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我沒有侮辱他的舞女,或者別的任何一位舞女。我希望他馬上走開,不要打攪我。我不想跟他吵架,他也沒有理由跟我發火。」
阿布達爾把泰山的話翻譯給那個阿拉伯人後,又說:「他說,不但你是條狗,你還是狗下的崽子,你的祖母是一條鬣狗。你還是個騙子。」
他們的爭吵吸引了鄰座的注意力。阿拉伯人一罵完,眾人就爆發出一陣哄笑,足以說明大多數觀眾的傾向性。
泰山個願意被人嘲笑,也不欣賞那個阿拉伯人對他的辱罵。但是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沒有流露出一點兒憤怒,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微笑,胳膊上的肌肉像小山一樣隆起。猛地朝那個正對他怒目而視的阿拉伯人的臉上打出一拳。
就在這個阿拉伯人倒下去的一瞬間,六個面目可憎的家夥沖進咖啡館。他們顯然一直躲在前面那條街上,只待一聲號令,便蜂擁而上。他們叫喊著:「殺死異教徒!」「打死這條基督徒的惡狗!」一起向泰山撲過來。
觀眾席上,一群阿拉伯小夥子也都跳起來,向這個手無寸鐵的白人沖了過來,泰山和阿布達爾寡不敵眾,只好退到咖啡館那頭。阿布達爾仍然忠實於他的主人,拔出腰刀跟他並肩作戰。
人猿秦山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打得落花流水。他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戰鬥,嘴角依然掛著打那個侮辱他的阿拉伯人時現出的輕蔑的微笑。泰山和阿布達爾面對刀叢,似乎已經沒有活路。可是事實上,正因為圍攻他們的人太多,反而給他們帶來了安全。因為這幫咆哮、叫罵的烏合之眾擠作一團,手裏的刀、劍派不上用場,而且誰也不敢放槍,生怕打著了自己人。
最後,泰山設法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家夥,一擰胳膊,解除了他的武裝,然後拿他作「盾」,慢慢退到阿拉達爾身邊,又一起退到與後院相通的那道旁門。泰山在門口停了一下,突然把那個拼命掙紮的阿拉伯人舉過頭頂,就像拿彈弓射一塊石子,朝那群緊逼過來的暴徒扔了過去。
泰山和阿布達爾跑進黑乎乎的庭院,嚇壞了的舞女們都擠在樓梯口,逃進她們各自的房間。小院裏唯一的光亮是暗淡的燭光。每個姑娘都在自個兒的門框上放一支蠟燭,對於那些偶然從門口經過的人們,昏暗的燈光似乎更能表現她們的魅力。
泰山和阿布達爾剛從咖啡廳沖出來,樓梯下面的黑影裏就有人朝他們身後打了一槍,他們掉轉身,看見兩個蒙面人一邊開槍,一邊向他們撲了過來。泰山縱身一躍,迎戰這兩個新敵手。眨眼之間,沖在前面的那個家夥倒在院子裏的一堆髒土上。他被泰山下了槍,因為手腕折斷,痛苦地呻吟著。另一個家夥向阿布達爾的腦門兒開了一槍,沒打中,結果被對泰山忠心耿耿的阿拉伯小夥子刺了致命的一刀。
咖啡館裏,那群發了瘋的烏合之眾已經沖進小院,緊追他們的「獵物」。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那些舞女們把她們的蠟燭都吹滅了。現在只有從咖啡館那道敞開著。但同時又被人們擠得水泄不通的門射出一縷微弱的光。泰山從那個被阿布達爾刺倒的家夥手裏奪過一把刀,黑暗中,他站在那兒,等著迎戰這群沖進小院找他的人。
突然,他覺得有一只纖細的手從背後拍他的肩膀,一個女人輕聲說:「快,先生,跟我走!」
「快,阿布達爾!」泰山壓低嗓門兒對小夥子說,「到哪兒也比在這兒強。」
女人領著他們,爬上直通她房間的樓梯,泰山緊跟著她。他看見她那光溜溜的胳膊上戴著金拇、銀銅,頭發上裝飾著一串金幣,衣裙也格外華麗。他看出她是個舞女,一下意識到她就是剛才偷偷警告他的那個漂亮姑娘。
爬上樓梯後,他們聽見憤怒的人群正在下面的院子裏找他。
「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兒,」姑娘說,「絕對不能讓他們找到你。你盡管力大無比,打得過許多人,但最後還是難免一死!快!你們可以從這間屋子那頭那扇窗戶跳到大街上,在他們發現你們離開這個小院之前,就能平平安安逃回旅館。」
可是就在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有幾個人已經沿著樓梯爬了上來。他們被發現了。有一個家夥喊了一聲,人群立刻向樓梯湧了上來。跟在最前面的那個暴徒,捷足先登。剛爬到樓梯口就出乎意料地被刺了一刀——這個歐洲人先前可是手無寸鐵。
那人大叫一聲,踉蹌著跌到後面上來的那些人身上。他們都像玩十杜球時被打倒的木柱,紛紛滾下樓梯。那道日久年深、搖搖晃晃的樓梯經不住這麼多人的重壓和沖撞,吱吱嘎嘎,斷成幾截。阿拉伯人驚呼著跌到地上。只有泰山、阿布達爾和那個舞女仍然留在搖搖欲墜的平台上。
「快來!」舞女喊道,「他們會從我旁邊的那間房子的樓梯再爬上來。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們剛進姑娘的小屋,阿布達爾就把樓下響起的叫喊聲翻譯給泰山。原來有幾個人已經跑到街上,切斷了他們的逃路。
「現在我們可完了!」姑娘說。
「我們?」泰山問道。
「是的,先生,」她回答道,「他們會把我也殺了的。我不是幫助了你嗎?」
姑娘的話使得泰山從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看這樁事情了。他本來很想繼續打下去,再體味一下這場「遭遇戰」的危險和快樂,壓根兒就沒想到阿布達爾和這個姑娘除了偶然受傷之外,還會有什麼危險。他步步退卻只是為了自己不被殺害,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逃跑。
如早只是一個人,他可以一縱身,跳到那群擠作一團的烏合之眾的中間,像雄獅努瑪一樣,左沖右突,把這群人打個落花流水。那時再逃走,簡直易如反拳。可是現在,他必須為這兩個忠心耿耿的朋友著想了。
他走到那個臨街的窗口,敵人馬上就會從那兒抄他們的後路。而那群暴徒從旁邊的那道樓梯爬上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他一只腳踩著窗台,把身子探出去張望著。不過,他並沒有看下面。上面一臂之遙,是這幢樓房不太高的屋頂。他把姑娘喊過來,伸出一條強壯的胳膊,抱起她,扛到肩上。
「你在這兒等一下,我一會兒就接你。」他對阿布達爾說,「現在你把屋裏能派上用場的東西都頂到門上,總能抵擋一陣子。」說完他就背起姑娘,爬上窗台。「摟緊我。」他囑咐她。眨眼間,他已經像一只敏捷、靈活的猿猴,攀上屋頂。他把姑娘放下,爬到屋簷跟前,探下身子,輕輕地喊阿布達爾。小夥子跑到窗口前。
「把手遞過來!」泰山輕聲說。已經沖上來的人們砸著門。嘩啦一聲,門板砸得稀爛,朝裏倒了下來。幾乎同時,阿布達爾覺得自己輕得像一根羽毛,「飛」上屋頂。他們逃得正是時候,因為就在那群人沖進他們剛剛離開的那間小屋時,十幾個人已經拐過街角,跑過來,從下面封鎖了小屋的窗口。
8、沙漠裏的戰鬥
他們三個人蹲在那幢舞女的小樓的樓頂上,下面傳來阿拉伯人在屋子裏憤怒的叫罵聲。阿布達爾不時把叫罵的內容翻譯給泰山聽。
「他們責怪街上守著的那些人呢!」阿布達爾說,「罵他們輕而易舉地放跑了我們。街上的人說,我們根本就沒有跳下來,一定還在樓裏藏著,不過是他們膽子太小,不敢繼續搜索,就用我們已經逃走的鬼話騙人。過一會兒,他們自個兒就會吵吵鬧鬧地打起來。」
不一會兒,樓裏的人不再搜索,又回咖啡館去了。大街上還有幾個人,一邊抽煙,一邊聊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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