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暗表,冥殿裏的「金池玉液」,正是一個索命的機關,尋常之輩,怎知它的厲害之處,如飲此水,必癲狂至死,被怨魂纏身。
張小辮哪知其中緣故,但坐起來一看地上卻無烤糊的老貓,也猜到了一兩分那鬼水不能輕易就飲,飲後有惡鬼纏身,他大吃一驚,一激靈從地上跳起身來,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奪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沒有摸到明器,卻摸到了毛絨絨一堆活物,殿中命燈恍惚欲滅,一聲陰森的貓叫在他身後傳來。
這正是「不進陰曹地府門,哪知活人多舒服」,畢竟不知金棺墳又生處何等變故,且留下次分說。
且說張小辮懵懵糟糟闖入一座古墓,見有一只老貓哭墳,便以為是妖,當即下手害了那貓性命,剝了貓皮在火上細細地烤,不想惹出墓中屈死的厲鬼前來尋貓,張小辮被那鬼從身後掐住脖子逼問情由,他兀自強辯燒糊的這物是雞非貓。
身後那鬼如何肯信,鋼爪般也似一雙冰冷大手,惡狠狠鎖住他的哽嗓咽喉,張小辮只覺頸中吃緊,趕忙去掰那鬼手,但他身單力薄,又餓了數日,卻哪裏掙脫得開,頓時翻起白眼吐出舌頭,正是無常二鬼索命來,哪管你陽世難割舍,眼瞅著張小辮被掐得三魂七魄離殼,就要去到那枉死城中做個怨魂。
正在生死相分之際,忽聞霹靂一聲,石殿內飛砂走石,身後石牆被土炮從外打破了一個窟窿,張小辮被煙塵碎土一嗆,涕淚橫流,耳朵震得嗡嗡轟鳴,脖子上的鬼手也就此消失無蹤,但聽得被土炮打破的磚牆後有人聲響動,張小辮立時翻倒在地裝死,他飄零江湖日久,也好個急智,明白這是有賊人前來盜墓,若被他們撞見多餘的活人在這石殿裏,自己必被賊寇害了性命,事急從權,只好躺在石牆破損的瓦礫堆中紋絲不動,這幾年兵禍橫生,到處都是死人,橫死慘死無人收屍者屢見不鮮,所以他裝起死人來幾可亂真。
所謂無巧不成書,還真就讓張小辮給猜著了,原來是有兩個盜墓賊,早就打聽得金棺村墳塋地下有前朝古塚,踩盤子認泥痕,反複堪驗之後挖掘盜洞,盜墓是暗地裏偷摸之道,半分急切不得,非只是三兩日的功夫,只在夜晚才肯勾當,直用了半月有餘,方始發至墓磚。
今夜三更,兩個賊人攜帶工具再次潛入盜洞,以土炮破了墓牆,見冥殿中命燈仍在亮著,料定殿中並無瘴癘之氣,當即籠燭而入,其中一賊身披蓑草長衣,當先進了石殿,他見盜洞口躺著個皮包骨頭的少年,灰頭土臉面目難辨,且一動不動是個死人,那賊禁不住奇道:「咦……這貴妃娘娘的金棺墓裏,卻也有個殉葬的接引童子,不過這童兒怎地恁般大了?人殉的童兒不都是十齡以下為佳?」
他身後那賊卻催道:「是殉死的小監亦未可知,賢弟也休要多問,這冥殿中最忌好奇二字,快取了明器回去,時辰若早時,還能連夜到城裏觀花樓找個小相好的親熱親熱。」
兩個盜墓賊發財心切,自是沒心思仔細打量裝死的張小辮,先繞殿一周,見後壁有個被地震震開的裂縫,成年人鑽不進來,並未在意,隨後徑直來到棺床前,見並無棺槨,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素衣無飾直挺挺躺在其上,二賊見此情形都驚詫莫名,驚的是這女屍保存如此完好,竟似活人入睡,稍不留意就能驚醒了她,人死不腐不枯,一是怨念難消,二是已成僵人,三是死得不明不白,沉冤待雪,不知這貴妃卻是有何古怪?詫的是一無棺槨,二無明器,相傳當年有紙棺紙衣的薄葬之人,也許年久紙棺紙槨都已消解盡了,但沒有殉葬的明器著實令人惱怒,廢了這麼大勁,難不成空手而回?
張小辮躺在地上聽到那兩個賊人破口大罵,心想:「二賊有所不知,那一包金銀首飾都被你家三爺卷包收了,正壓在身下,你們既然撲了個空,就別賴在此地不走,快走快走快走……」他之所以如此盼著那兩個賊人速速離開,實是裝死裝得太久,在碎石塵土裏全身生疼,想大口喘氣也是不敢,再難堅持下去了。
可有道是「賊不走空」,那二賊怎肯甘休,倆人一瞧貴妃身上還有幾件衣服,當下協力用繩索套了鳳屍,將衣衫一件件盡數除了,可憐那貴妃含恨而死,埋香地下尚未化去形骸,到頭來又被兩個賊人剝得精赤條條,身上連一絲線頭也沒剩下。
二賊裹了貴妃的衣服,又自屍身上摳取了適才張小辮沒拿的屁塞和口含,正待離去,但見到脫了個溜光的鳳屍,真是好端端一床美色,怎麼看也不象是個死人,不由得全身燥熱,淫心大盛,生起了奸屍的邪惡念頭,二人往常盜掘古塚,從沒發過什麼大財,見到棺材中的那些死人,無不又臭又爛,或是朽得僅剩幾塊骨頭了,但這貴妃是什麼人?那是皇上才能睡的女人,今夜天賜良機,何不嘗嘗當皇帝老兒究竟是什麼滋味?
越想越覺得全身發熱口幹舌燥,倆人隨手掬了幾捧玉池中的清水,讓清涼之意壓了壓心頭欲火,畢竟奸屍這事從沒幹過,不過酒氣財色四面牆,不是神仙跳不出,豔屍擺在眼前,喝了涼水也不濟事,反倒把淫心撩撥得旺了,萬事都有個開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猶豫什麼?
秀才見面講書,屠戶見面說豬,倆盜墓的賊人在一起能商量什麼好事?倆賊人互相壯了壯膽,為了防止鳳屍乍了,用麻繩先把她脖子吊住,雙手紮了,隨後二賊奸笑著爬上棺床,要圖一番皇帝老兒般的風流快活……
張小辮躺在殿角正撐得難耐,聽那倆盜墓賊嘻嘻笑著去奸那鳳屍,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可不敢輕舉妄動,惟恐驚動了二賊,但聽得片刻,這墓室中竟然沒了動靜,那對盜墓賊就好象突然消失了,他不禁又驚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陣子,石殿裏仍沒動靜,這才悄悄側過頭偷眼觀瞧,只見兩個賊人趴在貴妃**的鳳屍旁,各自提了一把尖刀,互相刺入對方胸膛,臉上還都保持著僵硬的淫笑,血流滿地,竟已死去多時了。
書中暗表,冥殿裏的「金池玉液」,正是一個索命的機關,尋常之輩,怎知它的厲害之處,如飲此水,必癲狂至死,被怨魂纏身。
張小辮哪知其中緣故,但坐起來一看地上卻無烤糊的老貓,也猜到了一兩分那鬼水不能輕易就飲,飲後有惡鬼纏身,他大吃一驚,一激靈從地上跳起身來,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奪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沒有摸到明器,卻摸到了毛絨絨一堆活物,殿中命燈恍惚欲滅,一聲陰森的貓叫在他身後傳來。
這正是「不進陰曹地府門,哪知活人多舒服」,畢竟不知金棺墳又生處何等變故,且留下次分說。
第四話 林中老鬼
張小辮摸得毛絨絨的一只老貓,只聽那貓叫聲淒慘悲厲猶如鬼判催命,不禁暗罵一聲:「石頭發芽,公雞下蛋,許是前世不修?怎地天底下的怪事都叫三爺撞上了,我日你死貓的先人,休要冤魂不散再來纏我……」心中雖是罵個不休,實則驚懼已極,三魂悠悠著地滾,七魄渺渺滿天飛,恨不得腳下生風趕緊開溜,但是連驚帶嚇,加上腹中五髒廟久未享受供奉,雖是想逃,卻只有心無力。
心神恍惚之際,張三爺就感覺一只大花貓爬上了自己的頭頂,他以為這貓是鬼變的,又哪裏敢去動它分毫,任憑那花貓在自己頭頂肩膀之間,躥上躥下地來溜了幾個來回。
張小辮暗罵死貓欺人太甚,偏又發作不得,就在這時候,墓室角落中驀地裏站起一個人來,這屈死貴妃的金棺墓中,四個角落陰晦積鬱,暗不見物,張小辮何曾想到那裏會藏得有人,而且此人定是在自己和兩個盜墓賊之前進來的,天知道來者是人是鬼,驚奇駭異,全然不知該做何理會,只好呆坐在原地看那人意欲何為,他陷入眼下這般境地,接下來不管是死是活,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只見那人身材瘦小,佝僂著身子,看樣子象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身穿一席破舊不堪的灰色布袍,臉上遮了塊黑布,也瞧不出他有多大歲數,只露出兩只精光閃閃的眼睛,怎麼看都不象是活人。
張小辮看了這人長相,心道不好,怪不得貴妃小娘子沒有棺材,屍體直停停的撂在床上,原來那棺材板修煉成精了,變做個幹瘦老頭,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趕這當口出來,怕是要去三爺。
可從牆角走出來的那個精瘦老頭,並沒有理會張小辮,他徑直走到墓床前對著鳳屍行了一禮,隨後給牆上那盞命燈添了些燈油,把墓室中的情形照得更加明亮了,隨後又去那兩個倒黴的盜墓賊屍體懷中摸索了一番,搜到一包幹糧。
老頭捧了幹糧,這才顫顫悠悠地走到張小辮面前,把幹糧面餅扔在他面前,然後一言不發的瞪著張小辮仔細打量,他那對精光閃現的眸子,好象能看透人的骨髓血脈,瞧得張小辮肌膚起栗,全身都不自在。
張小辮頭上頂著只貓,看了看對面的老頭,又瞧了瞧扔在面前地上的幹糧,不禁饑火中燒,他人窮志短,估計這老棺材精把幹糧放在這裏,八成就是讓張三爺吃的,人在矮簷下又怎好不低頭?他趕緊伸手抓過面餅,胡亂往嘴裏塞著,那餅子幹得都打裂了,但張小辮知道古墓裏的泉水活人不能隨便喝,於是翻著白眼硬往肚裏咽。
他一面狼吞虎咽,一面以「人莫與命爭」來開解自己,看來三爺眼下還要再艱難困頓些個時日,俗話說「莫欺少年窮」,這人若年少,便是來日方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天就輪到張三爺時來運轉,到時候天天大塊吃肉……
張小辮也不顧那老頭盯著他看,只顧填飽肚子,可忽然想到:「糟糕,老棺材成精那是要吃人喝血的,難不成它瞧我身子單薄瘦弱,便要先喂得我肥胖了再吃?」想到此節,他神色鄂然,看著面前那蒙著臉的老者,嘴裏含著幾大塊幹面餅,硬是不敢再繼續咀嚼了。
那老頭忽然對張小辮說:「後生且休要驚慌,你可知老夫我是何許人也?」他說話的聲音便猶如鋸木頭一般,說不出的詭異古怪。
張小辮一看棺材精開口說話,心想若能套上交情,此事八成還有轉機,他常年流落四方,目睹世上現狀,多少知道些世態炎涼的道理,阿諛奉承那套也都明白,見人就說人話,遇鬼需說鬼話,加上他言語便給,嘴皮子好使,此時聽那老頭一問,趕緊使勁咽下口中食物,答道:「小人張三,雖不知老前輩是何許人也,不過義氣之情見於眉宇,想來定是當今世上的一方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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