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這幾般——「饑不擇食、貧不擇妻、慌不擇路」,我們三個人困在屋裏走投無路,正應了後者,惶急之際,只好先把桌子抬到炕上,豎起來撐著牆增加高度,然後借此攀至木梁,又揭開屋瓦上了屋頂。
夜涼如水,我們身上止不住打了個寒戰,趴在屋頂居高臨下看去,就見屋門已被撞開,幾個僵屍般的村民擁了進來,小飯館裏的村婦和那條大黑狗也在其中,正由土炕上往屋頂攀爬。
老齊體如篩糠,抖著手顫聲道:「完了完了,沒地方逃了,娘了個腿兒的我這麼一死,我老婆肯定要改嫁,給我那娃找個後爹,可憐我那細娃,恁地命苦……」
我強作鎮定,一邊揭起屋瓦向底下的村民亂打,一邊說:「老齊你是不是嚇蒙了?我嫂子有哮喘常年臥床不起,她倒是想改嫁,問題是誰要她呀?你得好好活著,才能回去照顧她。」
老齊心知我所言不錯,抹了抹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老弟你別看哥哥窩囊,可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指望我養活,哥哥在家裏,那他娘了個小腿兒的也好比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我一沒這個家就完了,所以不能死在這,咱咱……咱趕緊從屋頂下去往村外逃吧!」
我看屋子下方霧氣彌漫,隱隱約約有許多村民聚集而來,心知跳下去死得更快,但身陷絕境,困在屋頂上也支撐不了幾時,心說:「罷了,想不到我是死在此地。」
這時麗莎發現屋頂有一架長梯,就是鄉下上房鋪草用的那種梯子,我們好比身在茫茫大海,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看這村中房屋間距很近,便將梯子伸到鄰近的對面屋頂,手足並使,一個接一個從上邊爬過去,借助梯子接連爬過幾處屋頂,驀地一抬眼,面前赫然是村中最大的那座房屋,黑沉沉的輪廓在霧中半隱半現。
我心想這可不妙,再往前已經沒有別的房屋了,而那些僵屍般的村民越追越近,無奈只得用梯子下了屋頂。
我們不敢進那座大屋躲藏,心慌腳急,只顧往沒人的地方亂走,感覺周圍霧蒙蒙的格外空曠,我先前曾來這裏看過,依稀記得是片空地,正對著村屋有口古井,井是下水,在風水一說上不能正對屋門,因為這是比較犯忌諱的,會把財氣沖掉,這村子雖然不大,但形勢布局完全不合常理,若非是那個家家戶戶都會邪術的「繩村」,又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布置?
我暗罵自己太大意了,早些發現也不至落到這般地步,據聞「繩村」養蠱害人,這整個村子裏的人白天躲在家裏不出,言談舉止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夜晚則變為僵屍,是不是與養蠱之事有關?看來村中一定發生過某些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村民才會變成這般模樣,可「繩村」不是早被埋到地底了嗎?
我腦子裏一個接一個的疑問紛至遝來,一路跟著那兩人落荒而走,但四周已被僵屍圍住,三轉兩繞,又到了懸掛銅鐘的古井近前。
這次離得更近,看那尊大銅鐘正懸掛在井口上方,帶有浮雕的石砌井欄,已被磨得十分光滑,顯然也是年深歲久,那銅鐘裏面是個木槌,綁著碗口粗細的繩子垂向井底,井中深不可測,我探身往下一看,有種對黑暗的恐懼沁入內心。
麗莎又驚又怕,急得落下淚來。老齊對她說:「如今哭出大天來也沒用,只好下到井裏躲一躲了……」說罷拽著麗莎的手便走。
我們三個人此時是逃生不避路,顧不上再多想什麼,我嘴裏銜住電筒照明,當先攀著繩索溜下井底,老齊和麗莎也急急忙忙跟了下來。
這井中上窄下闊,下方極是深邃,裏面黑咕隆咚不見一物,其中有股死魚般的濃重惡臭,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下行約有二十幾米,我們腳底觸到實地,才知道這是口枯井,井底似乎是個很大的洞穴,內部潮濕幽暗,用手電筒向四周一照,發現地面上屍骨堆積,我和老齊見狀,心中突突直跳,大氣也不敢出上一口。
這時跟在最後的麗莎,也下到了井底的洞穴,由於她沒有手電筒,看不到周圍的情形,腳下被一團繩子纏住,黑暗中怎麼也掙脫不開。
我聽到聲響,把手電筒的光束撥轉過來給她照明,卻是地上一具枯骨,白森森的骨頭上毛發還沒有完全腐爛,一團頭發恰好纏住了麗莎的鞋子。
地洞裏漆黑陰森,麗莎又看到是死人的頭發纏住了自己,如被蛇蠍所蜇,嚇得驚呼一聲急向後躲,被枯骨絆倒。
我和老齊忙把麗莎扶起來,見她黏糊糊的全是鮮血,估計是頭部撞到了石塊上,也不知傷得輕重,趕緊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檢查。
此時麗莎驚魂稍定,說這不是她的血,只是在地上蹭到的,但這井底的洞穴會是什麼地方?怎麼有這麼多屍骨?
我們三人想到這一層,皆是悚然動容,莫非這村中古井裏屍骸,都是被村民拋落至此?看這許多枯骨,竟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不像是從高處跌下所致,倒像是讓某個怪物吃完吐出來的……
我抬頭望向上方,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洞口,頭頂更沒有任何聲響,到處充斥著沉寂死亡的氣息,那些僵屍般的村民,也沒有繼續追下來,似乎只是要把我們逼到這個洞穴裏,這個大洞裏除了散落的無數枯骨,究竟還有什麼存在?
我越想越是不安,尋思此處不宜久留,該看看周圍有沒有出口可以離開,當即同麗莎和老齊站起身,一步一挪,摸索著尋覓道路,忽覺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發出,聽動靜來的也不是一兩個人。
我不敢怠慢,急忙舉起手電筒循聲照去,赫然照到數步開外有個長發遮面的女子,看不清臉上容貌,似乎全身赤裸一絲不掛,只她一個人從後而來,我卻覺得像是有好幾個人在走動,心知其中定然有些古怪,當即大著膽子喝問:「你是誰?AV女優嗎?」
災禍
那女人披頭散發,手電筒照在她臉上,只能看見漆黑蓬亂的長發,同時聽到對方嘴裏發出「咕咕嘎嘎」的怪響。
我和老齊、麗莎三人愈發心驚,繩村下的地洞千年不見天日,地上到處都是死人骨頭,突然出現的這個女子,肯定不是被村民扔進古井的幸存者,另外她身上有股難以形容的妖邪之氣,與我們先前見過的村民、黑狗、老鼠完全相同,也許那些僵屍般的村民,正是把途經此地的行人,扔到古井裏讓這個女人吃掉。
我以前聽說過一些有關「繩村」的傳聞,此後也特意打聽了這方面的事,加上那段親身經歷,事後也不難推測出遭遇到了什麼情況,估計我們三人那時在霧中迷路,無意中進到了早已消失多年的「繩村」。
這個村子裏不過幾十戶人家,村中代代流傳著養蠱害人的風俗,好比是左鄰右舍都在養蠱,唯獨你家不養,那麼遲早要遭不測,為了不受其害,被逼無奈也只得跟著養蠱,然而養蠱者若不以此害人,蠱會反噬其主,所以凡是不知情的外人經過村子,不論貧富善惡,都會被村民壞掉性命。
久而久之,村民們不再從事耕種田地,只通過放蠱害死過往客商,謀取財貨為生,至於「繩村」裏結繩祭拜的根源,則來自於村中這口枯井下的地洞,相傳上古時有伏羲女媧兩位神‧,皆是人首蛇身,女媧煉石補天、捏土造人,伏羲參透陰陽畫出八卦,也有人認為八卦是古人根據蜘蛛結網畫出的圖案,結繩即是結網,結繩祭拜的風俗,實際上是拜蜘蛛神,繩村地下有個大洞,年代比這個村子還要古老無數倍,祖輩遺訓不准任何人接近地洞,村民謹守祖訓,誰也不敢到那地洞裏去,只按時扔下活物獻祭。
據說「繩村」的村長,向來由最大一族的家主擔當,最後一任村長是個女子,她為了服眾竟冒險觸犯禁忌,偷著在地洞裏埋下一口大甕,裏面裝有千餘怪蟲,妄圖借著洞中積鬱的陰氣養出邪蠱,經過一年之後,她下到洞裏取蠱,不料卻遭甕中之蠱反噬,從此再沒出來,變成了一個躲在地洞裏晝伏夜動的怪物,滿村人畜盡受其害,猶如落在網裏受其控制的傀儡,因此看上去都長得一樣,村民們白天不能離開家門半步,夜裏才能在村中活動,把往來之人扔到井中,供那怪物活生生地吃掉,這整個村子就像一張大網,一切都有充滿怨念的絲線連接,洞中那怪物則是結網的惡魔,潛伏在黑暗處等待著吞噬落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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