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武士去問馬爾賓的一位仆人,不一會兒又回到主人面前。
「是從老康哇杜那兒買來的,」他說。「那家夥就告訴我這麼點兒情況。他說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我估計他確實不知道。這兩個白人非常壞。他們幹的許多事情,仆人們都不知底細。您應當把那個家夥殺了,先生。」
「我倒也想把他殺了。可是這片叢林已經有了新的法律。現在不是從前那副樣子了,馬維瑞。」
陌生人站在那兒,一直等到馬爾賓和他的「遠征隊」消失在北邊的叢林。梅瑞姆現在對他已經很信任了。她站在他的身邊,一只纖細的皮膚黝黑的手裏拿著吉卡。他們一塊兒談話。梅瑞姆的阿拉伯語說得結結巴巴。陌生人聽了很是納悶。後來,他把這一點歸結為姑娘在精神上受到了損傷。如果他知道,碰到瑞典人以前她已經好多年不講阿拉伯語了,便不會這樣大驚小怪了。當然這位姑娘之所以這樣快就忘了老酋長的語言還有一個原因。不過這個原因無論姑娘自己還是這位陌生人都無從得知。
他勸梅瑞姆跟他一起回他的村在。梅瑞姆卻堅持馬上去找克拉克。陌生人沒有辦法,又不願意讓她因神經錯亂引起幻覺,而在叢林裏白白地送命,只好強迫她服從自己的意志。不過他是個聰明人,決定先遷就一下,然後慢慢地把她引上到他那兒去的「正路」。因此,他們剛上路時朝南走,盡管他的農莊在東邊。
他把「航向」一點一點地向東偏。讓他十分高興的是,姑娘竟一點兒也沒有發現這種「方向性」的變化。她對他越來越信任了。起初,她只是覺得這個大個子塔瑪幹尼並不加害於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覺得他是那樣善良,那樣無微不至地關心她,愛護她。她非常喜歡他,不由得拿他和克拉克做比較。但是對於克拉克的忠貞和思念沒有絲毫的減退。
第五天,他們突然來到一片寬闊的平原。站在叢林邊兒上,梅瑞姆看見一塊塊用籬笆圍起來的農田和許多建築物。這情景使她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我們到哪兒了?」她指著眼前那一幢幢建築物問道。
「我們眼下還找不到克拉克,」陌生人回答道,「因為這條路離我的莊園已經不遠,我就先把你帶到這兒了。你先和我的妻子住在一塊兒休息幾天,讓我的仆人們去找你的猿,或者等他來找你。我想這樣更好一些,小姑娘。跟我們在一起你會更安全,也更快活。」
「我怕,先生,」姑娘說。「你們村裏的人會像我的父親老酋長那樣打我。還是讓我回到叢林裏去吧。在那兒,克拉克遲早能找著我。他做夢也想不到我會住到白人的村子裏,因此,絕對不會來這兒找我。」
「誰也不會打你,孩子,」陌生人回答道。「我沒打過你,對吧?這地方的一切都歸我管,人們會很好地待你。我們這兒沒有人挨打受氣。我的妻子對你一定很好。克拉克遲早會找到這兒的,因為我要派人四處找他。」
姑娘搖了搖頭。「他們沒法兒把他帶到這兒。克拉克會把他們都殺了。因為所有的人都想殺他。我害怕,讓我走吧,先生。」
「你不認識路,一個人到叢林裏只能白白送死。豹子和獅子第一個夜晚就能把你吃了。結果,你還是找不到你的克拉克。你最好還是跟我們呆在一起。我不是從壞人手裏救過你嗎?為了這一點,你也該聽我一句話。聽我說,至少跟我們一起住上幾個星期,讓我們再好好想想怎樣做更好。你還是個小姑娘,讓你一個人到叢林裏實在是太殘酷了!」
梅瑞姆哈哈大笑。她說:「叢林是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比起人,它對我可善良多了。我並不害怕叢林。也不怕豹子或者獅子。倘若在劫難逃,該死的時候,也就死了。或許讓豹子吃了,或許讓比小拇指還小的什麼甲蟲蜇死。雄獅向我撲過來,或者甲蟲蜇我的時候,我會害怕。哦,大概會非常害怕!這我知道。但是如果當這種種可怕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就總在驚恐之中度日,那生活可太悲慘了。如果是獅子吃我,雖然可怕,不過是十分短暫的事情。可是如果被甲蟲蜇了,就得受好些天的痛苦,才能最後解脫。因此,我一點兒也不怕獅子。它個頭大,響動也大。我能聽見它,看見它,或者聞見它,總可以及時逃走。可是我的手腳隨時都可能在不知不覺中便被甲蟲叮上一口,然後置我於死地。不,我不怕叢林。我愛它。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永遠離開它。不過,您的莊園離叢林很近,您對我又一直很好,我就依著您的願望,在這兒住些日子,等我的克拉克到來。」
「好!」陌生人說。他領著她走過幾座鮮花掩映的平房,平房後面是一座有條不紊的非洲農莊。那裏有糧倉,還有農莊附設的一間間小屋。
他們走近農莊的時候,十二條狗汪汪汪地吠叫著跑了過來。有瘦削的獵狗,有一只很大的丹麥種大狗,一只非常敏捷的長毛牧羊犬,其餘的都是些愛大驚小怪、汪汪亂叫的獵狐的小狗。起初它們凶猛至極,可是認出走在最前面的黑人武士和他們身後的白人之後,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那條牧羊犬和獵狐的小狗簡直欣喜若狂。那幾條獵狗和丹麥種大狗見到主人雖然也十分快活,但表情冷淡,不失尊嚴。它們都跑到這位陌生姑娘身邊嗅了又嗅,梅瑞姆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
那幾只獵狗聞到她那身「衣服」上散發出一股野獸的氣味。都汪汪汪地叫了起來。梅瑞姆伸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它們的腦袋,喃喃地說著些愛撫的話,獵狗聽了都咪著眼睛,撅起上嘴唇,滿意地「笑」了。陌生人看著這情景,臉上現出一絲微笑。因為這幾條凶猛的獵狗平日裏對陌生人從來沒有這樣友好過。好象這位姑娘用一種極其微妙的方式傳遞給它們一種信息。讓它們明白,他們都屬於一個野蠻的世界,具有某種親緣關系。
梅瑞姆夾在兩條獵狗中間,纖細的手指抓著它們脖子上的頸圈,向那幢帶遊廊的平房走去。門廊下站著一個女人。她身穿白色長裙,招著手歡迎狩獵歸來的丈夫。姑娘害怕地眨著一雙眼睛。見到這個女人,她似乎比見到陌生的男人或者凶猛的野獸還要害怕。她踟躇不前,掉轉頭望著那位已經是她的保護者的陌生人,目光中閃爍著恐懼和乞求。
「這是我的妻子,」他說。「她會非常高興地歡迎你。」
女人沿著小路走過來迎接他們。男人吻了吻她,然後轉過身用姑娘聽得懂的阿拉伯語把梅瑞姆介紹給妻子。
「這是梅瑞姆,親愛的,」他說。接著把怎樣在叢林裏遇見這位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的過程講了一遍。
梅瑞姆看到這個女人很漂亮,而且面目慈祥,惹人喜愛,便不再局候不安了。聽完她的經歷之後,女人走過來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她,吻了又吻,喃喃地說:「可憐的小寶貝兒。」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的感情驟然間湧上梅瑞姆的心頭。她把頭伏在這位新朋友的胸前。已經許多年了,她沒有聽見過這種充滿母愛的聲音,以至忘了它的存在。她把臉貼在那個奔湧著偉大母愛的胸口,無聲地啜泣著,好像有生以來從沒有這樣哭泣過,快樂與充滿慰籍的淚水清清流下……
就這樣,瑪幹尼梅瑞姆離開親愛的叢林,來到一個有文化、有教養的家庭。她先前稱之為「先生」與「太太」的陌生人,對於她已經像親生的父母一樣可親、可信。一旦那種野獸般的恐懼消失,她便走向另外一個極端——無限的信任與熾熱的愛戀。現在她安下心來,在這裏等他們找到克拉克,或者克拉克來這兒找她。她並沒有忘記克拉克。克拉克在她的心中永遠是第一位的。
三千狒狒鬧叢林
泰山之子--三千狒狒鬧叢林
三千狒狒鬧叢林
在那遙遠的叢林,克拉克遍體鱗傷躺在草地上,血凝在一起,動一下都很困難。他義憤填膺,怒火中燒,為了報仇,只得踏上狒狒走過的那條小路,到上次跟它們相遇的地方尋求幫助。可是連狒狒的影子也沒有找著。不過它們留下了明顯的蹤跡,克拉克「順藤摸瓜」,終於追上了它們。他跟這群狒狒相遇時,它們正慢慢地向南移動,進行周期性的遷徙。這種遷徙的原因只有狒狒自己才能解釋。克拉克從「下風頭」過來,狒狒群的「尖兵」看見他,連忙發出警告。跟在後畫的大隊「人馬」聽見「尖兵」的叫聲一起停下腳步。它們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大聲降叫。公狒狒邁開僵直的小腿直轉圈子,母狒狒也都緊張起來,尖著嗓子把「孩子們」叫到身邊,一家人擠作一團,跟在「丈夫」身後慢慢地走著。
克拉克大聲喊狒狒王。狒狒王聽到這個聲音很熟悉便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在所有感覺器官中,狒狒王似乎更相信鼻子,對耳朵聽到的、眼睛看到的反倒持懷疑態度。克拉克一動不動站在那兒。如果一直走過去,完全可能馬上陷入一場混戰。因為叢林裏的野獸都十分敏感。它們特別容易歇斯底裏大發作,也特別容易變成膽小鬼。值得考慮的是,野生動物實質上到底是不是膽小鬼?
狒狒王向克拉克走了過來,一邊咆哮一邊用鼻子嗅來嗅去。它繞著圈子走,圈子越轉越小,離克拉克自然越來越近。克拉克先開口說話。
「我是克拉克,」他說。「是我打開籠子救出了你。我是『殺手』克拉克,是你的朋友。」
「嗚,」狒狒王哼著鼻子說。「是的,你是克拉克。剛才,我的耳朵告訴我,你是克拉克;我的眼睛也告訴我,你是克拉克。現在,我的鼻子又告訴我,你確實是克拉克。我的鼻子從來不會出錯。我是你的朋友。來吧,我們可以一起打獵。」
「克拉克現在不能去打獵,」人猿回答道。「岡瑪幹尼偷走了梅瑞姆。他們把她關在村子裏,不讓她走克拉克一個人救不出她。克拉克曾經救過你,現在你能不能帶上你的兵馬把克拉克的梅瑞姆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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