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人傑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死氣沉沉地垂著頭,隨著鐵鏈的晃動在半空中緩緩打轉。
「另一個人,有兩個名字,任一師、任我笑。小沈,任我笑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國際刑警組織麾下最厲害的『四大捕王』之一。他很有正義感,為了調查我,竟然不惜臥底這麼多年。一個前途美好遠大的高手,如此自甘墮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老龍抓住鐵鏈,把任我笑的身子轉過來,面對著我。
江湖上曾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捕王」任我笑——「任我笑,鬼神愁」。
現在,他已經陷入了絕境,捕獵者反而落入了獵物布下的陷阱。
「他很想死,但我不能讓他死,需要好好地折磨他,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跟我的人,會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跟我作對的人,則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老龍的聲音變得冷漠起來。
我走到任我笑面前,他的胸口正在緩慢地起伏著,顯然正在用深厚的內功護住心脈。對於他這種級別的高手來說,外傷沒有什麼大礙,只要留住一口真氣,脫困後三個月內,就一定能恢複如初。
「龍先生,你在威脅我。」我聽出了老龍的弦外之音。
他坦然承認:「對,你可以這麼認為。但我早就說過,跟我的人,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一定會選擇前者,對不對?」
我點點頭:「謝謝教誨,告辭了。」
這種赤裸裸的威脅最令我反感,任我笑觸怒了他,他盡可以濫用私刑、殺人滅口,但此刻搬出來給我看,簡直就是一種對我的莫大侮辱。
「小沈——」老龍舉手攔住我,「給我一個保證。」
我冷冷地望著他:「什麼?」
「給我一個好好合作的保證,否則,今天你不一定能安全地走出別墅。任我笑跟這位蒯醫生,就是太藐視我的力量,才被吊在這裏的,我不想你跟他們一樣。」老龍已經變臉,從美女如雲陪伴、到兩個人推心置腹地喝酒聊天、再到翻臉威脅,種種變化,盡顯江湖大鱷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性。
在此之前,我很願意給病人家屬一個保證,比較那會讓對方寬心,再絕望的心裏都會湧起一絲希望。醫生以「仁德」二字為先,仁心醫德,缺一不可。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同,老龍想要的保證永遠在我這裏得不到。
「我沒有保證。」我伸出手,把他的手臂格開。
「小沈,別讓我為難,也別讓大姐為難,如何?」他在我背後不懷好意地冷笑著。
我的唇角忽然有了笑意,輕松地轉身:「龍先生,我發現司徒開給你這種人賣命實在是瞎了眼,他死的時候,眼睛一直瞪著天空,一定是想起了你。他做過什麼,值得你殺人滅口?」
老龍一陣冷笑:「他喜歡拿我的秘密換錢,換了你,又該怎麼處理?」
司徒開是生意人,「低買高賣、囤積居奇」是他的本性,但這一次正是貪婪讓他送了命。老龍是有著太多秘密的人,每一件泄露出去,都會惹出彌天大禍,所以司徒開屬於「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悲劇例子。
「我?我不是你龍先生,也不是司徒開。」我的手已經觸到大門的把手。
「小沈,我警告過你了,不留下毒誓承諾,一走出去,就會被狙擊手們射成篩子,你信不信?」他的偽裝已經完全撕下來。
我相信他的話,狙擊手們一定是時時刻刻嚴陣以待,一個電話過去,他們將會在狙擊鏡裏封鎖所有的出路,把我徹底困住。
「我再重申一遍,沒有承諾、沒有毒誓,什麼都沒有。既然大家開誠布公地談,我必須告訴你,那女人懷著的孩子很不正常,假如你想讓他安全,就把所有實情說出來。否則,沒有人會買你的帳,包括我在內。」
我拉開大門,一步跨進走廊。驀的,一陣陰惻惻的大風從對面吹過來,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那好,小沈,咱們就此一拍兩散吧——」老龍一直都在威脅我。
二十四小時內,他先是拍出天價的酬勞來拉攏我,被方老太太和鬼見愁攪局後,馬上電話邀請到別墅來,最終反目成仇,這種急轉直下的變化,令我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本質,之前的欽佩與尊敬蕩然無存,只能怪自己被他的表面風度所蒙蔽。
樓外是成群結隊的狙擊手,我並不懷疑他們敢毫無顧忌地開槍,連「捕王」任我笑都能被吊在這裏,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我剛剛出門,放在美人榻邊的電話便響了。
老龍拿起電話只說了幾個字,走廊盡頭就響起了腳步聲,四名著裝整齊的警員魚貫而入,右手統一按在腰間佩槍上,一直向著這邊過來。
「是沈南沈先生嗎?」領頭的一個年輕人望見我,馬上加快了腳步。
我點點頭,這些人來的真巧,有他們在,至少槍手們會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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