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最後說,「我要在這棵樹下好好睡一覺。我非常累,請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
酋長表示要騰一間茅屋讓他休息,可是泰山根據以往在土著居民村莊裏居住的經驗,寧願露宿街頭。此外,如果睡在樹下,他的計劃可以更好地付諸實施。但他對酋長說,萬一豹子再回來,他希望能夠馬上和它搏鬥,所以不想睡在屋裏。聽了這番解釋,酋長欣然同意,由他在那株大樹下面睡覺去了。
泰山發現,如果能讓黑人們對他形成一種印象,認為他或多或少具有神秘的力量,總有好處。他本來不走門,也可以輕而易舉地進村兒,可他沒有那樣做。他只想走的時候能突然消失。這樣一來便可以在他們那孩童般天真的心靈裏留下更難忘的印象。因此,村莊剛進入夢鄉,他便站起來,縱身躍上頭頂那棵大樹,悄悄地消失在叢林漆黑、神秘的夜色中了。
整整一夜,人猿泰山都在森林的「中間通道」和「上層通道」飛快地攀援。「路」好走的時候,他寧願在參天大樹頂部的樹枝間攀援。因為月光把那裏照得通亮,「走」起來更輕松些。當然,他所有的感覺器官對於這個冷酷的世界都太熟悉也太習慣了,即使在接近地面的漆黑的下層叢林,也可以十分輕松地、飛快地穿行。我們這些普通人在華燈照耀的緬因大街、百老匯大街,或者斯泰特大街走路,速度也不會趕上靈活敏捷的人猿泰山在那黑暗的「迷宮」裏走路的十分之一。
黎明時分,他停下來吃東西,然後睡了幾個小時,又繼續追蹤,直到中午。
他在路上兩次碰到黑人,盡管在接近他們的時候困難重重,但還是成功地解除了他們的恐懼,打消了他們的敵意,了解到俄國佬就在前頭。
兩天之後,泰山沿烏加貝河,走進一個比較大的村莊。酋長是個面目凶狠的家夥,牙齒挫得很尖——這常常是食人肉者的標志。他帶著明顯的友好接待泰山。
這時泰山已經精疲力竭,打算先好好休息八到十個小時,這樣一來,追上茹可夫時,便能精力充沛——他斷定,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追上那個俄國佬。
酋長告訴他,那個留胡子的白人頭天早上才離開他的村莊,毫無疑問,很快就能追上他。至於另外那幾個人,酋長說他沒有見過,也沒聽人說過。
泰山不喜歡酋長那副模樣,也不喜歡他的舉止。這人盡管十分殷勤,可是掩飾不住他對這個半裸體的白人的輕蔑。他既沒有帶隨從,又沒有給他送什麼禮物。但是泰山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和食物,而這一切,從這個村莊比從茫茫林海更容易得到。因此,鑒於泰山對人、獸甚至魔鬼都沒有一點點懼怕,便蠟縮在一片屋蔭下面,很快進入了夢鄉。
酋長剛送走泰山,便叫來兩個武士,壓低嗓門兒對他們吩咐了幾句什麼。不一會兒這兩個健壯的黑人便沿著河岸的小路,向東飛快地跑去。
酋長讓整個村莊保持絕對的安靜,不讓任何人走到這個正在熟睡的客人跟前,也不讓任何人唱歌或者大聲說話,生怕把客人吵醒。
三個小時以後,幾條獨木舟從烏加貝河的上遊悄無聲息地漂了過朱。船上的黑人甩開肌肉結實的胳膊,拚命劃槳。酋長站在河岸,平舉著一支長矛,像是對船上的人發信號。
他確實是在發信號,這個姿勢的意思是:村子裏那個陌生的白人還在睡覺。
兩條獨木舟的船頭上分別坐著三個小時前酋長派出去的那兩個黑人武士。顯然,酋長是派他們去追這群人,並且再把他們帶回來的。岸上發出的信號也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
不一會兒,獨木舟便駛到了覆蓋著青蔥草木的河岸勞邊。黑人武士們都爬上河岸,跟他們同來的還有六個白人,都是些面目可憎的家夥。而最可恨的是那個向他們發號施令的滿臉黑胡子的男人。
「你派來的人報告說有個白人在你的村子裏。他現在在哪兒呢?」他問酋長。
「跟我走,先生,」酋長說,「我讓村兒裏的人都保持安靜,所以你進村時,他也許還在夢中呢!我並不知道他要找您,而且可能加害於您。可是他對您的行蹤問得那麼仔細,他的長相又跟您說的那個人那麼相像,我就不能不派人向您報告。不過,您似乎相信您說的那個人在什麼『叢林島』老老實實呆著呢!
「您要是沒跟我講那個故事,我就不可能認出他,他就會追上您,把您給殺了。如果他是朋友,不是敵人,讓您辛苦一趟也沒什麼壞處,先生。可是,如果事實證明他是您的敵人,我非常希望您能拿一支步槍、再加些彈藥來換他。」
「你幹得很好,」白人回答道,「不管他是朋友還是敵人,我都會給你槍和子彈的。條件是你要站到我這邊。」
「我一定站到您這邊,先生,」酋長說,「現在快走吧,去看看那個陌生人,他就睡在我們村子裏。」
他邊說邊轉過身,領著那群人向那座棚屋走去。屋蔭下,泰山仍舊酣然大睡。
酋長和「黑胡子」後面跟著五個白人和二十個黑人武士。酋長和他的夥伴朝他們打了個手勢,大夥兒都默不作聲了。
他們踮著腳尖兒,小心翼翼地轉過牆角。「黑胡子」一看見熟睡著的人猿泰山,嘴角便露出一絲獰笑。
酋長用詢問的目光望著「黑胡子」。後者朝他點了點頭,意思是酋長沒有搞錯。然後他朝跟在後面的人們轉過臉,指了指熟睡著的泰山,打手勢讓他們把他抓住、捆上。
立刻,十幾個虎狼般凶狠的家夥向泰山撲過去。他們幹得幹脆利索,泰山還沒來得及掙紮一下,便被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他們把他背朝下扔在地上,泰山一雙眼睛在周圍的人群中搜索著,最後目光落在尼古拉斯·茹可夫那張邪惡的臉上。
俄國佬的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冷笑,走到泰山身邊。
「蠢豬!」他叫喊著,「你怎麼這麼不識事務,還沒學會離尼古拉斯·茹可夫遠一點兒呢?」
說著朝泰山臉上猛踢幾腳。
「這是對你的歡迎!」他說。
「今天夜裏,在我的伊索比亞①朋友吃你以前,我會告訴你,你的妻子和兒子現在命運如何,還要告訴你,我對他們的未來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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