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黃昏

 約翰 坎貝爾 作品,第3頁 / 共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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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外面有個荒漠,天氣涼爽,但非常幹燥。這裏空氣輕柔溫和並且帶著花的甜蜜芬芳,人們花了幾十萬年的歲月使這種芬芳日臻完美。

這時從什麼地方響起了音樂聲。它從空中響起,又在空中輕柔地回蕩。那時剛好月亮開始沉落,而隨著月亮的沉落,那帶著玫瑰色的銀光漸漸遲去,音樂聲變得更響了。

那音樂從四處傳來,卻又無蹤可尋。它就在我的內心。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我也不知道這樣的音樂怎樣能寫出來的。

野蠻的人制作音樂太單純,不可能優美,但卻鼓舞人心。半野蠻的人寫音樂優美得單純,又單純得優美。黑人音樂是登峰造極的。他們一聽到音樂就理解了音樂,而一感受到音樂就會唱起來。半開化的人譜寫的音樂是不朽的。他們以自己的音樂為榮,並且務必保證那音樂被認為是不朽的音樂。他們使得音樂如此偉大,簡直飄飄欲仙。

我一向以為我們的音樂優美。然而,空中傳來的是勝利之歌,為此歌唱的是一個成熟的民族,一個陶醉在徹底勝利之中的民族!掠過我全身的正是那人類以莊嚴的聲音歌唱著勝利,它為我指明了前面的道路,使我堅持下去。

可是,當我觀望這廢棄的城市,那音樂就消失在空中。機器本該忘了這首歌。他們的主人早已忘了,在很久以前就忘了。

我到了一個地方,那准是他們的家;在昏暗的光線下,門廊隱約可見,可當我走上去時,30萬年來沒有使用過的燈發出綠中授白的光,就像是螢火蟲,為我照亮了門廊,我就這樣走進了那邊的房間。立時,我身後門廊的空氣中突然出現變化。那空氣像牛奶一樣混濁。我站著的那個房間是用金屬和石塊建成的,那石塊是一種烏黑發亮的物質,用絲絨作最後裝飾,金屬則是金銀兩種。地板上有塊小地毯,那地毯就像我現在穿著的那種布料,但還要厚,還要軟。房間四周都是長沙發,低低地,覆蓋著這些柔軟的金屬材料。那材料也是黑色和金銀兩種金屬。

我從沒看到過這樣的東西。我想我也絕不會再看到,而這東西憑你我的語言是無法描述的。

建築這城市的人們有權力,也有理由來歌唱這首勢不可擋的勝利凱歌,這勝利所向披靡,橫掃了15顆可供人居住的衛星。

可這些建築者們現在已無影無蹤,我就想離開。我想出了一個計劃,走到一個電話分局去查看我曾經見過的一幅地圖。舊的世界看起來大同小異,700萬年甚至7000萬年對古老的地球母親來說算不了什麼。她也許能成功地把那些了不起的機器城市磨損掉。她能等上1億年或10億年,才會被擊敗。

我試著跟地圖上所表示的各個市中心撥電話。等我檢查了中心裝置我已很快學會了電話操作系統。

我試了一次兩次三次有十幾次,約克市,倫奧市,帕裏,施卡哥,新波,等等。我漸漸感覺到整個地球上已不再有人。我感到壓得喘不過氣來,因為每座城市都是機器接電話,執行著我的命令。在每一個更為廣大的城市裏,機器已無所不在,因為我只在他們那時候的內華城。一個小城市。約克市方圓為八百多公里。

每個城市我都試撥了幾個電話號碼。接著,我就試撥聖-費裏斯科。那邊有人,有個聲音來接電話,並且有一個人像顯示在發亮的小屏幕上。我看得出他嚇了一跳,瞪大眼睛,驚奇地看著我。然後他就開始跟我講話。當然了,我聽不懂。我能聽得懂你的話,而你也能聽懂我的話,因為你們今天的語言大多都錄制在各種唱片上,對我們的發音產生了影響。

有些東西改變了;尤其是城市名稱,因為城市的名稱往往是多音節的,並且使用得很多。人們往往把它們省去音節,把它們縮短。我是在內華達就如你說的?我們只是叫內華。還有約克州。但俄亥俄和衣阿華還是沒變。一千多年,對詞語的影響並不大,因為他們被錄制下來了。


  

可是700萬年過去了,那些人也忘記了古老的錄制品,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錄制品使用得越來越少,直到他們再也聽不懂錄制品時,他們的語言就發生了變化。當然,這些語言再沒有被書面記錄下來。

准會有幾個人偶然從這最後的種族裏脫穎而出,尋求知識,可他們卻沒能這樣做。倘使能找到某個基本規則,古老的文字就能被破譯。可是古老的聲音嘛況且這個種族已把科學的法則以及思維的運用拋置腦後了。

因此,當他在線路那端接電話時,我聽他說話稀奇古怪。他說話尖聲尖氣,語言流暢,音色甜潤,簡直就像在唱歌。他很激動,叫著其他人。我聽不到他們的話,但我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可以去那兒找他們。

於是,我就從天堂花園下來,而當我准備離開時,我看見天空中已露出曙光。星星出奇地亮,明明滅滅,閃閃爍爍,漸漸消失。只有一顆星星明亮地升起,似曾相識金星。現在她金光閃閃。最後,當我站著第一次遙望這奇異的蒼穹時,我開始明白起初是什麼東西給了我一個似幻似夢的印象。那些星星,你看,都不同以往了。

在我的時代還有你們的,太陽系是個孤獨的流浪者,出於偶然,剛好通過銀河交通中的十字路口。你看,我們在夜間看切的星星就是移動的星群中的星星。實際上我們的太陽系正在穿越大熊星座群。其他五六個星群集中在離我們500光年的範圍內。

但是,在這700萬年裏,太陽已經移出了它的星群,一眼望去,天空幾乎空空蕩蕩。只有零零落落地閃爍著一顆星星,時隱時現。而在這廣闊無垠的茫茫蒼穹中橫懸著一條帶狀的銀河。天空中空空蕩蕩。

那肯定是那些人在歌聲中表達,在心中感受到的另一種東西。孤獨無伴就連親密、友好的星星也沒有。我們在五六光年範圍內就有星星相伴。他們告訴我,他們的儀器能直接提供任何一顆星星的距離,這些儀器顯示最近的一顆星星也離他們有150光年之遙。這顆星明亮異常。遠比我們天空中的天狼星還亮。而這就使得它更加不太親近,因為它是顆藍中泛白的超大巨星。我們太陽或許只配充當那顆星的衛星。

我站在那裏,觀望著那亮光。玫瑰色中透著銀色,隨著太陽強烈的血紅色光線掠過地平線,那亮光戀戀不舍,漸漸消失。現在根據星星,我知道,這距離我生活的時代,距離我上次看到太陽掠過地平線准有幾百萬年了。而這血紅色的光線使我懷疑太陽本身是否快要瀕臨消亡。

太陽的一邊出現了,色彩血紅,體積巨大。它一躍而上,色彩漸漸退去,直到半小時後成了熟悉的、金黃色的圓盤。


  

歲月悠悠,它卻依然如故。

我原來真傻,竟以為它會改變。700萬年對地球都不足掛齒,對太陽又能算得了什麼呢?自從上次看到日出以來,太陽依然升起。

宇宙步履珊珊。只有生命不能永久,只有生命瞬息萬變。800萬年短暫的歲月。而地球上生活8天種族就瀕臨死亡。它留下了某種東西機器。但是,他們也會死,即使他們不會理解。這就是我的感受。我一一也許能改變這種狀況。我會告訴你的。以後再說。

這樣到太陽當空,我再次仰望天空,又看看地面,大約50層樓下面。我已經走到了城市的邊界。

機器在地面上運轉,也許,在乎整地面。一條寬闊的灰色大道穿過平坦的荒漠筆直向東延伸。在日出之前我看到過它隱隱約約發出亮光一條供地面機器使用的道路。路上沒有車輛。

我看到從東方迅速掠過一艘飛船、它飛來的時候,伴隨著空氣輕柔、低沉的嗅嗅聲,就像是小孩在睡眠中的抱怨;它在我眼前漸漸變大,像個膨脹的氣球。當降落在下面市區的大型滑移機場時,我發現它體積龐大。我現在可以聽到機器鏗鏘的當當聲,低沉的嗡嗡聲,毫無疑問,是在處置運進來的材料。這些機器訂購了材料。其他城市的機器供應材料。貨運機器把它們運到這裏。

聖-弗蘭斯科和傑克斯維爾是北美仍在啟用的僅有的兩個城市。可機器在其他所有城市裏仍在運轉,因為他們停不下來。他們沒有得到停下的指令。

這時在頭頂上空,有東西出現了,從我腳下的城市,從一個中心部分,升起了3顆小星球。他們,像貨運船一樣,沒有任何看得見的駕駛機械裝置。頭頂上空的一個小點,就像蔚藍太空中的一顆黑色星星,已變大成了個月亮。3顆星球在高空處與它會合,然後他們一起降落下來,降落到城市的中心,我就看不到了。

這是來自金星的貨物運輸船。我獲悉,我在前一夜看到降落的那船運輸船是來自火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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