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方小姐、沈先生,情況有些不妙。淩晨五點半鐘的時候,我的人打電話報告,說是瘋人鎮那邊出事了,他們看到綠洲裏一直有濃煙飄出來,馬上沖進去察看,結果發現,無情那隊人馬都被人殺死了,帳篷行李都被點燃,所騎乘的駱駝也同樣被割喉而死。初步估計,是薩坎納教餘党『阿拉伯恐怖聯盟』下的手。」
都燦的臉色非常糟糕,畢竟都南察剛剛大言不慚地做過保證,一夜之間,他們發誓會保護好的目標已經死光了,這一點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沒發現無情小姐的屍體吧?」方星鎮定地走向沙發。
都燦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他是接受過正規西方教育的唯物主義者,對一切直覺、感應、預測都不相信。
老管家正指揮著兩名女服務生端著銀托盤進來,上面放著面包、牛奶、雞蛋。這種檔次的別墅,早餐不至於如此寒傖,大概是匆匆准備出來的。
我默默地端起一杯牛奶大口喝著,其實心裏已經焦灼如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情帶的人馬絕不會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相反的,都應該是久經沙場的職業槍手才對,怎麼會悄無聲息地突然遭人屠戮?」
在港島時,我曾與薩坎納教的「鴛鴦殺手」碰過面,這些邪教的門徒身手雖然厲害,卻還不至於在外圍觀察者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就能迅速控制局面。
都燦的臉愈加陰沉:「方小姐,你們到底知道什麼?能不能全部說出來?」
我沉靜地看著他:「那是方小姐的預感,無情在戰鬥開始之前便去了一個神秘之極的地方——」
「不可能!不可能!」都燦怪叫起來,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照片,大踏步走過來,「啪」的一聲拍在我面前的茶幾上。他的武功很厲害,這一掌帶著怒氣而發,破空嘯風,震得杯子裏的牛奶都激烈地動蕩起來。
「看,我的人在五公里外的沙丘上居高臨下拍了這張照片,在高倍望遠鏡下,任何人走出綠洲都會被發覺,甚至一條蛇、一只毒蠍都逃不過監視者的目光。他們用全家性命擔保,從無情一行人進入瘋人鎮之後,再沒有人出來過,一個都沒有!」
他徹底憤怒了,因為根本沒聽懂我的話,誤會我在指責他的人馬無能。
「你誤會了,誠如沈先生所說,無情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而不是離開綠洲。」方星沉思著從都燦掌心裏抽出照片,仔細審視著。
都燦來回踱了幾步,絕望地大叫:「不要跟我打啞謎了好不好?那個地方,到底是哪裏?為什麼她帶的人馬全部死了,十個人的屍體一具不少,唯獨沒有她自己的?她既然能逃脫恐怖分子的包圍,難道不能帶其他人一起離開?」
方星搖搖頭:「不必在這裏瞎猜了,我們馬上過去,一周之內,必定會帶一個滿意的答案回來,好不好?」
她故意把期限拉長為一周時間,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撤退准備。
「好吧,我撥一只十人小隊給你,補足一周時間的給養。到達瘋人鎮時,那邊的十人小隊也歸你指揮,還有,任何時候,無論是伊拉克軍隊還是聯軍的部隊,見到我們吉普車上的特殊標志,一定會全程放行。兩位,祝你們好運吧!」
這一次,都燦又吃了一次無形之中的閉門羹,無法分享到我和方星之間的那個獨特秘密。
帶領十人小隊的頭目名叫黎文政,三十歲上下,身材幹瘦矮小,不算太流利的英文中帶著明顯的越南腔。
三輛吉普車一直向西,沿缺乏修繕的沙漠公路奔向兩伊邊境。太陽在我們身後升起,照著車輪蕩起的滾滾沙塵。
瘋人鎮的資料全部在我腦子裏,不必像黎文政一樣,必須得在高速前進的顛簸車子裏費力地察看地圖。
無情的探險隊從伊拉克的東北部入境,向鬼墓進發,那是一個最佳的休憩點。
瘋人鎮其實是一片狹小的綠洲,之所以落下這麼一個恐怖的名字,起因於十年之前的一場天災。當時,從綠洲中心的汲水井裏突然湧上來一群變種毒蛇,被它們咬中的人會立刻發瘋,見人便砍,完全喪失人性。一夜之間,綠洲裏生存的四十個家庭差不多三百人都成了瘋子,圍攻了第二天路過綠洲的一支十五人駝隊,旅人和駱駝都被瘋子咬成了遍布齒痕的骨架。
當時,摩蘇爾的守軍全部出動,用坦克車和毒氣彈把所有瘋子消滅幹淨,投進綠洲中央的水井裏。那種怪蛇也被伊拉克部隊噴灑的劇毒農藥殺死,同時拋在井中,然後上面覆蓋了摻有高濃度消毒水的沙子,足有七八米厚。
這個消息被嚴密封鎖長達三年之久,最後被土耳其的一支探險隊獲知,才公布於天下。久而久之,瘋人鎮竟然成了伊拉克北部一個甚為有名的探險勝地,那口埋葬了很多屍體的井便被稱為「白骨之井」。
很多好奇的軟體動物學家甚至願意帶隊前來,盤桓幾天甚至更長時間,希望捕捉到那種可以把人咬成瘋子的變種毒蛇,以求揚名天下。
關於瘋人鎮的傳說,另一版本是這樣的:綠洲裏一直盤踞著一支反「紅龍」的武裝教派力量,其頭目在國際社會上頗有影響,軍方無法光明正大地進行圍剿,才假托「毒蛇、瘋子」之名,打了一場別有用心的殲滅戰,成功地掩蓋住了媒體的耳目。
我知道,政治上的是是非非,向來都是爾虞我詐、顛倒黑白的,沒有人能找出最終真相。
「沈先生,在瘋人鎮綠洲裏失蹤,最有可能的地點就是『白骨之井』。近一年來,有國際探險隊傳出來的正式資料表明,那口井裏竟然出現了間歇性的『時間流沙』。每周都會有幾個時段,井底的流沙向上翻騰近九米,最高的一次距離井口僅有三米,有人甚至擔心流沙會湧出井口。也許,失蹤者是在井口觀望時發現了什麼,冒險跳進去拿,結果被流沙埋住了。」
黎文政說話的時候,聲音幹幹巴巴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流沙裏會有什麼?」方星對這一分析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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