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分鐘六千發的射速,加特林六管機槍的槍口在轉瞬之間噴湧出暴雨般的彈幕。
抑鬱已久的小號手挺拔地屹立在塹壕的頂端,在清晨的曦陽中開始了他激情的演出。
在這寬闊的山穀上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孤獨的小號手那高亢嘹亮的高音穿透薄薄的霧靄,如同漫天冰雹般清脆的音符昂然回蕩在清晨透明的天空中。
指揮錯愕地注視著這個突然出現在舞台上的小號手,原本熱烈揮舞的指揮棒忘卻擺動。而正沉浸在統治性演奏快感中的鋼琴手則厭煩地加快了敲擊的節奏,試圖用強烈霸道的音符將小號手的樂曲淹沒。
可高亢的小號音符卻有力地穿透著曾統治整個樂章的沉悶敲擊聲,奮力在整個樂隊的上空攀緣升騰。
曳光穿甲彈執著有力地追逐著山坡上揮舞著沾滿戍衛者鮮血的鋒利戰刀的入侵者。激昂的旋律用一個個尖銳的音符刺透沉悶的低音,輕蔑地將它們推倒擊碎。
穿甲彈逐一撕裂了還在咆哮著的入侵者身體,重金屬彈頭穿透著任何敢於阻攔的血肉盾牌,彈頭巨大的動能毫不留情地將鋼琴手醜陋的軀體掀飛。野獸原本興奮的嚎叫聲變成瀕死的慘叫,醜陋的軀體紛紛栽倒,只留下滴著血的鋒利指甲在地上翻滾。
煩躁的鋼琴手仍然倔強地敲擊著,更多揮舞著戰刀的鬼子漫了過來,試圖將小號手吞噬。
回應他們的是更加密集的彈雨!
沒有一絲空隙的彈雨!
以數倍音速飛行的曳光穿甲彈帶著呼嘯聲平貼著山坡朝目的地奔去,在空氣中因為劇烈摩擦而發亮的彈體劃出一條豔麗的彈道,密集交織的彈道匯聚成一條金屬長鞭。郭永竭力揮舞著長鞭,頎長鋒利的鞭梢飛快堅決地抽打切割著任何敢於前進的物體。
17-9
在密集彈雨的攢射下,指揮棒也開始紛紛墜落,膏藥旗一張張無力地倒伏墜落在黑臭的泥漿裏。
郭永的上下顎緊緊地咬齧著,臉部的肌肉因為用力而不停地抽搐;加特林六管機槍在他肌肉發達的胸前劇烈地跳動著,槍管在高速旋轉,如同一台運轉到極限的發動機軸承。
沖在最前面的數百名鬼子眨眼之間被郭永制造的金屬風暴撂倒了一大半。
塞滿幾百發子彈的彈鏈很快發射一空,轉身跳下塹壕的郭永朝我示意更換彈鏈。因為費力地承受著機槍高速射擊形成的巨大沖擊力,他古銅色的前胸皮膚上已經滿是細小的汗珠。
槍口仍然嫋嫋地冒著青煙的加特林機槍的槍管還在急速地旋轉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還在塹壕頂端跳動著的銅制彈殼在岩石和混凝土上碰撞著,發出低沉悠長的嗡嗡長音後滾落在塹壕裏厚厚的彈殼堆上。
邊緊張地安裝著彈鏈,我邊偷眼朝山下看去。
在舞台上空盤旋著的高音旋律暫時停止了。
被這把橫掃戰場的金屬鐮刀嚇壞了鬼子兵終於忍不住齊齊臥倒,武士道的信徒們惶然失措地在爛泥堆裏打滾。
見郭永的射擊停止了,在惱羞成怒的軍官敦促下,從後面湧上來的鬼子兵揮舞著雪亮的戰刀繼續朝山頂沖來,發出野狼般的嚎叫。
指揮棒被重新撿起,膏藥旗又一次在指揮棒頂端搖曳著,旗子中間的那團血跡如同盛開的罌粟花般妖豔刺眼。
緊閉著嘴,郭永再次跳上塹壕。
驕傲的小號手再次端起親愛的加特林六管機槍,挺拔地屹立在舞台中央重新演奏起充滿激情的樂曲,用自己燃燒的生命。
從他的演奏裏我清晰地感覺到演奏者對生命的演繹,感覺到他獨白中灌注的對生命的理解與渴望。
這高亢的樂曲讓我全身的肌肉情不自禁地震顫起來,那些強有力的音符讓我血脈奔流,須發直立。
「啊!殺!」
我實在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奮然跳上塹壕,手臂有力地在空中揮舞著,呐喊著召喚同伴傾瀉出更多複仇的火焰。
一頭頭瘋狂的野獸在無情的火焰長鞭抽打下迅速消融委頓,膏藥旗一面面無力地垂倒在泥漿裏。
空彈殼如同從打穀機傾倒出的金黃色穀粒一般,嘩嘩地從退殼器蹦跳出來。小號手此時又如同田間收獲的農夫,不過他此時收獲的不是糧食,而是東線戰場上千千萬萬戰死的戍衛者的渴望,是千千萬萬正在與入侵者搏鬥的中國人的夢想,是山坡上正在攀緣著的鬼子們委頓消融的醜陋軀體和那瀕死的絕望哀號。
炙熱火紅的長鞭在郭永手裏往複揮舞著,帶著非凡的氣勢橫掃著戰場。
彈殼在郭永腳面不安地跳動著,傾聽著,分辨著郭永從嘴裏間或蹦出陣亡戰友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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