要跨上跳板,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很低沉。他轉過頭,吃驚地看到薩理德踉踉蹌蹌朝他走來。
「老師?」阿夫塞跨下跳板,驚訝地問。
薩理德站在離阿夫塞兩步遠的地方,身上的藍綠色綬帶一直延伸到臀部。照理說,在公開場合,兩人不應該挨得這麼近。他把手伸進臀部的一個小口袋裏,掏出一個用軟皮纏著的小東西。「阿夫塞,我——」薩理德的模樣很不自在。阿夫塞以前從未見到占星師有這種表情。煩躁,有過;憤怒,那是常事。不自在?不安?從來沒有。
「阿夫塞。」薩理德終於又說話了,「我有一個,呃,一個禮物給你。」他打開皮包的結。裏面是一個呈六面體的水晶球。深紅色,直徑有阿夫塞最長的手指那麼長,閃閃發光。
阿夫塞非常驚訝,第一次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最後,他伸出手接過它,把它舉在眼前、對著陽光。水晶球像火一般耀眼。
「太美了。」阿夫塞說,「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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