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瓦德不動聲色地說,「這種缺乏信仰的現象是令人煩惱的。」
「夠了,瓦德!」塔爾京深感苦惱地喝道,「放開他!我們當中這種爭吵是毫無意義的。」
瓦德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
泰格跌落在自己的座椅裏,揉著自己的喉嚨,充滿餘悸的眼光一直不敢離開那黑色巨人。
「等到戰鬥基地獲得可以運行的證書之後,瓦德勳爵會給我們提供叛亂堡壘德地點的。」塔爾京說,「一旦知道這個地點,我們就將向它進擊,把它徹底摧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粉碎這一可悲的叛亂。」
「既然皇帝聖意如此,」瓦德不無諷刺地補充說,「它也就一定會如此。」
假如圍桌而坐的權勢人物中有誰對這種不恭的語調感到不悅,那麼只要瞧一眼泰格就足以使他噤若寒蟬。
陰暗的牢房裏散發著油和潤滑劑的陳腐臭味,這是一所名副其實的金屬停屍房。斯銳匹歐竭力忍受著這種惡臭。為著防止每次意外的顫簸把它撞到牆上或其他機器人身上,這簡直是一場持續的戰鬥。
為了節省能量,也為了避免聽到高個子同伴的持續不斷的抱怨,阿圖·迪圖關閉了所有外部感覺系統,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堆備件之中。這時,他對自個兒和大家的命運已置之度外。
又一次猛烈的顛簸狠狠地搖晃著這個監牢裏的囚徒。斯銳匹歐呻吟著:「這樣有個完嗎?」他早已設想了五十多種可怕的結局而又都給推翻了。他唯一有把握的是,對他們最後的處理可能比他們想像的更糟糕。
突然,沒有任何警告,一個比最猛烈的顛簸還要使人不安的事發生了。「沙漠爬蟲」的叫聲消失了,並停了下來,似乎是回答斯銳匹歐剛才的疑問。這些仍然保持著人類知覺能力的機器人發出一片緊張的嗡嗡聲,他們紛紛地猜測著眼下的地點和可能的命運。
至少,斯銳匹歐對捕捉他們的那些家夥以及他們可能的動機不再是一無所知了。當地的俘虜已向他介紹過這些半人半獸的乘車移居者——加哇的性情和種類)他們以龐大的移動堡壘為家,乘坐著它在塔圖因的最荒涼的地面搜索有價值的礦藏和可以利用的廢舊機器。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脫下過防護大氅或摘下過防沙面具,因此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長的什麼檬樣。但是他們是以驚人的醜陋而聞名的,斯銳匹歐對此確信不疑。
斯銳匹歐傾身俯向依然靜靜躺著的夥伴,搖晃著他圓桶形的軀幹。阿圖裝置上的表皮傳感器被激活了,這小個子機器人正面的燈開始相繼發出亮光。
「醒醒、醒醒!」斯銳匹歐催促著。「我們已經停在某個地方了。」像其它幾個更富有想像力的機器人一樣,他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金屬四壁,擔心不知什麼時候隱蔽的嵌板一滑開,一只巨大的機械手就會伸進來四處摸索,將他們抓走。
這時,阿圖站起來,恢複了他的全部活動機能。「毫無疑問,我們是注定完蛋了,」斯銳匹歐悲痛他說,「你說他們會把我們熔掉嗎?」他沉默了好幾分鐘,又加上一句,「這種提心吊膽的等待真叫我難受!」
突然,牢房的一堵金屬牆壁向一側滑開了。塔圖因早晨的眩目日光傾瀉進來,斯銳匹歐敏感的光感受器被迫作出調節的反應,以免受到嚴重損傷。
幾個面自可憎的加哇敏捷地爬進小室裏來。他們仍然穿著斯銳匹歐以前看到過的那種肮髒的長袍,用一種奇特的手持式武器逐個地戳著機器人。斯銳匹歐注意到其中有些機器人紋絲不動。
加哇不理會那些不動彈的機器人,把還能活動的機器人趕到外面集合。阿圖和斯銳匹歐也在當中。他們發現自己加入了一個由破損不堪的機器人組成的行列。
斯銳匹歐擋住刺目的陽光以保護眼睛。他發現他們五個機器人被安排在巨大的,「沙漠爬蟲」旁邊。他沒有逃跑的念頭,這樣的念頭對於一個機器人來說是斷然不允許的。機器人的智力越強,和這個念頭就越不相容,就越不可想像。此外,假定他真的想逃走,內部的傳感器將會立即檢測出關鍵邏輯失靈,而把他腦中的電路全部燒毀。
他沒有想到逃跑,而是開始注意地研究起附近地面上露出的那些小圓頂和蒸氣發生機來,這些都說明地下有一個較大的人類宅第。盡管他對這類建築不熟悉,但各種跡象表明,這是個大小適中的宅第,雖然孤立、偏僻一些。斯銳匹歐怕被拆成或被驅趕到某個高溫礦坑裏去作苦工的那些擔心漸漸消失了,情緒相應地好起來。
「或許,還不至於那麼糟糕,」斯銳匹歐滿懷希望地咕噥著說,「如果我們能說服這些兩條腿的害人蟲在這裏放掉我們,我們就有可能再次為理智人類服務,而不會被熔成爐渣。」
阿圖唯一的回答是一陣態度不明的喳喳聲。加哇開始在他們中間來回奔跑,一會兒想把一個脊背彎折的可憐機器人拉直,一會兒想用液體和塵土來掩蓋凹痕和擦傷。這時兩個機器人都默不作聲了。
當兩個加哇匆匆跑過來,忙著在斯銳匹歐蒙著沙塵的皮膚上修飾時,斯銳匹歐竭力忍著不露出惡心的表情。他那模仿人類的多種功能之一就是能對臭氣作出反應。顯然,加哇根本不知衛生為何物,但他確信向他們指出這一點肯定是沒有好處的。
小飛蟲像雲霧般圍著加哇的臉盤旋飛繞,但加哇毫不在乎。顯然,他們把這些小飛蟲當作身體的附屬物,就象多長出來的一只附肢一樣。
斯銳匹歐觀察得入神,競未發覺從那最大的圓頂那邊朝他們走來了兩個人。阿圖不得不輕輕碰他一下,他才抬頭望過去。
第一個人神色嚴峻、面帶倦容。飽經風沙磨礪的面孔記錄著他在多少年的漫長歲月裏同惡劣環境進行過不屈不撓的抗爭,灰白的頭發纏結在頭上,像石膏雕成的螺旋線。身上、臉上、衣服上,甚至思想上都布滿了灰塵。雖然他的精神也許衰老,但他的身體仍然強壯有力。
與他叔叔那摔跤運動員似的身體相比,盧克顯得比較矮小。他垂著肩跟在他叔叔後面。此刻他並不倦怠,但神情十分沮喪。他腦子裏考慮著許多事情,但沒有一件與農活有關。他思索的主要是他今後的生活以及他的摯友的行動——他在不久前離別了家鄉,飛向了藍天深處,獻身於一種更艱巨然而也更有意義的事業。
個兒較高的人在機器人的隊列前停下來,用一種奇異的吱吱聲和加哇頭目交談起來。當他們有意交談時,加哇的話也是能聽懂的。』=~、」、
盧克站在一邊,不動心地聽著。在他叔叔觀察這五個機器人時,他漫不經心地跟在後面。叔叔偶爾停下來和侄兒議論兩句。雖然他也知道應該跟著叔父學習,但他的注意力很難集中。
「盧克——嗷,盧克!」一個聲音呼喚著。
盧克應聲走到地下庭院的邊緣,朝下探看,留下加哇頭目繼續天花亂墜地吹捧著那五個機器人無與倫比的優點,而他叔叔嘲弄地反駁著。
在庭院裏,一個粗壯的女人在裝飾性植物叢中象麻雀跳躍般的忙碌著。她仰起頭看著盧克,吩咐道:「千萬告訴你歐文叔叔,如果他買個翻譯機,一定要會說布斯語的,盧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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