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那具男人屍骨准備埋葬時,克萊頓發現一枚顯然是這個男人臨死時戴在手上的很重的戒指。因為有一根細細的手指骨還套在那個小金圈兒裏。
克萊頓撿起戒指仔細察看著,突然驚訝地喊叫起來。原來那枚戒指上面刻著格雷斯托克家族的徽號。
與此同時,珍妮發現了櫥櫃裏面的那些書。她打開一本,看見扉頁上寫著「約翰·克萊頓,倫敦」這樣幾個字。她又打開一個,急急忙忙察看著,發現書裏只簽著一個姓:格雷斯托克。
「啊,克萊頓先生,」她喊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些書上簽的是你的族人的名字。」
「還有這個,」克萊頓神情嚴肅地說,「這是格雷斯托克家族的戒指,自從我的叔父約翰·克萊頓——前格雷斯托克勳爵被認為在大海裏失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它。」
「可是這些東西在這兒!在非洲原始叢林裏!這一切你該怎麼解釋呢?」姑娘激動地叫喊著。
「只能有一種解釋,波特小姐。」克萊頓說,「已故的格雷斯托克勳爵並非葬身大海,他就死在這間小屋裏,地板上這具慘不忍睹的骷髏便是他的遺骨!」
「那麼,這位就一定是格雷斯托克夫人了。」珍妮指著床上那堆白骨,恭恭敬敬地說。
「美麗的阿麗絲夫人,」克萊頓說,「我經常聽家父和家母講起她的美貌和她那崇高的品德。可憐的女人。」他悲傷地喃喃著。
懷著一種深深的崇敬,他們把格雷斯托克勳爵和格雷斯托克夫人的遺骨十分莊重地埋在這間非洲小屋旁邊,在他們中間放著母猿卡拉的嬰兒的遺骨。
菲蘭德先生放那堆包在一塊帆布裏的細碎的嬰兒的骨頭時,仔細察看那個小小的頭骨,然後把波特教授叫到身邊,兩個人壓低嗓門兒又爭論了幾分鐘: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波特教授說。
「天哪!」菲蘭德先生說,「我們一定要立刻把這個發現告訴克萊頓先生。」
「嘖嘖,菲蘭德先生。嘖嘖!」阿爾奇米迪斯·波特教授反對道,「讓已經死亡的過去把過去的死亡埋葬吧。」
就這樣,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對這座奇異的墳墓重複著這句「悼詞」。
四個同伴站在他的周圍彎腰鞠躬,脫帽致敬。
人猿泰山在樹上看著這莊嚴肅穆的葬禮。不過他的目光更多的時候卻是在珍妮·波特漂亮的面龐和優美的身材上瞟來瞟去。
在他那質樸的、未曾開化的胸膛裏,一種新的激情在湧動。他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他奇怪自己為什麼對這些人有這麼大的興趣?為什麼這樣不遺餘力地救這三個男人?可是他一點也不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從這個皮肉嬌嫩的姑娘身邊拉走那頭獅子。
這幾個男人肯定又蠢,又可笑,又膽小。甚至獅子努瑪也比他們機靈。如果他們都是他的同類,他便懷疑自己過去那種因血統高尚而生的驕傲是否有道理。
可是這個姑娘,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了。他說不清為什麼,只知道,她生來就是受保護的,而他就是為保護她而生的。
他奇怪,他們為什麼要挖個大坑埋那些骨頭。在他看來這毫無意義,誰也不會偷這種幹骨頭的。
如果骨頭上還有肉,他就能理解了,因為這是他們防備鬣狗或者別的「叢林強盜」偷吃獵物的辦法。
墳坑填好之後,這幾位參加過葬禮的人向小屋走去。艾絲米拉達還在為那個就在今天之前她連聽也不曾聽說過、而且死了足足二十年的人痛哭流涕。後來,她偶然向港灣瞥了一眼,立刻止住了眼淚。
「瞧那些壞蛋!」她指著「阿羅號」尖聲叫道,「他們太欺侮我們了。他們要從這個鬼島溜走了!」
確實,「阿羅號」已經啟錨,正慢慢穿過港灣的出入口,向大海駛去。
「他們答應給我們留些武器和彈藥。」克萊頓說,「這些沒有心肝的畜牲!」
「我敢肯定,這父是那個叫斯納帕斯的家夥出的鬼主意。」珍妮說,「全是無賴,可他多少還有點比人性。如果他們沒殺死他,他會把我們安頓好再走的。」
「真遺憾,他們沒有在啟航之前再來看我們一次。」波特教授說,「我曾經建議,請求他們把那些財寶留給我們。因為,要是那些東西丟了,我就全毀了。」
珍妮很傷心地望著父親。
「沒關系,親愛的爸爸,」她說,「您求他們也沒有用處。他們正是為了那些財寶才殺了他們的頭兒,又把我們扔到這可怕的海灘。」
「嘖嘖,孩子,嘖嘖!」波特教授說,「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在實際生活中沒有經驗。」波特教授又回轉身慢慢地向叢林走去,兩只手在長禮服的「燕尾」之下反剪著,一雙眼睛瞅著腳下那塊土地。
女兒望著他慘然一笑,然後轉過臉對菲蘭德先生悄聲說:「千萬別讓他再像昨天一樣走丟了,您知道一全靠您了,要把他看得緊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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