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銀河系公民

 羅伯特 海因萊因 作品,第28頁 / 共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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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沒想過。如果你頂替了巴斯利姆的位置,你會變成什麼人?這個口信,還有其他解釋方法嗎?」

克勞薩顯得很為難。老人繼續說:「我們西蘇號欠債總是全部還清的,從來不會只還一半,也不會短斤缺兩,一定是徹底付清。這個弗拉基必須過繼給你。」

船長的臉一下子毫無表情。另一個一直在旁邊做點小事的女人也放下了手裏的托盤。

船長道:「母親,家裏會怎麼……」

「我就是家!」她突然轉過身去,對身邊那個女人說,「大兒媳,把我幾個大一些的女兒叫來。」

「是的,婆婆。」她行了個屈膝禮,走了。

族長瞪著船艙頂板,半晌,仿佛突然綻開一絲笑意。「這也不全是壞事,大兒子。有了這件事,下次同胞聚會時會出現什麼情況?」

「嗯,他們會感謝我們的。」

「感謝買不來貨物。」她舔了舔薄薄的嘴唇,說,「人們會欠西蘇號一筆債,各飛船的地位也會發生改變。我們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慢慢地,克勞薩笑了。「您的頭腦一向很靈敏,母親。」

「對西蘇號來說,幸好如此。把弗拉基男孩帶下去,替他准備好。這件事得趕緊辦。」

第八章


  


索比有兩個選擇:要麼平心靜氣地被收為養子,要麼大驚小怪、牢騷滿腹,最後還是被收為養子。選擇前者是切合實際的做法。因為違背族長的意願會引起矛盾,而且幾乎總是徒勞的。老爹才死就投入一個新家庭,這讓他覺得不舒服,心裏很不好過,但他也知道,這種變化對他的前途是有利的。身為弗拉基,他的身份低得不能再低了。就算奴隸的身份也不可能更低了。

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老爹告訴他的那句話:克勞薩船長怎麼說,他就應該怎麼做。

那天晚餐時,餐廳裏舉行了收養儀式。這個儀式上用的是他們自己的「秘密語言」,索比幾乎不明白他們在搞些什麼名堂,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話。不過船長跟他講過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在這次收養典禮上,除了值班者以外,全船人員都到場了,連馬德博士也來了,置身會場,雖然不能參與,但可以睜大眼睛看,豎起耳朵聽。

族長被扶進會場,全體起立。然後她被扶到高級船員桌第一把交椅上坐下,媳婦(即船長的妻子)在一旁服侍她。她坐定之後,作了個手勢,大家這才就座,船長坐在她的右手。接下去便是分玉米稀粥,每人一碗,先給左舷的女人,然後給當天值班人員,最後是船上所有其他人員。分好粥以後,誰也沒有去碰它。族長用勺子敲敲自己的碗,簡單扼要地講了幾句話。

緊接著是她兒子講話。這時,索比驚奇地發現,他竟然能聽懂船長講話的一部分內容,那部分內容正是索比背給船長聽的口信,那些音節他分辨得出來。接下來,總工程師(一個年歲比克勞薩大些的男人)表了態,然後是幾位老翁、老媼發言。族長提了一個問題,大家齊聲回答——表示一致通過。老太婆沒有問有沒有人投反對票。

索比正在想辦法與馬德博士目光相接,這時,船長用國際語叫他。在這之前,他坐在一把孤零零的凳子上,周圍沒有其他人。索比很不自在,覺得自己太顯眼了。他發現人們投向他的目光似乎都不太友好,於是更不自在了。

「到這裏來!」

索比一抬頭,見船長和他母親正看著自己。船長母親好像脾氣很大,也許她生來就是那副模樣。索比急忙走了過去。

船長母親用調羹在索比碗裏舀了一勺玉米粥,稍稍舔嘗了一點。索比也從她碗裏舀了一勺,膽怯地抿了一口,心裏的感受跟剛闖過大禍、但己接受了教訓一樣。她伸出手,把他的腦袋往下一拽,幹癟的嘴唇在他兩邊臉頰上分別啄了一下。索比也回應了這個具有象征性的舉動,只覺得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船長過來嘗了一口索比碗裏的玉米粥,同樣,他也回嘗了船長的。接著,克勞薩拿來一把尖刀,大拇指與食指之間夾著刀尖,用國際語輕輕地對他說:「注意,不要哭。」然後一刀紮在索比的前臂上。

索比輕蔑地想,他受過巴斯利姆的教導,再痛十倍都不怕。手臂上血流如注。克勞薩把他帶到一個眾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大聲講了一些什麼話,同時緊緊攥住他的手臂,讓血流到甲板上,積了一攤。船長踩上去,用鞋底蹭著地上的血,再次高聲說了幾句——人群裏響起一片歡呼。克勞薩用國際語對索比道:「現在,你的血流進了飛船的鋼鐵,我們的鋼鐵浸在你的鮮血中。」

索比以前見過許多這種代表心靈相通的儀式,完全理解其中異乎尋常、只勉強說得通的邏輯。他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從此以後,他也是船上的一員了。

船長妻子在索比的刀口上貼了一張藥膏,接著,索比和她交換食物,互相親吻,接著又同每張桌子旁的兄弟、叔伯、姐妹、表親、嬸姨一一見禮,分享玉米粥。跟這些人沒有親吻,男人和男孩子們只是握握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走到未婚姑娘們的跟前時,他猶豫了——馬上便發現她們也沒吻他,只是格格笑著,紅著臉用食指很快地輕輕碰一下他的前額。

在他身後,當班值勤的女孩們收走了玉米粥,這種粗糧是一種象征,表示如果有必要,人類可以僅僅憑借最微薄的口糧飛越太空。姑娘們擺開盛宴。要不是索比機靈,一開始便瞧出了竅門,剛才那麼多玉米粥非撐到他嗓子眼裏不可:不用老老實實吃下去,勺子在碗裏一蘸,稍舔一下就行。但就算這樣,當以大家承認的家庭一員的身份坐到右舷單身男子一桌時,索比還是已經飽了,沒有胃口再去享用為他舉行儀式的家宴上的佳肴了。八十幾個新親戚,實在太多了。他感到很疲勞,也很緊張,幾乎要被累垮了。

但他還是試著吃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有人在議論什麼,不過他只聽清了其中的一個詞,「弗拉基」。他抬頭一看,桌子對面一個小青年正不懷好意地咧嘴笑著。

坐在索比右邊的本桌主持敲了敲桌子,意思是讓大家靜下來聽他說話。「今天晚上我們只講國際語。」他宣布說,「按照慣例,必須給新來的親戚一段時間,慢慢熟悉我們的語言。」他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嘲笑索比的那個年輕人身上,說,「至於你,外姨表弟,我要提醒你——僅此一次——我新入門的兄弟比你年長。吃完飯以後,到我房間來見我。」

那個少年吃了一驚,說:「呀,表哥,我剛才只是……」

「別說了。」主持轉向索比,平靜地說,「用叉子,我們的同胞吃肉時不用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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