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維奇向密密的叢林急匆匆地走去,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報仇。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可怕的原始森林裏跋涉。
鮑爾維奇在命運的輪盤面前雖然屢遭挫折,不止一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是,他還盲目地認為,最大的幸福寓於繼續玩弄陰謀詭計之中。而這些陰謀已經使他和茹可夫陷入滅頂之災,後者終於慘死於席塔之口。
就在俄國佬跌跌撞撞穿過叢林向摩蘇拉人的村莊走去時,他的腦子裏又想出一個新的計劃。這個計劃似乎比以前想的那些都切實可行。
他要在夜裏悄悄劃到「肯凱德」號,一旦上了船,就召集幸存的「歸部」,鼓動他們從泰山和他的猿朋豹友手裏奪回輪船。
他的艙房裏有的是武器和彈藥,在一張桌子的夾層裏,他還偷偷藏著一枚定時炸彈。在故鄉作為一個恐怖分子,他曾經花費許多業餘時間裝配這玩意兒。
那已經是他為了金錢和享受「豁免權」把這些炸彈賣給彼得格勒警察局以前的事情了。後來,他的一個同夥在臨上絞架前揭發了他的這些罪行,他只得逃之夭夭,回想起這些,鮑爾維奇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可是現在,他又想起了那枚炸彈。只要能把它拿到手,就可以派上大用場。因為這枚藏在一個硬木小盒子裏的炸彈,轉瞬之間就能把「肯凱德號」的任何一個敵人都消滅了。
想到得意處,鮑爾維奇高興地舔了舔嘴唇,雖然已經十分疲倦,還是邁開大步加快了速度,希望在「肯凱德號」啟錨前趕回烏加貝河河口,完成他的計劃。
當然一切取決於「肯凱德號」什麼時候離開烏加貝河。俄國佬明白,大白天是什麼事情也幹不成的。他必須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接近輪船。因為倘若泰山,或者說格雷斯托克勳爵發現了他,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登上「肯凱德號」了。
起風之後,他相信「肯凱德號」肯定要推遲啟錨的時間。如果一直刮到夜裏,天時就對他有利。他明白人猿泰山不會冒險在夜裏啟航,讓輪船駛出烏加貝河彎彎曲曲的河道。因為烏加貝河河口雖然寬闊,但平靜的河水下面有數不清的沙洲和礁石,還有許多小島。
快到下午的時候,鮑爾維奇來到摩蘇拉人的村莊。這個村莊座落在烏加貝河一條支流的河岸上。酋長對他很不友好,而且覺得他形跡可疑。就像所有和茹可夫以及鮑爾維奇打過交道的人一樣,他們或多或少都受過這兩個貪婪、凶殘、好色的俄國佬的害。
鮑爾維奇提出借用一條獨木舟時,酋長不但粗暴地拒絕了他的要求,還命令這個白人立刻離開他的村莊。鮑爾維奇被一群憤怒的、嘀嘀咕咕連聲抱怨的武士們包圍著。他們似乎正在尋找借口,用手裏的長矛給他個「透心涼」。俄國佬無可奈何,只好離開摩蘇拉人的村莊。
十二名武士一直把他押送到林中空地與大森林交界的地方,臨走時警告他再也不能在他們的村莊附近露面兒。
鮑爾維奇壓著滿腔的怒火鑽進茫茫林海。不過,他賊心不死,等武士們看不見之後,就停下腳步,全神貫注側耳靜聽。他聽得見那些押送他來的武士在回村莊的路上,唧唧喳喳的說話聲。當他確信他們不再跟蹤自己時,便從叢林裏鑽出米,跑到河邊,想找一條獨木舟。
他自個兒的性命也只有在回到「肯凱德號」之後,繼續奴役那幾個幸存的船員才能保住。因為他十分清楚,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非洲叢林,而且失去當地土著居民的幫助就只有死路一條。
再加上一心想要報仇雪很,他只能孤注一擲,挺而走險了。他藏在河岸邊蔥蘢的草木中,一雙眼睛向河面不寬的支流搜索著,希望找到一條操作簡便,一只槳就可以劃走的船。
俄國佬沒有久等,不一會兒,河面上漂來一條摩蘇拉人常用的那種笨重的小舟。一個小夥子從靠近村莊的河岸上船,懶洋洋地劃著槳緩緩駛來。小舟進入河道之後,他便在船底躺下,聽憑河水沖擊,慢慢地順流而下。
小夥子對河岸上隱藏的敵人一無所知,在河面上悠然自得,慢慢地漂著。鮑爾維奇沿著林中小路,在離他幾碼遠的地方,窮追不舍。
黑人小夥子在離村莊一英裏遠的地方,將獨木舟劃向河岸。鮑爾維奇看到小夥子正好在他這邊靠岸,十分高興,連忙藏到一片灌木叢裏。
一株大樹向河面垂下細軟的枝條,和遠去的河水吻別。碧綠的樹葉撫弄著烏加貝河寬闊的胸膛,傾訴著無限的愛戀。摩蘇拉小夥子還像先前一樣,悠然自得,懶懶散散,把小船栓到大樹上面。
狠毒的俄國佬像一條毒蛇藏在枝葉茂盛的灌木從中,一雙狡猾、凶殘的眼睛貪婪地望著那條獨木舟,估摸著摩蘇拉小夥子的身材和力氣,詭計多端的腦子盤算他在體力上是否是這個黑小夥的對手。
不到萬不得已,阿列克塞·鮑爾維奇是不敢赤膊上陣和別人搏鬥的,可是現在正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如果能把這條小船搞到手,正好來得及天黑前趕到「肯凱德號」停泊的地方。可是這個傻乎乎的黑小子似乎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小船。鮑爾維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小夥子坐在船上,打了個呵穴,伸了個懶腰,又十分仔細地察看他箭袋裏的箭,還在纏腰布上試了試獵刀的刀鋒。
他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朝河岸上瞥了一眼,聳了聳肩,在船底躺下,准備到叢林裏打獵以前,睡上一小會兒。
鮑爾維奇半蹲著站起來,渾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向那個毫無察覺的小夥子張望著。小夥子垂下眼簾,閉上眼睛,不一會兒胸脯一起一伏,均勻地呼吸著進入夢鄉。時機到了!
俄國佬悄悄地爬了過去,一根樹枝在他的重壓之下沙沙作響,小夥子在睡夢中動了一下。鮑爾維奇掏出手槍,平舉著向他瞄准,一刹間,他僵在那裏一動不動。小夥子又進入甜蜜的夢鄉。
白人又向前爬了幾步。他膽小如鼠,非到有一槍命中的把握,決不敢冒險摳動扳機。眨眼間他已經爬到摩蘇拉人的身邊,冰冷的槍口離那個一無所知的小夥子的胸口越來越近。手槍終於不再移動了,距離那顆跳動得十分有力的心髒只有幾英寸遠了。
只要手指輕輕摳動扳機,這個無辜的小夥子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此刻,那剛剛綻開的生命之花還在他深棕色的面頰上迎風怒放,一絲甜密的微笑掛在他那微微張開的,還沒生唇髭的嘴唇上。這一切難道不會使這個殺人凶手感到內疚而良心發現嗎?
然而,阿列克塞·鮑爾維奇對於所有這一切都無動於衷。獰笑扭歪了他那胡須雜亂的嘴唇,手指摳動了手槍的板機。一聲巨響,酣睡中的小夥子心口窩出現了一個小窟窿,窟窿四周是火藥燒焦的皮肉。
小夥子一下坐了起來,微笑著的嘴唇痛苦地抽動了幾下,而這痛苦是他那顆已經失去意識的心永遠也感覺不到的了。然後,軟綿綿地倒在船底,進入永遠不會再醒來的黑暗的夢鄉。
喪盡天良的殺人凶手立刻跳進小船,一雙冷酷無情的手揪起那個已經死去的小夥子,把他擱到船舷上緣,然後輕輕一推,撲騰一聲,一圈圈漣漪吞沒了那個黝黑、健壯、年輕的身體。小舟被白人占有了。而這個白人比被他奪去生命的這位野蠻部落的小夥子不知道要野蠻、凶殘多少倍!
解開纜繩,拿起纜繩,鮑爾維奇向烏加貝河河口拚命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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