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面罩的換風閥門處假裝了三層隔塵過濾器,運氣好的話,的確能在流沙中勉強呼吸。這家夥,真夠拼命的——沈先生,我有種預感,黎文政這麼做,全都是為了自己,而不是所謂的完成某人交付的使命。」
方星低聲冷笑,隨手抓了一把幹枯的野草,在手裏狠狠地揉搓著。
以她的個性,如果黎文政真的有了收獲,她才不管什麼約定不約定的,勢必會下手奪寶。以這種隨意組合的團隊方式進入沙漠,本來彼此之間就沒有太多深情厚誼,一切以利益為主,隨時都會開始火拼。
「沈先生,在想什麼?」方星聽不到我的回答,立刻追問。
「我在想,無情去了哪裏?」沙漠裏珍寶再多,也無法觸動我的神經,因為大家到這裏來的目的絕不相同。他們也許是為了財寶,而我只想找到無情。
方星沉默了幾秒鐘,忽然吐出一口悶氣,幽幽怨怨地問:「她是唐槍的妹妹,又不是你的妹妹——」
我笑了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她說的對,無情本來跟我毫無關系,但卻是唐槍的妹妹。我既然插手這件事,就一定要對唐槍有個交代。現在,他已經不知生死,雖然沒有托付過我什麼,我卻有責任完成他未競的事業,把無情安然無恙地帶回港島去。
「假如是我或者葉小姐失蹤的呢?你會不會也奮不顧身地搜尋下去?」停了一會兒,方星揚手,掌心裏的草葉碎片如雪花般飄落。
「會,誰叫我們是朋友?」我用了最婉轉的措辭回答她。不過我也知道,以她的江湖閱曆和輕功身法,沒有什麼難題能擋住她。
方星臉上重新出現了微笑,拔出手槍,仔細地檢查著保險栓和彈夾狀況。
「方小姐,選擇在這種情形下動手,並不明智。」我正色告誡她。
「我不一定動手,但卻絕不會容許別人先向我動手。沈先生,關於越南黑道人物的稟性,我比你更清楚。」她將口袋裏暗藏著的三柄手槍全部檢查過一遍,打開保險栓,再輕輕地放回原處,「非我族類,其心必殊。所以,大家之間只能是赤裸裸的利用關系,誰先信任對方,誰的死期就要近了。」
黎文政的身手很犀利,是我平生遇到的勁敵,我很懷疑方星有沒有絕對把握拿下這場暗戰。
黎文政向這邊掃了一眼,沿著鋼索下井,身體很快從井口隱沒下去。
「他們早有准備,也許一直都在期待流沙的出現。否則,他就不會在鋼索明明夠用的情況下,固執地要求接續上第二根鋼索,對不對?」
這種懷疑早就存在於我的腦海裏了,只是沒有及時說出來而已。
方星聳了聳肩:「對,我明白這一點,才會痛快地幫忙,看看黎文政到底搞什麼鬼。如果他夠幸運的話,就能摸清流沙的來處路徑,從而揭示井底消失者的下落。當然,他不在井上,其餘人不堪一擊,這或許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她的身份是神偷飛盜,永遠不會像白道人物一樣遵循道德仁義的約束,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明目張膽地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沒有出聲阻止她,在伊拉克北部這種戰火連綿的世界裏,正邪、善惡、對錯根本沒有絕對標准,畢竟黎文政等人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雇傭兵,槍口之下不知射殺過多少平民百姓。
「三個人,三支沖鋒槍,嗯——沈先生,你想不想幫我?其實我很欣賞你的飛刀絕技,總希望能再次親眼目睹。」方星狡黠地輕笑著,不時地仰起脖子,連續做著直達丹田的深呼吸。
大漠裏的幹燥季風不安分地吹過沙丘,一次又一次揚起細雨般的飛沙,在綠洲邊緣緩緩落地。昨晚激戰中死去的人,已經被就地掩埋,可以想像,他們的身體將會被沙地吸幹水分、變成幹屍和枯骨,然後一節一節地暴露在千裏黃沙之下。
殺人簡單,同樣,被別人所殺也很簡單,僅僅需要零點一秒的子彈破空時間而已。
「我沒有動手的理由。」我冷冷地回絕了她。
「我也沒有,但我知道,要活下去,就要不斷地肅清前路上的危險障礙,保證自己能平平安安地向前走。佛家有諺,善心動不了惡魔。在這個世界上,做豬牛騾馬的,即使懷揣十二顆善良之極的好心,最終下場,迎接它們的,也不過是屠宰台上的冷漠一刀。」
她冷笑起來,眼角餘光瞟向古井。
黎文政的三名屬下環繞井口呈三角形站立,手指始終不離沖鋒槍的扳機,而且是背對井口,警惕地戒備著外圍力量的突襲。
我看看腕表,黎文政已經下井五分多鐘了,始終沒有傳話上來。
「他會不會出事?」我隱隱約約有點擔心,馬上舉步走向井口。
大漠裏的流沙運行狀態分很多種,如果現場有測沙儀的話,沉入沙層之下,就能探知沙子是在進行與地球磁力線相同的正傳還是逆轉,還有沙層自身的旋轉牽引力有多大等等一系列數據。像黎文政這樣僅憑氧氣面罩就想進入沙海的舉動,魯莽而危險。
「站住,停步。」其中一名槍手霍的舉槍,語氣生硬地吆喝著。
「我要看看黎先生怎麼樣了。」我半舉雙手,示意自己毫無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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