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加貝從小不吃生肉,而泰山從小到大一直以生肉充饑,只是在過去的三四年內才開始吃熟食。再者,他吃生肉不只是習慣使然,味覺器官的渴望也是一個原因。煮熟的肉並不對他的胃口。因為那種燉得爛乎乎的東西完全破壞了鮮肉的味道。
他可以津津有味地吃埋了幾個星期的生肉,吃兔子、田鼠之類的小動物,也可以吃令人作嘔的蠐螬,對於我們這些「文明人」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可是,如果我們從小就吃這些東西,從小就看著周圍的人都吃這些東西,就不會覺得惡心反胃,無法下咽了。同樣,非洲野蠻的食人肉者,看見我們的珍饒美味也會深惡痛絕、拂袖而去。
比如說,羅多夫湖①附近有一個部落不吃羊肉和牛肉,可是鄰近的另外一個部落則以牛羊肉為佳肴。那附近還有一個部落吃驢肉,而周圍那些不食驢肉的部落又認為那是一大惡習。因此,誰能斷言蝸牛、田雞腿、牡蠣就是美味,而蠐螬、甲蟲,便令人作嘔?或者誰能證明公鹿的蹄、角、尾巴就比幹淨、鮮美的生鹿肉更難下咽呢?
以後的幾天,泰山費了好大力氣用樹皮纖維編織一只帆來裝備那條獨木舟。因為他已經對教猿劃船完全失去了信心。幾天前,他和木加貝把獨木舟劃到礁石這邊一片水面相當平靜的水灣裏,選擇了幾個「聰明伶俐」的猿學習劃槳。
他們試圖模仿他和木加貝劃船的動作時,他就把槳塞到他們手裏。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要讓他們長時間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使它們願意學習劃船,沒有幾個星期耐心的訓練也很難掌握這門並不複雜的技術。
不過有一位例外,那就是阿卡特。從一開始,他對這項新的活動就十分感興趣,而且在學習過程中表現出遠比其①羅多夫湖[RudolphLake]:東非肯尼亞北部之一湖。他部落成員更高的智力水平。他似乎很快就掌握了劃槳的要領。看到這一點,泰山不辭辛苦用類人猿簡單的語言向它解釋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發揮船槳的作用。
泰山從木加貝那兒得知,這座小島其實離大陸並不遠。看起來萬加貝部落的武士們完全出於疏忽,才坐著這條壓根兒就經不起風浪的獨木舟遠離了大陸。後來他們碰上大風,又遇上潮水猛漲,便不見了陸地的蹤影。他們劃了整整一夜,以為是往回家的方向劃。太陽升起時,看見這座小島,還以為回到了大陸,大家都高興得歡呼起來。事實上,在泰山告訴木加貝這兒是一座荒島之前,他一直以為這是大陸呢!
這位萬加貝部落的頭領對泰山編織的那張帆持懷疑態度。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玩意兒。他們的部落在寬闊的烏加貝河上遊。他是第一次發現順著這條大河可以一直漂流到大海。
泰山則胸有成竹,認為只要刮西風,就一定能靠這條獨木舟,回到非洲大陸。而且,不管怎麼說,他寧願死在回大陸的路上,也不願意永遠呆在這座荒無人跡的顯然不會有任何船只過往的孤島之上。
於是,當第一陣西風刮起,他便登上獨木舟。跟他一起上路的「船員」個個凶神惡煞,面目可僧,其怪誕之程度實在是空前絕後。這些「船員」是:木加貝、阿卡特、豹子席塔,此外還有阿卡特部落裏十二只健壯如牛的公猿。
六 踏上新大陸
猿朋豹友--六、踏上新大陸
六 踏上新大陸
獨木舟載著這一群古怪、野蠻的「乘客」向礁石之間的缺口慢慢駛去。因為必須通過這道缺口才能進入大海。泰山、木加貝和阿卡特劃槳,因為海岸擋著這股西風,那張小小的帆暫且還派不上用場。
席塔蹲在人猿泰山身邊。泰山覺得還是讓這只猛獸離別人越遠越好。因為除了他,別人隨時都可能把它惹得撲過來咬斷喉嚨——它顯然只把泰山看作自己的主人。
木加貝坐在船尾,前面蹲著阿卡特。阿卡特和泰山中間坐著十二個毛呼呼的巨猿,它們眨巴著眼睛東張西望,滿腹狐疑,還不時回過頭十分依戀地眺望著那座它們生息繁衍的小島。
獨木舟駛出那片礁石之前,一切都很正常。駛出礁石間的缺口之後,西風徐徐,吹動了船帆,簡陋的獨木舟離開海岸,在越來越高的浪頭間顛簸。
猿因為沒見過這陣勢,都張惶失措。起初它們坐立不安,後來咕咕噥噥發起牢騷,甚至嗚嗚嗚地哭叫起來。阿卡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它們安靜下未。可是大家剛坐好,一個大浪向獨木舟打了過來,正好又刮來一股風,沒等阿卡特和泰山采取什麼措施,猿就害怕地跳了起來,差點兒把獨木舟弄翻。後來,大夥兒總算定下神來,漸漸地,猿對小舟這種古怪的顛簸也習慣了。這之後,沒再發生什麼麻煩事兒。
這次旅行很順利,風一直徐徐地吹著,帆起了很大的作用,經過10個小時的航行,陸地黑乎乎的影子出現在端坐船頭的人猿泰山的眼前。因為天還很黑,看不清楚是否到了烏加貝河的河口,泰山只得駕著小舟穿過層層波浪,行駛到最近的海岸線,等待黎明。
獨木舟的船頭剛觸到沙灘,船舷就一下手橫過來,翻了個底兒朝天,「船員」們連滾帶爬發瘋似地向海岸跑去。細碎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著他們,不過還是都平平安安上了岸。不一會兒,那條笨拙的獨木舟也被海浪沖到了岸邊。
天亮之前,猿因為怕冷都縮作一團,擠在一起。木加貝生起一推火,自個兒蹲在旁邊取暖。泰山和席塔另有一番心事。因為他們二位誰也不怕夜色籠罩的叢林,現在既然肚子餓得咕咕作響,便一起走進陰森可怕的森林,尋找獵物去了。
他們在能夠並排而行的地方,肩並肩地走。有時候路太窄就只能一前一後。泰山最先聞見肉味兒——一頭野公牛。這頭野牛正在密林深處小河旁邊的蘆葦叢中熟睡。不一會兒,泰山和席塔便向它的」下榻之地」悄悄走去。
野牛尚在夢中,泰山和席塔離它越來越近。席塔打算從右邊進攻,泰山從左邊接近它心髒的地方開刀。他們倆現在經常一塊兒狩獵,因此配合默契,只需輕輕發出嗚嗚的信號,相互呼應就行了。
他們在離野牛很近的地方悄悄地爬了一會兒,然後泰山打了一聲忽哨,席塔猛地撲到野牛的脊背上,咬住它的脖子。野牛掙紮著站起來,因為疼痛和憤怒大叫著。泰山手握石刀從左邊沖過去,對准它肩腫骨後面連刺數刀。
人猿泰山一只手緊緊抓著野牛脖子上又長又密的鬃毛,野牛發瘋似地在蘆葦叢中奔跑,拖著這個要奪走它生命的巨人。席塔趴在它的脊背上,緊咬著它那粗壯的脖頸不放,深陷於皮肉之中的利齒尋找著,要咬斷它的頸椎骨。
怒吼著的野牛一直把這兩個野蠻的對手拖了好幾百碼,直到泰山的石刀終於刺中它的心髒,才最後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泰山和席塔撕扯著鮮美的野牛肉,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之後,兩位朋友蟋縮著在灌木叢裏躺下。泰山披散著黑發的腦袋枕在豹子黃褐色的肚子上。天剛亮他們就醒來,又飽餐了一頓之後,便向海灘走去。泰山打算把別的夥伴都領到這兒「進餐」。
吃過野牛肉之後,猿都躺在灌木叢裏睡了起來,泰山和木加貝去找烏加貝河。他們剛走了一百碼遠,就看見一條寬闊的大河橫在眼前。黑人立刻認出,他和他的武士們就是沿著這條河順流而下,開始那場倒黴的探險的。
他們倆沿著這條河向大海走去,發現河是從一個海灣流入大海的。那海灣離他們頭天夜裏登陸的海灘還不到一英裏遠。
這個發現使泰山十分高興。他知道,有江有河的地方就一定有土著居民,而且毫無疑問,他能從這些人的嘴裏打聽到茹可夫和兒子的消息。因為泰山覺得,按照一般邏輯,俄國佬除掉他之後,一定會盡快處理小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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