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為了你,才離開他的,」他說,朝剛剛離開的那座帳篷點了點頭。我知道他能比我堅持得長一點兒,因而也就能為你逃跑贏得更多的時間。所以才扔下他,護送你到這兒。剛才我聽見你喊他克拉克,現在我明白他是誰了。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而我一直錯待你。不,不要打斷我的話。現在我要把真情都告訴你,讓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麼卑鄙的小人。你知道,我准備把你帶到倫敦,可是並沒有打算和你結婚。瞧,你一個勁兒地往後縮了吧,這是我罪有應得。你應該蔑視我,討厭我。不過那時候,我還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愛情。而自從懂得了這一點,我也就明白了另一個道理活到現在,我一直就是個無賴,就是個膽小鬼!我看不起那些自認為出身低賤的人,總以為你配不上我的門第。自從漢森把你從我手裏騙走,我經歷了許多磨難,可是同時也把我造就成一個新人,盡管已經為時太晚。現在,我可以向你奉獻真誠的愛,我願意永遠把自己的名字和你聯系在一起。」
梅瑞姆若有所思,半晌沒有說話。她提的第一個問題似平和貝尼斯剛才那番話風馬牛不相及。
「你是怎麼找到這個村子的?」她問。
貝尼斯把黑人向導向他揭露漢森的陰謀詭計之後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你說你是個膽小鬼,」她說,「可是為了救我,你已經做了很大的犧牲。你剛才有勇氣在我面前那樣深刻地剖析自己,說明你在精神上並非懦夫;而你經歷的種種危險與磨難又足以證明,你在肉體上也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好漢。是的,我是不會愛一個膽小鬼的。」
「你是說,你愛我?」他驚訝地大聲問,向前跨上一步,想把她抱在懷裏。可是梅瑞姆伸出手,把他輕輕推開,好像說,還不到時候呢。但到底心裏怎麼想,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認為自己愛他,這一點似乎沒有疑問。她也不認為她對這個英國小夥子的愛就是對克拉克的不忠。因為她對克拉克的愛並沒有因此而稍減,——那是一個妹妹對無微不至地關心她的兄長的愛。他們站在那兒談話的時候,村子裏的喧鬧聲漸漸歸於沉寂。
「他們把他給殺死了,」梅瑞姆輕聲說。
貝尼斯聽了梅瑞姆痛苦的呻吟,才又想起他從柵欄上跳回到村兒裏的目的。
「你在這兒等著,」他說,「我去看看。如果他已經死了,我們自然也就無能為力了。如果他還活著,我就盡最大努力把他救出來。」
「我們一起去!」梅瑞姆說。「快走!」說著她就領貝尼斯向剛才和克拉克告別的那座帳篷跑去。他們不時藏到茅屋或者帳篷的陰影裏,因為現在人們跑來跑去,整個村莊都陷入一片混亂。他們花了好長時間才又回到阿裏·本·坎丁那座帳篷後面。他們小心翼翼地爬到克拉克在「後牆」上面劃開的那道口子跟前,梅瑞姆朝裏面張望著,發現後面那個「分隔間」空無一人,便悄悄地爬了進去,貝尼斯緊跟在她的身後。他們輕手輕腳走到將帳篷一分為二的那兩塊掛毯前面,梅瑞姆悄悄撩開一個縫,看見帳篷「前廳」也空無一人,便徑直走到帳篷門口,從那兒向村裏窺視。眼前的情景嚇得梅瑞姆連氣也喘不過來。貝尼斯從她的肩膀上面望過去,也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他們看見克拉克被綁在一百英尺開外的一根石柱上面,周圍的柴草已經燒了起來。央國小夥子一把推開梅瑞姆,向已經陷入滅頂之災的克拉克沖了過去。面對黑壓壓一片的阿拉伯人和黑人,此舉究竟能起什麼作用,他連想也沒想。就在這時,大象坦特撞爛柵欄,沖進人群。面對這只發了瘋的巨象。村民們四散而逃,把貝尼斯也裹挾到了人群之中。眨眼之間,一切都完結了,大象馱著克拉克和石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村子裏仍是一片混亂。男人、女人、兒童到處亂跑,尋找藏身之地。雞飛狗跳,馬、駱駝、驢被大家吹喇叭似的叫聲嚇得嗚哇亂叫,尥蹶子,拚命揪扯栓它們的韁繩和木樁。十幾頭駿馬掙斷韁繩,撒開四蹄,在村裏飛跑。貝尼斯突然想起一個主意,他回轉頭找梅瑞姆,發現她就在身邊。
「馬!」他大聲叫喊著。「要能搞到兩匹馬就好了!」
梅瑞姆聽了連忙把他領到村邊的馬廄。
「解下兩匹,」她說,「拉到茅屋後面隱蔽起來。我知道馬鞍子在哪兒,這就去取。」說著沒等貝尼斯阻攔,拔腿就跑。
貝尼斯趕快解下兩匹煩躁不安的馬,牽到梅瑞拇指定的地方,焦急地等待著。幾分鐘之後,——貝尼斯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梅瑞姆便打著兩個馬鞍跑了回來。他們連忙給馬備好鞍子。那堆火還在熊熊燃燒,借著火光,他們看見黑人和阿拉伯人漸漸鎮靜下來。男人們去捉那幾頭掙斷韁繩的牲口,有兩三個人已經捉住幾匹馬,向馬廄走來,梅瑞姆和貝尼斯還在手忙腳亂地備鞍子。
姑娘翻身上馬。
「快跑!」她輕聲說。「從大象撞開的那個口子沖出去!」看到貝尼斯也翻身上馬之後,她便放開緩繩,縱馬疾馳。梅瑞姆選擇了距離那個缺口最近的一條路,而這條路必須從小村正中通過。貝尼斯緊跟在她的身後,兩匹馬風馳電掣般地奔跑著。
他們像一陣疾風,猛不防旋卷過去,那些驚魂未定的村民直到兩匹駿馬快要沖出村口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一個阿拉伯人認出他們,驚叫一聲,端起槍開了火.這一槍就像一聲號令,驟然間槍聲大作。梅瑞姆和貝尼斯在彈雨中沖出那個豁口,沿著林中小路向北飛馳而去。
克拉克呢?
坦特一直把他馱到密林深處,直到它那雙聽覺靈敏的耳朵聽不見那個遙遠的村莊傳來任何響聲,才停下腳步,把克拉克和石柱輕輕放到地上。克拉克掙紮著,想掙脫捆綁在身上的繩索。可是他雖然力大無比,也對付不了那一個又一個的死結,一道又一道的繩索。他就這樣,躺在地上掙紮一會兒,歇一會兒,大象警惕地守衛在他的身邊,叢林中的猛獸看了都退避三舍,誰也不敢來這兒找死。
天亮了,克拉克依然緊緊捆在石柱上,沒有絲毫松動。他開始想到死,因為他知道大象坦特是不可能給他松綁的,這樣下去,他非得渴死、餓死不成。
就在他這樣掙紮,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貝尼斯和梅瑞姆沿著河岸向北縱馬疾馳。姑娘再三向貝尼斯擔保:克拉克只要有坦特陪伴,肯定平安無事,她一點兒也沒有想到,人猿克拉克無法解開身上的繩索。貝尼斯被阿拉伯人射來的一顆子彈打傷了,梅瑞姆想趕快把他送到先生的莊園,在那兒他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
「然後,」她說,「我帶先生來找克拉克,他一定能健健康康地回來,和我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們騎馬整整跑了一夜,天剛蒙蒙亮,突然碰到一隊人馬,原來是先生和他的黑人武士。看到貝尼斯,先生皺著眉頭,滿臉不悅。可他還是耐著性子聽梅瑞姆的解釋,沒有發泄心中積壓多時的憤怒。梅瑞姆講完一路的危險之後,他似乎把貝尼斯完全忘到了腦後,只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你說發現克拉克了?」他問道。「你真的看見他了?」
「真的,」梅瑞姆回答道。「就像看見你一樣,清清楚楚。我回來就是找你幫忙,再把他找回來,先生。」
「你也看見了?」他轉過臉問莫裏森·貝尼斯。
「是的,先生,」貝尼斯回答道。「千真萬確。」
「他長得什麼樣子?」先生又問。「依你看,他有多大年紀?」
「要我看,他是個英國人,年齡和我差不多,」貝尼斯回答道。「或許比我大一點兒。他非常強壯,皮膚黝黑。」
「他的眼睛和頭發是什麼顏色你注意到了嗎?」先生急切地問,答話的是梅瑞姆。
「克拉克的頭發是黑色的,眼睛是灰色,」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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