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讜點頭。
「不過這也沒啥好訝異的,連我的祖父都當過宰相。可何況天下之大,臥虎藏龍的人一定大有人在,光是這場子裏恐怕就有好幾百個呢。」
雖然辛讜的語氣詼諧,不過李延樞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辛讜的意思是要他別再追根究底,不管那個叫二十郎的人是何方神聖,只要他願意相助,其他有就沒啥好計較的啦。相反的,如果他是個不守信用、背叛朋友、魚肉鄉民無惡不作的惡徒,那麼就算他是顯赫的人家,他也絕不輕饒。
李延區知道辛讜就是這麼一個性情中人,盡管自己沒有什麼體面的家世,但辛讜還是一直當他是好朋友。
「要表演繩技啦。」
走繩索的表演就要上場,台下的觀眾們開始鼓噪了起來,樂聲也起了變化,剛才還是輕快明亮的快板,可是一下子就轉為略帶神秘的曲音,吊足了觀眾的胃口。現場回蕩著充滿異國情調,卻說不出曲名的笛聲和弦樂。在秋夜沁涼的月光下,慈恩寺的表演讓人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條即粗且長的繩子就懸吊在觀眾的頭頂上,繩子的兩端連接著昨天搭好的梯子,全長大概有二十丈之多吧,距離地面也有五丈那麼高。左右兩邊的高台上各有一個可以容納兩、三人的站台,上面還可以看見一個穿著天竺國衣服的人影。
天竺的幻戲之所以會席卷唐土,主要是因為太宗皇帝的大力推動。貞觀二十一年(西元六四七年),一個叫王玄策的官人,以和平大使的身份前去訪問天竺的瑪卡答國,順路去拜訪當年對玄藏大師十分禮遇的西拉提亞國王。可是當王玄策的人馬費盡千辛萬苦,越過西藏的高原和喜馬拉雅山抵達瑪卡答時,西拉提雅國王已經去世,一名叫阿魯奇納的人篡奪了王位,極盡暴虐地統治。阿魯奇納攻擊王玄策率領的訪問團,並將他們關進監牢。
幸而王玄策用計成功地脫逃,但是他的部下還被囚禁在牢裏。王玄策騎馬橫越印度大陸,一路逃到了尼泊爾。他向尼泊爾的亞姆休法爾曼國王借了七千名騎兵後又回到瑪卡答。阿魯奇納也率領以大象部隊為前鋒、總數三萬能以上的大軍迎戰王玄策,雙方在恒河河畔展開激烈的血鬥。最後阿魯奇納的軍隊慘敗,三千名士兵被殺,被追到恒河因而落水溺斃的也多達一萬人。包括阿魯奇納在內,總共有一萬一千人被俘。
盡管王玄策率領的是從外國借來的騎兵,但是他卻能以寡擊眾大敗敵軍,充分展現出運籌帷幄的將才。王玄策把阿魯奇納囚在地牢,瑪卡答王國總算恢複原來的和平。王玄策順利救出部屬之後,便帶著他們踏上回國之路。先是繞到尼泊爾,把軍隊還給尼泊爾國王,然後再翻過喜馬拉雅山、西藏,然後回到長安。一路上他們帶著阿魯奇納和另外一位叫納拉雅那斯法敏的婆羅門同行。
王玄策非常熱心地把納拉雅那斯法敏推薦給太宗皇帝。雖然正史上沒有記載,不過據說,王玄策曾經在天竺看過納拉雅那斯法敏行醫的神跡。由於太宗對外國的醫術本來就很有興趣,便召見這個叫納拉雅那斯法敏的婆羅門。納拉雅那斯法敏對太宗表示,他懂得長生不老之術,太宗對此很有興趣。不過負責保護友誼賽安全的大將軍,也是太宗少年時代的戰友李績卻很不以為然,他說:
「這位婆羅門懂得長生不老之術?可是我看他年紀倒不小呢。」
李績露骨的諷刺,惹得太宗笑了起來。
「英國公(李績)這句話倒是點醒了朕,謝謝你啊。」
就這樣,納拉雅那斯法敏被叱退,太宗從此沒再召見過他。
有關納拉雅那斯法敏這件事,雖是王玄策的失誤,但是他開辟了經由西藏前往天竺的道路。之後,許多天竺人就是沿著這條路徑,翻越喜馬拉雅山前往唐土,其中又以商人、僧侶、賣藝的人居多。而這些藝人的表演非常受到長安市民的喜愛。
「……裏面好像還有外國的美女呢!她要表演表繩索嗎?」
李延樞伸長了脖子,打算看個清楚時,頭上忽然有大堆的紙片像是飛舞般飄落在群眾之中。這是台上表演的藝人灑下的。紙片大部分都是白色,不過李延樞隨手抓到的卻是一張金色紙片。這時一名穿著綠衣,像是舞台工作人員的女郎叫住了李延樞。
「那邊那位看官,請到台前來。」
李延樞楞了一下,不知所以然地看著他旁邊的人。那名綠衣女又叫了一次:
「撿到金色紙片的那位看官,請到前面來。」
群眾之間開始騷動,有人嚷著:「到底是誰撿到金色的紙片?不要浪費時間,快點上台去呀!」「幹脆老子代替你上去好啦!」
「呃,這個……真是傷腦筋。」
李延樞搔著頭,看著辛讜。辛讜並沒有阻止他,因為沒有制止的理由。結果,李延樞只好硬著頭皮,拿著金色紙片走到綠衣女面前。那位女子的年紀大約十八到二十歲左右,雖然頭上纏著綠色布巾一副男人的裝束,但看得出來是個標致的美人,而且好像還混著胡人的血統,眼睛帶著點綠色。
「這位看官,請隨我來。」
「嘎?還要爬上台子嗎?」
「嗯,很容易的。」
「上去那裏要做什麼?我又不會走繩索。」
盡管心裏感到些許不安,不過被美女拉手的感覺倒是挺快意的,而且李延樞對於接下來的餘興節目也感到很好奇。心裏才這麼想著,李延期樞已經爬到梯子上的站台,台下的觀眾也仰頭觀看。從高處向下俯視的感覺固然刺激,不過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實在叫人腿軟。平常表演走繩索的幾乎都是女人,但這次幫他系腰繩的卻是個穿黑衣的男子。李延樞看著懸空的繩索,不禁冷汗直流。繩索的正下方豎著幾十把刀子,刀尖朝上,要是稍不留神,腳下踩了個空,一定會被下方的刀山刺穿。
「喂,拜托!這太危險了吧?我只不過是來看戲的觀眾,別開這種玩笑了,快放我下去吧。」李延樞開始擔心了起來。此時,一名男子突然從平台上滑上繩索,步履輕快的就像在平地上走路一樣。大約走了二十來步左右,突然停了下來。場子裏的觀眾都為他的精彩表演喝彩叫好。
李延樞見狀,魂差點被嚇飛。只見男子手上握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就系在李延樞的腰上。男子一拉,李延樞立即從繩索上滑了出去。「哇!唉呀呀呀呀呀!」他發出奇怪的叫聲,試圖穩住劇烈搖晃的身體。不過走繩索本來就不是外行人玩得來的把戲,才一會兒李延樞整個人就失去平衡,兩腳從繩索上滑落。
幸好,纏在腰上的皮繩瞬間將他整個人勒住才沒有釀成慘劇。那條繩帶約三丈長,李延樞在距離地面約二丈的高度突然停下。看到李延樞在半空中擺蕩,觀眾們緊繃的情緒這才鬆了下來,接著響起的是全場如雷的笑聲和喝采。不過懸宕在半空的李延樞可笑不聘為。表面上,這只是一場餘興表演,不過李延樞已經感覺到整件事並不單純,尤其是那個手裏拉著李延樞腰上那條皮繩的黑衣男子……不、那不是黑色,而是暗紅色!那不是跟絞纈巾是同樣的顏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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