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無效的勸告
柳皓星趕到柳家,柳老頭劈頭就問:「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幹了什麼好事?」
柳皓星一臉茫然:「沒有啊。」
「沒有?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實告訴我,你到城建上班後,除了上下班,還幹了什麼,尤其是與單位有關的事情。」
「我,我,我沒有啊,就是上班下班,平時和同事喝喝酒。」柳皓星心裏發虛,以為老頭子知道他開公司的事了,聽口氣又不像,決定再垂死掙紮一下。
柳老頭見他死不松口的樣子,心裏也嘀咕起來,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他了解自己侄子,喝酒是強項,真幹什麼大事,一沒膽,二沒錢,再說他剛去不久,又是一般科員,行賄受賄的事也輪不上他。於是口氣松緩下來,和盤托出自己的憂慮:「皓星啊,今天你們張局長公子張偉被突然調到北灣開發區去了,還是平調,這種事情我覺得不太可能發生在他身上,那裏有什麼前途呢?並且我和張局長也說好了,明年可能就要提升張偉,這時候調走,很不明智嘛。」
柳皓星平複一下緊張,說:「可能是開發區急需人才,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他們也沒辦法。」
「不對,」柳老頭還是覺得疑惑,「幹部多的是,調誰也輪不到張偉,再說張奔騰也不是糊塗蛋,不可能不為兒子前途著想,他要出面阻攔,完全可以做得到的。再說了,調動這事情,一定是之前和張偉通過氣,經過他同意的,所以,我覺得張奔騰一定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並且這事情對我們極為不利,他擔心我公報私仇,對他兒子前途不利,所以才匆忙抽身。」
柳皓星聽這麼一說,也不禁疑慮起來,他知道梁楓與張局長關系不錯,而自己又與梁楓秘密搞著公司,現在張局長忙著鋪退路,是不是認為我和梁楓會出問題?
柳皓星心裏琢磨著,就算辦公司的事情曝光,他也不怕,反正注冊人不是他,一推了事,最壞打算就是辭職專心經商。而梁楓也不太可能有什麼事情,這次基宏中的標根本微不足道,利潤少得可憐,也沒有行賄之事,可以說,他這第一宗生意完全是按正規程序走的,唯一不怎麼方便言明的就是他事先知道自己肯定中標。所以,怎麼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查了也查不出問題來。
總之,柳皓星越琢磨,底氣越足。
柳局長確認柳皓星沒有什麼可被人陷害之動作後,也放了心,兒子柳左已經在監獄裏了,張奔騰如果真知道些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能有什麼大事呢?看來,多半是這個老戰友小心眼,覺得柳左入了獄,自己不可能再提拔他兒子,所以趁早調離另尋出路罷了。
心裏釋然之後,臉上也舒展多了,他仍不太放心柳皓星,最後叮囑他:「皓星,既然張偉走了,我想,你在城建的前途也不會好了,都怪我太心急把你調過去,沒想到張奔騰這麼小心眼。不過也不要緊,我還有幾年在台上,今年再把你弄出來,給你換個好單位。」
「謝謝叔叔。」柳皓星嘴巴挺甜,他也知道叔叔疼他。
「不過,一天沒調走,你就要留點心,別搞出什麼事情來。」
「哎,」柳皓星嘴裏應聲,心裏卻暗笑,叔叔總當他是小孩子,等著瞧吧,會有突然的那麼一天,讓你們都大吃一驚的。
柳皓星這個念頭可以說是「一念成讖」,第二天下午,他果然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三
十六 事故終於實施
吳天生早中飯都沒吃,他每當有什麼大事情要做的時候,或者說在感到緊張的時候,便會胃抽搐,陣陣隱痛,只能不停喝水,結果是每隔半小時就上廁所,好在這拆樓現場到處是殘垣斷壁,到處是方便之處。這片拆建區已經用圍牆圍了進來,嶄新的圍牆上粉上白灰,立馬有「專治痔瘡」的廣告紙粘得滿滿的。搭架撐牆的木頭按他的指揮堆在圍牆裏頭,緊緊靠著那並不牢固的牆身。吳天生從早上進來就心神不寧,眼睛像有根線扯著似的,總也忍不住往這堆木頭上瞧。他心裏很清楚,只要再卸一車木頭在上邊,慣性往兩邊滾動的木頭對這圍牆再施加壓力,圍牆必然向外倒塌無疑。
吳天生這些天都觀察好了,下午四點左右,是學生放學,四點半之後,經過這裏的學生就少了,開始有一些老頭老太太和種菜的村婦經過。如果壓中的是老頭老太太,他覺得心裏會好受一些,這些老人看樣子家境也不寬裕,受個傷,得到一筆賠償,說不定是好事情。
圍牆那邊是一大片郊區的菜地,這裏的原居民早就賣了土地到城裏買房做城裏人了,菜園裏勞作的幾乎都是外省農民,他們背井離鄉,在這裏租了地方,種上菜,供著城裏的市場,起碼每天有現金的收入,即使微薄,仍然比在深山的老家要幸福富足。然而,吳天生知道,這些背井離鄉飽受歧視的農民們,心裏都有一層深埋的夢想,他們將兒子女兒帶了出來,在這裏上學,盼望有一天孩子們能夠在城裏出人頭地,至少孩子在這裏念書,從小生活在這裏,以後就有可能在這裏工作,只有這樣,才算真正走出了大山。
吳天生這幾晚都在琢磨著,他不能壓了壯勞力,不然會讓一個家庭立即陷入絕境,萬萬不能壓小孩,那是他們的未來和希望,不然這讓一個家庭陷入的不是絕境,是絕望。
當然,他也有家,那個還遠在山區的家,他的家人還沒有走出來。二十萬對他的誘惑太大了,那可能是他家幾代人根本的希望與寄托資本。
無論如何,他必須要按計劃行事,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可能挑選合適的目標。什麼人才是真正合適的,他心裏根本沒底,想得頭疼,只能相機行事,讓老天去決定吧。運木頭的車子下午五點左右到,他指揮卸車,能給他猶豫的時間不過一兩分鐘,這兩分鐘裏的任何一個經過之人都可能是目標,看他們的造化吧,大不了到時眼睛一閉,大喊一聲「卸」。
吳天生本來是站在一個二樓房頂上指揮的,這樣他能清楚看到圍牆外來往的人。整個上午他就站在這裏,對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在心裏模擬圍牆倒塌的瞬間。可到臨近五點時,他突然改變主意了。吳天生覺得自己可以在心裏模擬,但他萬萬不能親眼看著一個活人被圍牆埋上。
他走下來,站到一個斷牆根上,這個位置能聽到圍牆外經過的人聲,卻看不到人影,這樣,他會更有勇氣指揮這一場陰謀。
他覺得,自己如同站到了地獄門口,裏面熊熊大火的熱浪正一陣陣迎面撲來。他已經能聞到火裏帶出的血腥味。
載著木頭的貨車徐徐開了過來,吳天生沉著地指揮著倒車,耳朵卻支起老高,努力捕捉著牆外的動靜,這時,他聽到了一聲渾濁蒼老的咳嗽聲,這個老頭他見過,每天都在這時候經過,背有些佝僂,牙齒早掉光了,手裏總提著一把旱煙竿。吳天生突然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他想這老頭子年齡不小了,也不再是家裏的勞力,抽煙又這麼凶,反正是沒幾天活頭,一死還給家裏添了筆財富,也算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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