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神來,伸手在自己表情僵硬的臉上用力搓了兩把,臉上重新有了笑容:「狄薇小姐,歡迎歡迎,有什麼事嗎?」
梁舉慘死的案子雖然只發生了幾天,至今當時的慘狀記憶猶新。
她推了推眼鏡,舉起左手裏的透明文件袋回答:「沈先生,上一次在學校宿舍裏你曾經說過,對梁醫生交付我翻譯的資料感興趣。最近幾天,我一直在港島圖書館裏查資料,終於有了一份准確無誤的完整資料,連同梁醫生的原稿一起送過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文件袋的最上面,是幾張發黃的古老羊皮紙,殘破的邊角已經蜷曲起來。
關伯從路口拐過來,手裏抱著兩個巨大的牛皮紙袋子,看到我跟狄薇站在門前,馬上加快了腳步。
自從方星出現之後,他對家裏來的其她女孩子特別注意,生怕有人壞了他的如意算盤。
「沈先生,這些埃及文字翻譯完畢後,具體內容是關於古埃及人的一項生物試驗。大約在帝王穀陵墓群被開辟出來之前,埃及出現了一位法力無邊的女祭司,她的法術可以將任意幾種動物的頭、身、四肢、心髒、思想交換,讓這些動物同時延長壽命幾十倍。在這種背景下,才誕生了獅身人面像那樣的奇怪東西——」
她不好意思地停下來,羞怯地笑著:「對不起,我只是照實翻譯字面意思。關於斯芬克司的來曆,一千個考古學家就有一千種說法,不一而足,永遠不會有定論,對不對?」
我點點頭:「請繼續說下去,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個話題。」
以梁舉的行事作風,除了醫學類的尖端技術外,根本不關心其它科目的任何知識,翻譯這些文字的意思,難道是想從古埃及人的智慧裏獲得靈感,也創造出生物器官移植的奇跡來?怪醫之所以被稱為「怪醫」,就在於他的思想始終都是大開大闔、異想天開的,從來不與世俗合流。
「在獅身人面像與大金字塔誕生後,女祭司將自己發明的『空氣之蟲』注入各種動物的胚胎裏,制造出了吃肉的羊、會飛的狗、比年輕壯漢體形更龐大的貓。再到後來,她制造出了一個像風一樣無影無形、像獅子一樣暴怒凶猛、像眼鏡蛇一樣冷酷無情的人,把他定名為『諾達斯』。諾達斯做了很多令人發指的壞事,最終連女祭司一起殺死,成了埃及大地上的黑暗煞星。」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大概是覺得自己翻譯出的內容太怪異了,像是魔幻電影裏的橋段。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神話,比她講的東西更古怪一千倍的傳說都比比皆是,提起這些無可查考的東西,還有哪個國家能比得上我們中國人的《山海經》呢?只不過,中國的女媧創造出的都是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的優秀炎黃子孫,而這位女祭司的運氣不太好,造出了一個惡劣的次品而已。
「沈先生,我查閱了更多的埃及傳說,這位女祭司的故事多次被提及過。所以,梁醫生交付我的這些文字,應該就是屬於埃及古籍的一部分。事件的結果,某一天,一位東方的王從天而降,披著金色的鎧甲,手裏握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瓶子,把諾達斯收進了瓶子裏。從此,埃及人民才恢複了平安穩定的生活,而女祭司使用過的『空氣之蟲』被丟進了尼羅河心裏,永不再現。」
梁舉對這些文稿很重視,給狄薇開出的那個報酬價格也很驚人,但是他到底要從古籍中找什麼呢?難道是靜極思動,要給港島社會也創造一個為害四方的『諾達斯』出來?
可惜,梁舉死得太突然,很多秘密都爛在肚子裏了,任何人無從知曉。
我接過文件袋,狄薇長出了一口氣,仿佛肩頭上卸下了一個千斤重擔似的。
「謝謝你,狄薇小姐,請進來坐,等我開一張支票給你——」我讓開一步,伸出右臂請她進來,但關伯已經走近,恰到好處地橫著身子,擋住了半邊門口,抱在胸前的紙袋子一直頂到下巴,臉色不陰不陽。
「小哥,這位漂亮小姐是誰?」關伯有意識地加重「漂亮」兩個字。
狄薇現在的打扮與「漂亮」無緣,特別是那副樣式陳舊的眼鏡,連她目光中僅有的幾分靈氣也擋住了,當然無法跟方星相提並論。關伯為了撮合我與方星,竟不惜拉下江湖前輩的面子,向一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子發難,絕對是從前想都不會想的。
我皺了皺眉:「關伯,這位狄薇小姐,是梁舉醫生的助手,過來送資料的。」
關伯也皺了皺眉:「哦?那麼,咱們是不是該請人家進去喝茶?」
他牢牢地占據了門口,意圖相當明顯,根本就是要把狄薇拒之門外。
狄薇惶恐地彎腰,向關伯深鞠一躬:「老伯伯,不必客氣了,資料送到,我馬上就會離開。」
她給我留下的印象,處處避讓,與人為善,港島目前已經很少有這樣謙卑溫和的女孩子了,這一點,有些對我的胃口。
我在紙袋子上一彈,低聲告訴關伯:「快進去吧,方小姐有請。」
他的陰沉臉色馬上變魔術一樣地生動起來:「真的?好好,我進去,不妨礙你們了……」轉身大步進了院子,接著便忘記了刁難狄薇的事。
方星的突然出現,猶如一個沉甸甸的砝碼,一下子把關伯心裏的好惡天平壓得失去平衡了。只要是對方星有利的,就立即執行;對她不利的,立刻拒之門外,永不放入。
「沈先生,我該走了。梁醫生去世後,學校裏人心惶惶,原先歸他領導的研習生們全部要求換班。到昨天為止,警方的第一輪調查剛剛結束,沒有公布明確結果。希望他們能早日把凶手緝拿歸案,以祭奠梁醫生在天之靈。」
她的語調越來越沉重,摘去眼鏡,輕輕擦拭著腮邊流下來的眼淚。
梁舉的死不能不說是港島醫學界的巨大損失,當天淩晨他給我打電話時的情景又一次逼真地浮現上來,十條脈搏的孕婦、實驗室儀器上淋淋瀝瀝灑著的鮮血,還有那些恐怖怪異的抓痕——「殺死他的到底是什麼怪物呢?」
我黯然長歎:「狄薇小姐,我去拿支票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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