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有時會想:「運氣這種東西,往往有幾分女人的氣質,你越是想要得到她的時候,她就離你越遠;然而當你已經對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時候,她反倒有可能自己找上門來。」 如今的情形,恰好是應證了這個想法,當緬共遊擊隊潰散之後,司馬灰等幸存者決定冒險穿越「野人山」返回中國,雖然明知這是條毫無生存機率的死亡之路,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走下去。可就當眾人已經放棄一切希望的時候,Karaweik卻為他們指出了一條隱秘異常的「軍事公路」。
司馬灰知道此事牽扯極深,怎敢輕易相信,他讓阿脆仔細詢問Karaweik,這本筆記和虎頭徽章究竟是從何得來,自己則與羅大海二人逐頁翻看筆記本,想要從中找到答案。
大約用去了半個多小時,司馬灰終於大致搞清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在野人山腹地,隱藏著一條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中美雙方聯手修築的戰略公路,以中緬印戰區司令官「史迪威將軍」的名字命名,歷史上稱其為「史迪威公路」。
這條「史迪威公路」全長一千多公里,貫穿了印度、緬甸、雲南、貴州,與滇緬公路相結,途中所經之地,多是喜瑪拉雅山脈的餘脈,高山峽穀眾多,是地球上地形最複雜最崎嶇的區域,大地仿佛在這裏突然隆起了無數皺摺,有些地方的落差甚至達到三四千米。
當年有一張聞名於世的戰地新聞攝影照片,是一隊美制運輸卡車,盤旋在陡峭的山間公路上緩緩行進,那條狹窄的公路險峻異常,竟在短短數公里的距離之內,接連出現幾十道急轉彎,另有一張不見卡車,只見山路崎嶇盤旋的照片,取的都是同一場景,這段著名的「二十四道拐」,也是「史迪威公路」的其中一段。
在修築這條公路的時候,戰況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美軍的援華航空隊,駕駛著運輸機,不間斷的往返於駝峰航線之間,但是空軍運輸機承載容量畢竟有限,加之這條航線的飛行條件格外惡劣,不斷有飛機墜毀,損失很大。僅憑空中通道,難以完全支持整個中國戰場日益龐大的物資需求,所以軍方決定在原始叢林中打通一條公路。
那時的緬甸已被日軍占領,中美工程兵部隊為了完成這一任務,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逢山開道,遇水搭橋,修築公路的同時,又要不斷與日軍激戰,每一公里的路段上都會有人犧牲,可以說這條崎嶇陡峭的公路,幾乎完全是用軍人寶貴的生命鋪就而成的。
鮮為人知的是,「史迪威公路」並非只是唯一的一條公路,除了當時所稱的「南段」和「北段」兩條主要路線之外,途中也出現了若幹分支,多是因為地質結構複雜和自然環境過於惡劣的原因,修到一半就被迫放棄改道,所以在蜿蜒曲折的「史迪威公路」沿線,出現了許多廢棄的支岔路段。
其中最長的一段廢棄路線,出現在緬北野人山,當時的中美聯合工程兵部隊,在深山密林之地,找到了一條英緬戰爭時期遺留的廢舊公路。
早在西方殖民主義擴張的時代,法國人把自己治下的越、柬、寮三國統稱印度支那,緬甸則是英國殖民地,而在緬北的深山密林中,有一片始終沒有歸屬的區域,英法雙方都曾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修築公路鐵路,都妄圖將這片區域控制在自己手中,但在野人山遇到的困難和危險,大大超出了預期,死了不少人,始終沒能完工,各方面對於在野人山裏遇到的「恐怖事件」,也向來秘而不宣。
在緬甸一座寺廟中,藏有一卷來曆不明的古老地圖,圖中描繪著野人山裏的「象門」。地名稱為象門,實則是條很深的山穀。穀中環境陰冷潮濕,非常適合緬甸蟒棲身,據說山穀中是野象群埋骨之地。雖然舊時遺跡早都蕩然無存了,但修築「史迪威公路」之時,美軍工程兵還是參考了這副古圖,依照山脈走勢,將公路修得蜿蜒如蛇,並希望打通英軍遺留下來的廢棄路段,如此一來,便可以節約許多力氣,又能夠將野人山天塹貫穿連通,最後卻也未能如願,使得這段位於緬北山區死角沉寂地帶的公路,漸漸被世人遺忘,終於成為了一條名副其實的「幽靈公路」,再也沒有人能夠知道它的確切位置。
當時為了有效協調中美雙方的軍事行動,中國部隊中有許多曾在印度接受過美國教官輪訓,又懂得英語的中下級軍官,被分別抽調出來編入了美軍。其中有位姓徐的少尉,名叫徐平安,他就被派遣到「美軍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並且跟隨這只部隊擔任修築「野人山」公路的艱巨任務,不幸在一次與日軍的遭遇戰中負傷,臉部受到嚴重燒傷,毀了容貌,身體上也留下了殘疾,傷愈後他不願返鄉,選擇留在了緬北,娶了個當地的女人為妻。
徐平安正是Karaweik的祖父,他把在野人山中的所見所聞,都以筆記的形式記錄了下來,但此人去世較早,其後代入鄉隨俗,又都是在山裏土生土長,雖是華裔,卻連中國話也不太會說了。
由於Karaweik是華裔,又曾被夏鐵東救過一命,所以他對緬共遊擊隊裏的中國人很親近,覺得自己該跟這些人是親屬,他雖然聽不大懂司馬會三人在反複討論什麼,但是卻能看出這些人是要進入凶險無比的「野人山」。
緬甸有種很特別的香料,是在林中挖出老樹樹根,做為燒煙子的原料,再用細磨慢慢磨碎了,才能制成,「野人山」有許多生長了千百年的古樹,徐平安熟悉山裏的地形,並且掌握著各段公路的分布情況,所以他常到山裏挖掘樹根制販香料,或是在斷崖旱山處采摘草藥,賴以維持日常生計。
Karaweik也曾跟家人數次進山采藥,能夠認得路徑,如今時隔多年,舊時修築的軍用運輸公路,早都被泥土和植被覆蓋,又有大段區域被坍塌的山體壓埋,除了Karaweik之外,旁人很難找到掩藏在地下的原木路基。
徐平安的筆記本中,雖然沒有畫出地圖,但是通過文字,詳細描述了野人山裏的地形。這片山脈東西長,南北窄,走勢自西北偏向東南,當中的地形最為崎嶇複雜,植物茂密,地下洞窟極多,霧氣濃重,積年累月不散。史迪威公路從南而北,迂回至野人山地區,開始呈「Y」字形分布,中間是個分支,右側標注為719A路線,左側是206B路線,被美軍統稱為「幽靈公路」。
A路線繞經野人山右側的邊緣地帶,雖然曲折漫長,但相對而言,這是較為安全的一段;而B段公路利用了許多天然洞窟,打通隧道穿山而過,是前往中緬國境線直線距離最近的一條路。
可是這條「幽靈公路B線」所經過的區域,卻是整個野人山最為恐怖的地帶,修築公路隧道的時候,發現野人山腹地的大部分洞窟岩縫中,都有白茫茫的濃霧湧出,進去偵察的人一個也沒回來,隨著工程的逐漸深入,「美軍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有越來越多的人員在此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對於地底出現的濃霧,至少有三種說法:還早在殖民地時期,曾有一位英國探險家,提出這是「瘴厲之氣」的觀點,推測那霧中含有劇毒物質,一經吸入,就會造成心髒麻痹,但後來經過勘驗,已經排除掉了這一說法;還有一說,是俗傳在象門深處,棲息著一條黑色巨蟒,當地人稱其為「長蛇」,民間多有拜其為仙的,約有數裏之長,吐納雲霧,凡是人畜經過附近,便被吸入蟒腹。並說從雲霧中流出來的溪水,都會淌過堆積如山的白骨,其中浸透了蟒蛇的毒涎,絕對不能飲用。
關於地底有巨蟒吞雲吐霧之說,許多人都相信是真的,不過你要是問有誰親眼目擊過,則都是連連搖頭,但隨後又會對著佛祖發誓,說確實有人曾在「野人山」裏看見過,說來說去,到頭來難辨真偽,所以很難指望從本地人口中探聽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更有人說,古時候的土人,為了保守「野人山」裏隱藏的秘密,在水源處設下了「蠱」,中者萬難解救,絕無生理。
總之提起這座野人山,真是讓「見者不寒而栗,聞者談之變色」,它就仿佛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生命的惡魔。籠罩在其上的種種離奇傳說,直如那縈繞在群山之間的重重迷霧,面目模糊詭異,令人望而生畏,難以琢磨。
美軍工程團修築的B線公路,終因施工的阻礙太大,被迫半途而廢,從野人山西側迂回的A線,雖然最後也未能徹底貫通,但可以從相對安全的區域繞過野人山,預計需要十幾天的行程。
Karaweik擔心司馬灰三人進到原始叢林中迷了路,會走入深山蟒霧裏送掉性命。而且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軍曾用飛機布雷,大量地雷從半空直接投到山中,降雨後就會被地表的泥土和植物覆蓋,根本不留痕跡。Karaweik曾多次跟他祖父進山,識得那些地雷密集的區域,所以才要跟隨同行,他想指明幽靈公路A線,把眾人帶到緬北三角區附近,那裏已經距離國境不遠了。
司馬灰心下頗為感動,心想這些年音訊隔絕,只憑道聽途說,也不清楚國內的具體情況怎麼樣了,但我們這夥人當年都是潛逃出來的,如今更是敗兵之將,英勇不加,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可以來為當年的行為開脫。倘若僥幸有命回去,能不被按個投敵叛國的罪名,已是癡心妄想的奇跡了,即便不被槍斃,恐怕也得在監獄中把牢底坐穿。至於Karaweik這小子,自然是無法將他帶到中國,最好的結果是離開野人山之後,能讓他到寺廟裏出家為僧,接著當個和尚,安安穩穩地過上一世。但同時他也知道,Karaweik留在緬甸最終的下場,肯定躲不過搜捕,唯有死路一條而已。只不過這個結局太過殘酷,他不忍去想。
阿脆憐惜地摸了摸Karaweik半禿的腦殼道:「這孩子的心真好。」說著又瞪了羅大海一眼,似乎在埋怨他先前總對Karaweik發脾氣。
羅大舌頭不免有些尷尬,他為人形跡粗略,並不善於流露真情實感,別看平時話多,到這時詞兒就少了,只好硬裝成一副「關心下一代成長」的模樣,大咧咧地對Karaweik說:「想不到你這小賊禿還是個『果敢』,今天……就他媽算我羅大海欠你一回。」 司馬灰很清楚羅大海雖然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已然表明他願意替Karaweik死上一回了。但是不知為什麼,在旁邊聽了這些話之後,司馬灰有種難以名狀的恐懼驀然湧上心頭,總覺得此去凶多吉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好的預感,暗想還不如留在原始叢林中當個野人算了,與其回去送死,何不藏之深山,韜光養晦? 可阿脆與羅大海都是思鄉心切,催促司馬灰趕緊動身,現在是越往北走越安全,否則等熱帶風團「浮屠」一到,再想走都走不成了。
司馬灰只好振作精神,跟著那三人朝西面的山澗下走去,由於地形高低錯落,在深山密林中的直線距離,看起來雖然很近,走起來卻是格外艱難漫長,一路穿山越嶺,行到天已黃昏,還是沒有抵達「幽靈公路A線」。
四人身邊沒有攜帶半點糧食,在山中走了多時,腹中饑餓難忍,只好捉了兩條草蛇裹腹,奈何僧多粥少,濟不得什麼事。羅大海無意間抬頭一看,發現在一株老樹上,棲著一只不知名目的野鳥。那野鳥生得翠羽藍翎,好生鮮豔,看體形著實不小,啼叫起來,聲音就像是在敲打空竹筒。
原始叢林中的鳥類最多,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狀,它們一般不怕人,大概從來也沒見過人,還以為人跟猴子差不多,看到有人經過,就呆楞楞地沖著你叫。
羅大舌頭心想此地入山已深,即便槍聲再大,也無須擔心引來敵人。他用力吞了吞口水,舉起英國造,把三點對成一線,瞄准了摳下板機。隨著一聲槍響,老樹上的野鳥應聲而落。槍聲同時驚起了成群的林中宿鳥,它們徘徊在密林上空盤旋悲鳴,久久不散。
第二卷 第5話 海底
第二卷 第6話 蚊式特種運輸機
第二卷 第7話 通天塔
緬共人民軍曾在「臘戍」附近,攻占過一處當年由英國人修築的軍用機場,機庫裏還保留有許多損壞多年的老式戰鬥機,其中就有這麼一架機體,型制怪異,令人過目難忘,類似墜毀在山裏的殘骸他們也曾見過。
所以司馬灰和羅大海細加辨認,倒是能識得這架奇形怪狀的飛機。這應該是一架由英國人制造的「蚊式特種運輸機」。英國皇家空軍的「蚊式」飛機,活躍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型號和種類很多,例如「戰鬥機、魚雷反潛機、輕型轟炸機、拍照偵察機、特種運輸機」等等,向來以敏捷靈活著稱,非常適合在氣候複雜多變的熱帶地區飛行,曾經有大批的「蚊式」飛機在緬甸服役,以輕型轟炸機和夜間偵察機居多,照片上這類經過改裝的特種運輸機卻不常見。
司馬灰對玉飛燕說,這種老掉牙的舊式飛機早已退出歷史舞台了,你們冒如此大的風險和代價,絕不會僅僅只為了一架「蚊式特種運輸機」。肯定是運輸機的機艙裏裝載著什麼重要物資,但它為什麼會在野人山?又為什麼會有人不惜重金雇傭探險隊來尋找它?想來其中必然有些不可告人的緣故。
玉飛燕點頭承認了司馬灰的判斷,不過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緣故,原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緬甸、印度等國家擺脫英屬殖民地統治的前夕,英國人曾派遣空軍,秘密運送一批從緬甸掠奪來的稀世珍寶,准備先送到港口裝船之後,再轉運至本土的「大英帝國博物館」。
在執行這次秘密運送任務的過程中,英國皇家空軍的一架「蚊式特種運輸機」,因遭遇氣候突變,被迫偏離既定飛行路線,墜落在了野人山腹地。通過護航戰鬥機飛行員的報告,與運輸機駕駛員最後的通訊是:「我們降落在了霧中……」,降落點是位於原始叢林中的一個巨型裂穀,大概是由於裂穀中氣流和機體結構較輕的作用,使得這架「蚊式特種運輸機」並沒有當場撞在山上機毀人亡。
不過那個巨形裂穀深處濃霧彌漫,將空中俯瞰的視線都被阻擋,當「蚊式特種運輸機」落入茫茫迷霧之後,很快便在駕駛員驚恐絕望的呼叫中,中斷了一切與外界的通訊聯絡。
軍方聞訊後,立刻調集人員,就近組成救援分隊,分多路進入野人山尋找這架失事的特種運輸機,甚至還不顧惡劣的天候影響,派出偵察機到墜落點附近進行搜索。
可是進山的各支搜救部隊,不是找不到路無功而返,就是進入叢林後下落不明,要說失蹤在山裏的人員和飛機,也數不清楚這些年究竟有多少了,身份和背景來曆更是五花八門,除了尋寶的冒險家和投機分子,也有逃亡者、走私犯、土匪,以及在曆次戰爭中誤入野人山的各國士兵。但不論是大英帝國殖民統治時期,還是日軍占領時期,官方對待發生在「野人山」裏的一切失蹤事件,都避而不談,從未有過任何公開搜救行動的記錄。
不見天日的原始叢林和千年不散的地底雲霧,都成為了天然的視覺屏障,再加上惡劣的自然環境,將「野人山」徹底與世隔絕,至今沒有任何人能從深山中活著走出來。
這架蚊式失蹤不久,緬甸宣布獨立,英國人全部撤離,關於「特種運輸機」消失在野人山大裂穀的軍事檔案,也被永久封存。可仍有許多人對機艙中裝載的「秘密」念念不忘,對於這架失蹤運輸機的搜索,至今也沒有中斷過,勝玉手下的山林隊老少團,就是受人雇傭,要進山找到這架繪有黑蛇標記的特種運輸機,並將機艙裏的「貨物」帶回去。
玉飛燕手中的線索,除了幾張運輸機的照片之外,就剩下一些當年英軍搜救分隊留下的情報,可以從中得知這架「蚊式特種運輸機」失蹤的大致位置,是位於野人山中心的巨型裂穀,然而由地底湧出的茫茫迷霧,正逐年增多,掩蓋住了附近的大部分區域。
如果探險隊直接進入被迷霧籠罩的叢林,很容易會重蹈前人複轍,所以勝玉和姜師爺商議之後,決定首先尋找到由美軍修築的史迪威公路,據說這條「幽靈公路」的盡頭,非常接近野人山巨型裂穀的邊緣地帶,當年美軍的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是想從側面避開那些詭異的地底雲霧,可他們在山中挖掘隧道的時候,無意間引起了塌方,塌方處顯露出一個洞窟,裏面霧氣湧動,進去偵察的人員大多死於非命,所以才被迫放棄了將公路縱向貫穿「野人山」的計劃。
探險隊苦於沒有地圖和向導,想找到一條被遺棄數十年的公路談何容易,幸虧遇到了司馬灰同Karaweik等人,Karaweik雖然也從來沒走過「幽靈公路206B線」,但至少他有些經驗,知道究竟該怎樣去尋找,也懂得如何避過曆次戰爭時期所遺留的大片雷區,只要能找到位於「B路線」盡頭的隧道,就可以設法從塌方區域穿過地底洞窟,進入「蚊式特種運輸機」失蹤的巨型裂穀內部。
玉飛燕講完整件事情的經過,告訴司馬灰和羅大海說:「不管你們信不信命,至少我認為人與人之間,確實有某種『引力』存在,咱們能在野人山裏相遇,並且最終成為同夥,這恐怕就是命運的安排,從今以後,該當同心協力才對。」 司馬灰知道玉飛燕不可能透露關於「貨物」及「客戶」的信息,但料想運輸機機艙裏的東西非同小可,既然是趟玩命的「簽子活」,肯定不會輕易得手,搞不好還會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於是他提醒勝玉說:「既然你說要相信命運,那成事與否就看天意了,這趟活要是萬一做不成,你也別強求。」 勝玉秀眉微蹙,責怪道:「你別給我動搖人心,只要咱們大夥心齊,怎麼會有做不成的事?」 司馬灰說我可不是給你潑冷水,我看咱們這隊人,就是做不到同心協力。我記得以前在曼支附近,聽人講過一個西方宗教傳說: 那還是在遠古時代,地上的人們生活很艱苦,吃不飽穿不暖,又有洪水猛獸威脅著人類的生存。當時的人們都聽說天國不錯,一年到頭溫暖如春,有四時常開之花,八節不謝之草,而且物產豐富,吃喝穿戴不愁,更沒有生老病死之苦,只不過天空遙遠,其高異常,居住在地面的普通人根本沒辦法上去。
結果大夥一合計,就決定建造一座通天的高塔,給它一直蓋到天國,那樣咱們男女老少都能上去當神仙,不用再留在地上受罪了。於是眾人就開始施工,大夥齊心合力,進展迅速。
眼看著高塔入雲,越蓋越高,住在天國裏的天帝就坐不住了,他急得直轉圈,心想:『天上就我一個住著多舒服,如今地下這幫孫子吃飽了撐的,都要上來跟我攪合,不成,得趕緊想點辦法。』結果他就想了一個損招,把地上的人們分成不同的種族,讓他們說著不一樣的語言,彼此之間無法進行交流。
這個辦法還真管用,語言和種族文化背景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地上的人們因為無法互相溝通,沒辦法再向先前一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終於沒能築成「通天塔」,至今還留在下邊互相指責對方,不斷發動著一次又一次的戰爭。
玉飛燕耐著性子聽司馬灰胡扯了半天,皺眉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司馬灰說我就是想說在咱們這夥人裏,即有俄國人、緬甸人、柬埔寨人,也有中國人,甚至有些人連自己究竟是哪國人都說不清,彼此之間相互勾通交流起來很麻煩,談何同心協力?純粹是夥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絕對難成大事。所以我看到野人山裏尋找那架失蹤多年的「蚊式特種運輸機」,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咱們盡力而為,可萬一失手了,你得答應我,在你們撤退的時候至少把Karaweik帶走,並且安排他離開緬甸。
勝玉半沒好氣地說你盡管放心吧,山林隊老少團又不是沒做過「簽子活」,別看隊伍裏人頭雜,可你們根本不需要交流和勾通,因為我玉飛燕是「打頭的」,全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
司馬灰心中不屑,暗想:「你玉飛燕不就是個盜墓團夥的頭子嗎,老子在緬甸砍掉的人頭,比你們這輩子挖過的墳頭加起來都多,憑你這小騷娘們兒有什麼資格指揮老子?」但他也不想在這種事上多作糾纏,點到為止,於是說了聲:「但願如此。」就將她打發走了。
這時羅大海低聲問司馬灰:「倒是聽說大英帝國博物館裏確實收藏了許多古代文物,可緬甸當地人大多貧窮困苦,連座像樣些的房子都造不起,那架英國皇家空軍運輸機裏裝載的貨物,又能好到哪去?我看多半也是徒有虛名,如今有場災難性的熱帶風團就要來了,那夥人為它冒這麼大的風險到底值不值?」 司馬灰說:「這是你羅大舌頭沒見識了,你別看當地人窮,可這裏確實曾有過很多顯赫強盛的古代王朝,歷史積澱深厚,當地人對信仰格外虔誠,有名的幾大寺廟更是造得珠光寶氣,金碧輝煌。而且這黃金翡翠之國的名頭,也絕非憑空得來的,說別的你未必知道,我給你舉個最直觀的實例,你知道英國女王是誰嗎?」 羅大海被問得猶如丈二和尚——摸不找頭腦了:「小看人是怎麼著?英國女王我可太熟了,誰不知道緬甸以前是英國殖民地,現在好多地方還留著她的畫像,咱在這打了那麼多年仗,真人雖然沒見過,但肖像畫卻看了不少,咱最起碼也跟她混一臉兒熟啊,她不就是英國總統的媳婦兒嗎,不過我剛才問的這件事,跟她有什麼關系?」 司馬灰道:「你看過肖像畫就應該知道,英國女王頭頂上戴著個皇冠,皇冠中央鑲了顆大如鵝卵的紅寶石,鮮豔勝血,全世界僅此一顆,獨一無二,那就是第一次英緬戰爭時期,由幾個隨軍的英國探險家,無意間從緬北野人山裏挖出來,然後才帶回國去,獻給了他們的英女王陛下。」 羅大海若有所悟,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那架蚊式特種運輸機裏裝載的貨物,肯定不是一般的牛逼,要是真能給它找著,咱就黃鼠狼子等食兒——見雞行事了。」 阿脆聽羅大海言下之意,是想將那架失蹤運輸機裏的東西據為己有,就說你別做夢娶媳婦淨想好事了,能活著從「野人山」裏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你沒聽說以前進到深山中的探險隊,從來就沒有人能活著回來嗎,要是咱們也進去出不來了該怎麼辦? 羅大海笑道:「阿脆你可別嚇唬我,你還不知道我羅大舌頭是火柴棍兒上綁雞毛嗎,膽子很小啊。」 三人說了一陣,都認為此行凶多吉少,但是如果真能撿條性命回去,等著他們的又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患得患失之際,只覺前途難料,一陣陣倦意襲來,陸續沉睡了過去。
轉天天還沒亮,就都被姜師爺叫了起來,眾人收拾裝備動身出發,穿過一片片茂密的叢林,攀至一道聳立的山脊,從高處向四外一看,蒼茫的群山之間一片寂靜,拂曉的晨霧也還沒有完全消散,遙望天末長虹似血,那是強烈熱帶風團「浮屠」逼近的前兆。
這場災難性的惡劣天候一來,連續幾天之內,狂風暴雨都不會有所減弱,到時必然山洪泛濫,泥石崩流,甚至就連「野人山」的地形都可能會因此改變,所以留給探險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盡快找到「蚊式特種運輸機」失蹤的巨型裂穀。
由Karaweik在前引路,一路穿過山澗,繞經幾片雷區,在一片斷崖環繞的地方,找到了「Y」字型公路的分支點,美軍稱此地為「堪薩斯點」,向左走是曲折漫長的A線,而右側多為穿山隧道,直通被雲霧封鎖覆蓋的危險區域。
Karaweik最多也只到過「堪薩斯點」,接下來只能摸索尋找幽靈公路的B線了。雖然被遺棄多年的公路路面都已被植物遮掩,或是坍塌剝斷,早已面目全非。這條利用機械化輔助修建的路基,仍為頑強的灌木叢提供了入侵空間,樹根滲透了圓木的縫隙,盤恒交錯地覆蓋住了路面,使人無法看清它的面貌。可只要掌握了公路走勢的規律,也不難尋找到泥土植被下的公路遺址,以此順藤摸瓜,要確認「206B線」的位置並不算十分困難。
不料這條「幽靈公路」見首不見尾,前半段全長六十裏,縱深五裏半,全修在山腰上,均系絕戶道,共拐十八彎;後半段都已被洪水沖垮,沒留下半分痕跡。探險隊失去參照物後,迎面遇到叢林中一大片綿延起伏的斷崖,被攔住了去路,根本找不到進山的隧道入口,眼見前邊的斷崖延展不下數十裏,可是在原始叢林中每走一步都很困難,如果逐步搜索過去,沒有三五天的時間,不太可能找到隧道入口。
正當眾人束手無策之際,Karaweik說出一個線索,他記得父親在世時曾經講過:當年為了進山采藥時,曾到過這處隧道入口附近的斷崖上,親眼目睹了一個令人驚歎的奇觀,也就是緬甸人古老傳說中的「長蛇顯身」,驚得他魂不附體,匆匆逃出了原始叢林,不料前腳剛出山,後腳暴雨就到了,淹沒沖毀了野人山的許多地方,要是他晚逃一步,早就死在山裏了,所以一直都認為那是「長蛇」顯出靈異相救,才能使其得知危險征兆,有命逃回家中。
根據這一傳說,可以推測「長蛇顯身」是位於206隧道附近的特殊標志,但記載著美軍修築公路過程的記錄中,並沒有提到這一奇異現象,可見並非是時時都能遇到,而且至今沒人能說清楚「長蛇顯身」究竟是何所指,只推測越是在天候惡劣的情況下,就越有可能見到這一奇觀。
這座深處緬甸北部的「野人山」,是喜瑪拉雅山餘脈盡頭的一片深山絕壑,低海拔區域多被茂密的原始叢林覆蓋,四周高山峽穀環列,流經的水系眾多,氣候終年不變,除了規模劇烈的熱帶風團之外,深山裏很少受到風暴雷雨的侵襲,也許等上十幾年,都不會有機緣遇見能夠引動山洪的惡劣天氣。
眾人只能推測這「長蛇顯身」的傳說,大概存在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代指某種「天象」,因為中國古代曾將許多天兆用生物來命名,不過歷史上從來沒有「長蛇顯身」之語的記載,緬甸地區的宗教體系是從古印度流傳而來,也許正是由於文化背景存在差異,造成現在的人根本難以理解這個暗示。
第二種可能性也很大,野人山裏多有巨蟒大蛇,甚至傳說有條怪蟒長可數裏,它吞吐出來的茫茫白氣,形成了群山深處千年不散的雲霧,覆蓋著許多裏數,人畜進到霧中,即被它溶化吞噬。而「長蛇顯身」之語,多半是指「在異常氣候的影響之下,躲在山裏的怪蟒便會受到驚動,從雲霧中顯身出來」。
此時,山中氣壓越來越低,悶熱的空氣仿佛都要凝固住了,萬籟無聲,使人感覺煩躁不安,幾乎喘不過氣來。司馬灰心說:「估計這場暴風雨快要來了,如果再找不到隧道入口,就必須立刻躲到高地上去了。」他正自尋思覓路攀上山脊,抬眼間就見對面一片裸露的山壁上,出現了二三十米長的一條黑蛇,蛇身如煙似霧,朦朧模糊,最奇怪的是,那黑蛇竟然釘在筆直的峭壁上一動不動,仿佛是一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岩畫,可先前看了多時,山壁斷崖上分明都是空無一物的所在,怎麼就突然出現了這種奇異景象?
第二卷 第8話 長蛇顯身
正當探險隊被斷崖阻擋,一籌莫展之際,竟發現在山壁上,出現了一條烏黑蜿蜒的「蛇形」,長度不下數十米。岩壁上生滿了青苔和各種植物,滿壁濃綠掩映,更顯得那條長蛇朦朧詭異,仿佛是個幽靈。由於離得遠了,也看不出究竟是蟒是蛇。
隨隊的一眾緬甸武裝人員,都驚得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念誦佛號,對著山崖拼命磕頭。
玉飛燕也覺吃驚不小,她抓起望遠鏡,舉在眼前仔細看了一陣,方才恍然大悟,她告訴眾人用不著驚慌,岩壁上的蛇形黑影,根本就不是蟒蛇,而是在成群遷移的「紅蟻」。
原來野人山地勢環合,四周綿延起伏的山脈,多為太古時期「喜瑪拉雅造山運動」的產物,氣候終年恒定不變。通常的熱帶風暴難以波及影響此地。但是今年來自印度洋的這股強熱帶風團,猛烈程度為近幾十年來所罕見。如此惡劣的氣象變化,自從被預測出來之後,便引起了世界各地的廣泛關注,根據氣象分析顯示,緬北野人山地區也將受到狂風暴雨的侵襲。此時熱帶風暴帶來的大雨即將來臨,驟雨會使平靜低窪的河道都會變為湍急迅猛的洪流。
反常悶熱的天侯,已使深山老林裏的生物有所察覺,數以千萬計的紅蟻,正被迫遷移到高處,以避免蟻巢遭受滅頂之災的厄運。原始叢林中的紅蟻數量多得驚人,雖然名為紅蟻,但周身烏黑,僅尾部帶有一點朱紅,體型最大的接近人指,小者也如米粒一般,密密麻麻地聚為隊列爬壁而上。人們站在遠處望見,自然會將其視作「長蛇」。也許早在千百年前,就曾經有人目睹過這一神秘的自然現象,所以才會留下這些令人難以琢磨的離奇傳說。
雖然勝玉告訴眾人崖壁上的蜿蜒黑影並不是蟒蛇,但包括Karaweik在內的緬甸人,完全難以理解叢林中的「紅蟻」竟會主動遷往高處躲避暴雨,都認定了那是長蛇借著蟻群顯身,人人噤若寒蟬,個個面如土色。
玉飛燕告訴眾人,在熱帶叢林中生存的「紅蟻」,又稱「信蟻」,它們可以在覓食或行軍的區域留下「信息素」,每次遠距離遷移都有固定路線,等到天氣好轉,便要原路返回崖底,重新修造被暴雨沖毀的巢穴。看紅蟻聚集的數量之多,甚是驚人,可以斷定周圍數十裏內,應該不會再有規模如此龐大的蟻群。既然曾有人在「幽靈公路」的隧道入口附近,目擊過這一自然界的生物奇觀,那條穿山的隧道必定離此不遠。最後她又從身邊取出一根金條,讓通譯告訴眾人:「誰能找到進山的入口,我手中這根金條就是他的了。」 司馬灰還以為她玉飛燕能有什麼籠絡人心的特殊手段,敢情也是屬程咬金的,老是那三斧子半,一點新招沒有。不過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緬甸人雖然對「野人山」有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但更是些要錢不要命的悍匪,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之下,先是慌亂了一陣,就在隊中首領的喝令下,分別去崖下搜索隧道入口了。
在探險隊「築籬」式的搜索下,終於發現了幽靈公路的隧道入口,但洞口頂部已經徹底崩塌,散落下來的大量岩石封死了去路,看跡象似乎是出於炸藥爆破。大概是美軍在撤離B線公路隧道的時候,為了封鎖危險區域,進行了多次爆破作業,把所有的洞口都被炸塌了,再向前根本無路可走。
不過還是有幾個經驗豐富的緬甸武裝人員,在「信蟻」爬動的斷崖側面,找到了一條被茂密植物覆蓋著的隱秘深穀。穀口裸露的岩層上,還保留著描繪關於大群野象死亡情景的原始岩畫。山穀內部幽深曲折,濕氣更為沉重,兩側的參天古樹盤根錯節,頭頂難見天日,只有些許透過濃密蔭翳間隙,撒漏下來的細碎天光。
在Karaweik祖父留下的記錄中,不僅完全按照古圖描述了「象門」內部的地形,還記載了與之相關的一件事情。據說在英緬戰爭時期,曾有一位英軍上校,指揮著部隊在野人山附近作戰。由於英軍武器裝備精良,輕而易舉地擊潰了敵人。在追剿殘敵的過程中,上校在原始叢林中遇到了一頭年邁將死的野象。他部下的印度士兵貪圖野象象牙,當時就想開槍射殺老象,但上校久在印緬等地活動,深知山中野象的習性,沒有讓印度軍卒輕易開槍驚動野象,而是帶人悄悄跟隨其後,要看它的蹤跡究竟落在何地。
原來緬甸野象有種習性,每當一頭大象臨老衰弱之際,往往自有感知,介時便會獨自離開象群,孤身前往深山。一直走到祖先埋骨的石窟裏,然後就伏在累累象骨上不飲不食,靜靜等候死亡的到來。
相傳緬甸野象的墓穴,最古老的甚至有上萬年歷史,洞中的象骨、象牙堆積如山。象群屍骸的數量究竟有多少,根本就難以估算,也由於年代太久遠了,甚至有些很古老的象牙,都已在洞穴底層變為了化石。
象牙制造的精美工藝品,在歐洲各地深受貴族喜愛,價值不菲,這位英軍上校知道,只要跟住老象的蹤跡,很可能會找到象群祖先埋骨之地,那就等於發現了一個無窮的寶藏,所得可遠不止兩根上品象牙這麼簡單。
這個英軍上校當時利欲熏心,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緬甸野象的族群觀念很強,它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守衛祖先埋骨之地的秘密。而且野象似乎也都知道,象群自古就遭到人類的獵殺,其根源就在於象牙寶貴,所以它們選擇的墳墓,都是深山老林裏最危險的區域,足以使任何跟蹤者有來無回。
結果這個上校督率兩百餘名印度兵卒,在後跟蹤老象的足跡,進入了一條非常隱蔽的山穀。他們曆盡艱險,終於在山穀深處,見到了兩側被榕樹藤葛覆蓋著的無數天然洞窟。那都是由距今幾千萬甚至上億年前,雨水滲入石灰岩山體,溶解了松軟的岩石,雕刻而出的天然洞穴。山洞裏面冷風呼嘯,深邃幽暗的洞穴四通八達,在山腹內交織成了一張綿綿密密的喀斯特地形網。各個洞窟不僅寬闊異常,更有無數象骸象牙重重疊壓在其中。
英軍上校驚歎之餘,只能用「猛獁洞窟」來形容眼前所見。雖然成堆的野象骨骸中,絕沒有冰河時期的猛獁巨獸,但唯有猛獁體型之龐然,才得以形容這片奇跡般宏大的洞窟。此外他們還發現,在猛獁洞窟的盡頭,連接著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型裂穀,從地底湧出的迷霧,濃得好似化不開來,當時沒人敢進去一探究竟。
上校雖然沒讓部下進入裂穀,但深山裏危機四伏,除了毒蛇惡獸,還充滿了古老的詛咒,最後使這支部隊幾乎全軍覆沒,那個為首的英軍上校也殞命其間,僅有的幾名幸存者連半根象牙都沒能帶出來。此後再去的探險家和投機者也大多是有去無回,所以這條山穀曆來被看作是一片禁區。
姜師爺判斷,這條山穀很可能就是古地圖中描繪的「象門」,史迪威公路的走勢,基本與其相似。由於美軍在隧道裏進行施工的過程中,無意間貫通了野人山大裂穀的邊緣,使得地底霧氣侵襲,從而造成了大量人員的失蹤和死亡,才不得不放棄206B線公路。而「象門」的盡頭,同樣應該直插野人山腹地。能抵達深山裂穀的路不止一條,皆可「殊途同歸」,但無一例外都很危險。
如果現在通過爆破手段炸開206隧道入口,絕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成功的,姜師爺自持探險隊全副武裝,而且經驗豐富,與其糾纏於相對安全穩妥的幽靈公路,不如冒險進入猛獁洞窟。他也是老謀深算,先讓司馬灰和羅大海二人在頭前探路,並安排鑽山甲盯著他們倆。玉飛燕也同意如此安排,便點手喚來三人,又命手下給司馬灰他們分出兩柄獵刀,用以防身,另外還配備了兩支手提式探照燈和信號燭。
「鑽山甲」是個四十多歲的關東漢子,臉上有道刀疤,短胳膊短腿,身材粗矮墩實,為人沉默寡言,脾氣不太好,總是陰著個臉。他自知走在前邊很是危險,但既是「打頭的」發了話,也不敢不從,便沒好氣地催促司馬灰和羅大海:「你們倆兔崽子聽好了,走在前邊都把皮繃緊點,給爺爺打起精神來。」 司馬灰和羅大海本來有意落在後邊,聽了玉飛燕的布置,心想:「你們探險隊裏的成員個個武裝到了牙齒,又是草上飛又是穿山甲的,怎麼好意思讓我們這夥殘兵敗將走在前邊冒死探路?」但又一尋思:「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既然注定要給人家當成炮灰去趟地雷,走到這一步想不去也是不成,趁早就別多說了,免得更加被人瞧不起。」於是各自抄起了家夥,沒精打采地向前挪動腳步。
向著山穀深處走了一陣,地勢變得逐漸開闊,但高大的喬木挺拔入雲,稠密的樹冠緊密依偎,在半空裏組成了一道巨大的綠色帷幕,完全遮蔽了天空,地上藤蔓叢生,錯綜複雜地牽絆在一起,許多地方都是寸步難行。由於終年難見日光,所以低窪處的積水裏,散發著一股股腥腐刺鼻的惡臭。
叢林底部全被一層輕煙薄霧所籠罩,通常的霧氣,可分為「平流霧、上坡霧、蒸氣霧、輻射霧」這幾種類型,到了山地叢林或是有死水淤積的區域,更可能出現有毒的霧狀瘴氣。然而至今沒有人能夠解釋,野人山巨型裂穀中的迷霧究竟是如何產生的,而且經過探測,這些從地底湧出的雲霧並沒有毒,也不會使人至幻,恐怕只有死在霧中的人才知道裏面究竟有些什麼。雖然難以分辨附近的薄霧,究竟是山間濕氣產生,還是由從地底湧出。但「霧」的出現,標志著從這裏開始,已經踏入了真正危險的區域。
司馬灰和羅大海忍著口氣,在前邊披荊斬棘,穿過山穀內茂盛的叢林漸行漸深。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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