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約一個街區的距離以外,浣熊市立醫院現在成了一個正冒著黑煙不斷崩塌的廢墟,各種建築物碎片、殘渣就像冰雹一般朝地面落去,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雖然建築物的一角還燃著火光,但其他部分全都被炸成了塵埃,飛散在周圍一切事物的頂端,在大雨中慢慢變成一片泥濘。
吉爾。
卡羅斯站起身,拖著腳步朝鐘樓走去。
當尼古拉發現疫苗遺失的時候,離爆炸將一切都掀到空中還有一分鐘。當時他正在狂奔著遠離醫院,就算注意到也已經太遲了。
除了繼續向前跑以外,他什麼也做不了。當醫院爆炸的那一瞬間他正被一種忘我的憤怒驅使,在一條三個街區外的馬路上來回走動著。由於尼古拉實在是太過心煩意亂,以致於無法理解那痛苦的嗚咽和悲鳴,以及緊咬的牙齒發出的激烈嘎吱聲全都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過了相當久的時間之後,他忽然想起自己還必須殺死兩個人這件事,從而終於恢複了平靜。把憤怒表現出來是一個很健康的舉動,長期壓抑感情顯然對身體不太好。
監視作戰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東西。疫苗只不過是在行動中意外得到的禮物——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什麼也沒有失去。
在前往戴維德‧張住所的途中重複對自己念叨了好幾次這句話之後,尼古拉的心情終於變好了。更讓他感到愉快的是,他想起自己在前往浣熊市之前認真研磨了自己的獵刀。張一定會感謝那優秀的鋒利度的。
第二十三章
吉爾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還繼續下著雨。她感到身體情況有所好轉,雖然自己十分虛弱、喉嚨幹渴、肚子很餓、除了肩膀以外其他幾個部位也在隱隱作痛——但她感覺得到,病毒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她帶著模糊及混亂的思緒慢慢坐直身體朝四周望了望,試圖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所在的地方是鐘樓的禮拜室,卡羅斯正躺在教徒席最前排的長椅上。吉爾想起自己說出被病毒感染這件事之後,他說過要去取什麼東西。
但當時我的身體狀況極差,病情嚴重……跟現在的感覺完全不同。我絕對沒有生病。但他是怎麼辦到的?
「怎、怎麼可能!」她不經意地叫出了聲。吉爾看到在祭壇旁邊有一張用來彈管風琴的椅子,上面擺著注射器和空玻璃品。雖然不知道具體方法,但她終於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卡羅斯找到解毒劑了。
吉爾在祭壇上坐了好一會兒,試圖壓制住猛然沖進胸中的各種感情——震驚、感謝、對真正痊愈的難以置信。雖然自己身體狀況良好地活了下來,但這種幸福心情卻因為有那麼多人死去而惟獨自己獲救的罪惡感而蒙上了一層陰影。而當她猜測應該還有其他解毒劑這一點時,一想到在一個死了上萬人的地方居然有好幾公升的解毒劑這件事,胸口就像被灼燒一般地難受。
吉爾麻利地從祭壇上下來,一邊慢慢伸展身體確認肢體的機能一邊把背挺直。遭到那麼凶殘的攻擊後竟然沒什麼大礙,這著實讓她吃了一驚。除了右肩以外,其他地方沒什麼嚴重的傷。在喝下一些水之後感覺眼睛更清晰了,也能夠輕松地活動了。
在這之後的兩個小時裏,吉爾一共吃了兩罐水果罐頭,喝了約兩公升水,將所有的武器都整理好並裝好子彈。還用水和運動服把身體盡可能地擦拭幹淨。在這段時間裏,卡羅斯只動了一次,似乎睡得很熟。看到他把步槍放在旁邊蜷成一團的樣子,想必他在往返於醫院和鐘樓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吉爾認真思考著自己接下來應該做的事。不能老是待在這兒。沒有足夠的裝備和彈藥確保他們能夠活下去,也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會來——連是否已經來了都不知道。雖然她盡全力想讓自己相信那個公司會派援的人來,但安布雷拉肯定會想方設法掩蓋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如果他們真有心救人的話,應該在情況惡化成如今這個地步之前好幾天果斷派出救援隊伍。不只是安布雷拉,吉爾連斷言追蹤者已經死亡的自信都沒有。體力恢複之後,那東西絕對會回來找她的。至今仍未發起攻擊實在是一件幸運至極的事。
吉爾在遇到卡羅斯之前原本打算到市區北面的安布雷拉廢棄工廠去。
熱衷進行非法活動的安布雷拉不可能擁有什麼廢棄工廠,其周邊的道路為了供相關人員撤退一定是可以通行的。即便現在也有到工廠一探究竟的價值,而且這也是她能想到的計劃中最好的一個。此外,從現在的位置出發,要離開城市的最短路徑就是徑直朝工廠的方向走。
卡羅斯還在睡覺。除了胸部上下起伏以外,身體一動也不動,臉頰因為疲勞而顯得十分松弛。在決定接下來的行動之後,吉爾呆呆地看了卡羅斯一會兒,隨後認定自己必須把他留在這裏,獨自一人離開。雖然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但「不想一個人」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絕不應該再次出現。留下卡羅斯真正的理由,是因為他正是為了保護吉爾免受追蹤者的傷害才會負傷。絕不能讓他再次遭遇那種危險。
到工廠去調查情況之後找到無線電求救,如果安全的話就回來,要是遇到什麼不測……還是盡可能回來吧。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工廠就在兩英裏以外的地方,如果從鐘樓背後的紀念公園走,路程十分短。現在大約是淩晨兩點,在黎明前應該能夠往返一次。運氣好的話回來時卡羅斯說不定還在睡,那樣就有可能用個好消息把他叫醒了。
為以防萬一,吉爾決定留個字條。這樣一來卡羅斯也會知曉她的路線。雖然沒有找到鉛筆或是鋼筆,但在一捆贊美詩下面有一架手動打字機。沒有打印紙,吉爾便把水果罐頭的包裝紙撕下來放在支架上。按鍵那輕柔的卡鏘聲和一直不停的小雨滴打在房頂上的響聲慢慢讓吉爾的心平靜了下來。這些聲音愈加讓她感覺到了生存的美好。
拿起只剩一發彈藥的榴彈發射器——一定是卡羅斯在庭院裏找回了她遺落的東西——時,吉爾想起了自己帶給S.T.A.R.S殺手的傷害。她雖然帶走了貝雷塔,但最後決定把左輪手槍留下。為了以防萬一,應該給卡羅斯一些比突擊步槍威力更大的武器。
將紙條留在祭壇上,讓卡羅斯一醒過來立刻就能看到之後,吉爾蹲在他身旁將微涼的手朝他臉頰伸去。卡羅斯完全睡著了,連吉爾輕拂他額頭上的髒亂頭發時也沒有動一下。吉爾此時感覺無論如何感謝也不足以回報卡羅斯為她所做的一切。
「好好睡吧。」說完後,吉爾趁決心還沒有動搖趕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禮拜室大門走去。
在紀念公園的小墓地裏有間小屋,對外這是一個放置工具的地方。但在整個浣熊市事件期間,這裏則成了安布雷拉大員的待命場所。整個小屋就像工作人員的休息室一樣,可以在按個人要求劃分的一個個小隔間裏書寫文件,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人看到。在手裏沒有電腦的情況下也可以通過這裏得到安布雷拉傳來的各種情報。
按計劃尼古拉是不會到這間小屋來的。按照他的想法,就算藏得再好——哪怕把設備全都收進偽裝的牆壁裏一一這也是一種沒有必要的冒險。由於安布雷拉不願意從浣熊市外聯絡裏面的人,所以這間小屋的設備只能接受信號,不能發送,這也算是預防措施之一。但尼古拉還是感覺十分危險。如果他想抓住代理人的話,只需守著小屋就行了。
又或者是想殺死他的話……不過這一次,我只需要靠近那裏就行了。只需再稍等片刻。
尼古拉站在離偽裝小屋幾米遠的巨大紀念碑陰影中,不斷思考著用什麼方法結果張隊長的性命。雖然想過直接踹開隱藏的大門進去開幾槍,但又感覺很有必要放松一點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好。在這期間張有可能會為了上廁所或是抽煙而走出來幾次,所以在那之前必須讓自己的情緒高漲起來,將迄今為止的不愉快完全釋放出來。但他不可能自始至終都保持這種狀態。尼古拉並不是瘋子,平常還是很喜歡遵照常識行動的。只是有時喜歡在殺人前好好體會那種驚悚的氣氛,讓自己從憂鬱的心情中解放出來。尼古拉把視線投向那道門——實際上那是一面只安裝了合葉的牆壁,仔細監視著它。雖然他很清楚待會兒穿著濕潤的衣服到處走動是一件非常惱人的事,但在這一瞬間他還是很享受這冰冷的細雨,因為他又要奪去一個人的性命了。
雖然在丟失疫苗時曾經失去理智,但現在掌握著支配權的是誰?不就是我嗎。知道戴維德‧張終究會死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因為他的命運都是由我來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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