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頭先是痛心疾首地罵了一頓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直說慚愧,將兒子放在老戰友手下,給老戰友添麻煩了。最後誠懇地拍著老戰友的肩膀說:「我老啦,看樣子是上不去了,上去也沒當年那股子勁頭了,老張啊,現在是年輕人的世界,我們就要多創造機會給年輕人,柳左是毀啦,還是你家山積福啊,你兒子張偉在我這兒可是一把好手,我想著呢,今年內將他提拔起來,離我退休還有四五年,正好夠他紮好根基,我會協助他拉起自己的班底,以後啊,我下來後,交給他也就放心了。」
「老柳,我對不起你啊‧?」張老頭冷不丁來這麼一句,把柳老頭和柳皓星都愣住了。
「此話怎講?」柳老頭與柳皓星對視了一下,趕緊問道。
張局長的這番話聽得柳皓星目瞪口呆,原來還有這麼一出戲,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化了,任何偶然事件背後果然都有一連串的必然啊。
柳老頭緊皺著眉頭聽了半天,也想了半天,方舉手拍拍張老頭,安慰似的說:「你也別自責啦,這事情誰能想得到呢?如果我那渾小子不見色起意,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報應,再怎麼說,自己幹出來的事,就得負責任。」
張局長點點頭,心裏一體會,又覺得話裏有話,卻又琢磨不出來,也只好歎息搖頭。
柳皓星的心思可就活動頻繁了,梁楓是呂文萱的表叔,自己侄女被前任殺了,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呢?再轉回來想想,梁楓在這件事情上會不會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呢?按說他在事發之前,也不知道柳左出事可以給他帶來升遷機會的,剛才張局長就說了,提拔有安撫之意,是臨時決定的。就算梁楓通曉諸葛神算的本事,也不需要用整死自己侄女這種喪盡天良的方法吧。
柳皓星不管如何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梁楓已是他上司,又與堂哥的案子有了這層莫名其妙的連帶關系,他決定花點心思接近梁楓,能在他那兒掏出什麼來也很難說。
值得慶幸的是,梁楓這人要接近他並沒有什麼難度,此人好酒,還好色。其實,就物以類聚的角度來說,沒有這些特別的理由,柳皓星與梁楓成為親密哥們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張局長走後,柳家兩叔侄聊開了,柳父問侄子:「你怎麼看?」
「什麼?」
「那個梁楓頂替柳左的事情,我總覺得老張的理由有些牽強,心裏愧疚?所以升遷他?你沒幹什麼,你愧疚個屁!」柳父可能是自從當上科長後三十年都沒講過帶髒字的話了。
柳皓星迎合著說:「是啊,莫非他們有勾結?我聽同事傳他們關系不錯,難道堂哥這事‧?」
「不,」柳父堅決地揮了揮手,斬釘截鐵地說,「張奔騰這人我是了解的,我們認識三十年了,這老頭,好大喜功,膽小如鼠,他是不會對柳左下什麼絆子的,再說他兒子不也在我手上嘛。」
「叔叔你是說,我們要提防梁楓此人?」
「對,我不認識他,也不了解,但他在這事裏怎麼想怎麼有些不對勁,你要注意一些,去接觸了解他。」老頭子和柳皓星的心思不謀而合。
「另外,」老頭踱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深思著說,「皓星,你現在在單位裏雖然是一般科員,但你一定要革除自己身上的毛病,不能再吊兒郎當了,我估計啊,兩年內,張奔騰一定會把你提起來的,如果不出大問題,你在這個單位起碼可幹到處長。」柳父這番話是真心實意對他說的,他與張奔騰的交易如今一面倒,自己兒子栽了,塞回一個侄子聊當補償,張奔騰不可能不盡力。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柳皓星真心實意為柳左的事情奔波。
「叔叔,你覺得我行嗎?」柳皓星有些心虛,他壓根也沒想過自己要弄個官來幹幹,當然,有送上門來的也絕不會推辭,只是還沒開始琢磨這心思罷了。
柳皓星真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忙不迭地遞了根煙過去,立表決心:「叔叔,這次我一定會努力的,不過目前我還考慮不了太多自己的前途之事,我要抓緊找出堂哥案子的真相,堂哥還在裏面受苦,我能只考慮自己前途麼?」柳皓星心裏其實是狂喜,沒想到堂哥果然是自己的福星,折騰自己進去,原來是為我柳皓星的前途讓路啊。但他這番明顯表裏不一的話卻讓柳老頭子聽得相當受用,贊許地沖他直點頭。
九 婆婆的憂慮
馮真真沒想到柳左行動這麼迅速,人剛到服刑的監獄,離婚協議就寄過來了。上面條例列得清清楚楚,誠摯地指出自己是過錯方,所以放棄一切財產的分割,女兒監護權方面不言自明,他現在哪有監護能力啊。
馮真真捧著這份簡單明晰的協議書發了好一陣呆,她心裏明白,離婚是不可避免的,但她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將這個事擺出來考慮過,哪怕讓「離婚」這個詞掠過腦海也沒有過。也許是自己在有意回避,她從結婚那一刻開始,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離婚的一天。而現在,不管你再怎麼拖延回避,該來的、該面對的,終究會推到她的面前來。
馮真真越是往細了回憶,越覺得柳左其實真是個好父親、好丈夫,他為小孩、為家庭做的事很多很多,她驚訝地發現,對柳左背叛的怨氣此刻竟然煙消雲散,似乎這樣的怨氣從來沒有在她身上發生過,她又聞到了家裏空氣中柳左的氣味,淡淡的煙草味,男人的汗氣味,很真實,就像柳左剛剛換了衣服出去一樣。虛幻的真實感覺也令真實的事情變得虛幻起來,她覺得什麼柳左殺人坐牢,什麼離婚協議,這些都是剛才午睡中的夢而已,都是假的,柳左不過是上班去了,也許今天有采訪,明天的報紙又有丈夫的照片,如果現在抓起電話打過去,丈夫熟悉的聲音會告訴她,「晚上我會回來吃飯。」
馮真真突然轉過身去抓起電話,飛快地撥了柳左的手機號碼,然後焦急地等著,兩手死緊死緊地握著話筒,過了一會,耳邊傳來清脆甜美的聲音:「您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她木然地垂下握話筒的手,眼睛落在電視櫃上邊,那裏靜靜躺著柳左的手機,無聲無息,像一具僵屍。
門鈴突然響起,來的是婆婆,手上提了大包小包,一進門先觀察了一下馮真真的臉色,見她臉色青白,心裏甚是欣慰,她覺得做媳婦的這時候不為老公擔心得茶飯不香日瘦三斤,那就是沒良心,是不守婦道。她當然不會記得自己兒子做了什麼對不起媳婦的事。
「真真啊,我就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不會有心思做飯,做了也做不好,我擔心你和可可的營養啊,所以買了菜上來,我給你們燉個雞湯。」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直奔廚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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