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諾埃斯低著頭在那兒坐了半晌,後來終於站起身,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兩張紙。
「給你。」他無可奈何地說,「我已經准備好了。我知道,結果只能這樣。」他把支票和情報遞給那個俄國佬。
茹可夫那張凶狠的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一把抓過那兩張紙。
「幹得不錯,格諾埃斯。」他說,「以後我不會再打攪你了,除非你又碰巧搞到情報和錢。」他獰笑著。
「休想,你這條狗!」格諾埃斯氣咻咻地說,「下次再找麻煩,我非殺了你不可!其實,今天夜裏我就差點兒結果了你。我來這兒之前,桌上放著情報的支票,旁邊放著壓滿子彈的手槍,面對這兩樣東西,我猶豫了一個小時,一直拿個定主意該拿哪樣來見你。下一次,就容易選擇了。因為我現在就已做了決定。你今天是死裏逃生,茹可夫,千萬別冒險!」
格諾埃斯說完這番話,站起來就走。泰山趕快放下腳跟,藏到門那邊的一片陰影裏。他覺得自己幾乎不可避免地要被發現。因為樓梯上面的平台很小,雖然把身子緊緊貼在牆上,離那扇門也只有一英尺遠。他剛剛藏好,門就開了。格諾埃斯走了出來,茹可夫跟在後面,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格諾埃斯沿著樓梯走了三個台階,突然停下腳步,轉過半個身了,好像要返回來似的。
泰山心想,這下子他們非發現他不可了。茹可夫就站在門口,跟他只一臂之遙,不過他面朝格諾埃斯,背對著他。軍官顯然是重新考慮了一下他的決定,然後徑直朝樓下走去,泰山聽見茹可夫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這個俄國佬便轉身回屋,關上房門。
泰山等格諾埃斯走遠之後,推門進屋。茹可夫正坐在椅子裏看剛才弄到手的情報,還沒來得及站起來,泰山已經站在他的眼前。他轉過臉,目光落在人猿泰山的身上,臉色立刻變得灰白。
「你!」他簡直連氣也喘不過來。
「我。」泰山回答道。
「你要幹什麼?」茹可夫喃喃著,人猿泰山的目光把他嚇得夠嗆,「你是來殺我嗎?你不敢!他們會絞死你。你不敢殺我!」
「我敢殺你,茹可夫。」泰山說,「因為誰也不知道你和我都在這兒。鮑爾維奇只能對他們說是格諾埃斯幹的。我聽見你對格諾埃斯這樣說。不過,我不會受這些因素的影響,茹可夫,我並不在乎誰知道我殺了你。不管他們怎麼懲罰我,殺死你都是一種快樂。你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卑鄙的壞蛋。最怯懦的膽小鬼,茹可夫。你應該死,我也願意殺死你。」泰山邊說邊走了過去。
茹可夫的神經一下子陷入崩潰的邊緣。他尖叫一聲向旁邊一間小屋沖過去,但是腳剛離地,便被泰山攔腰抱住,喉嚨被鐵鉗一樣的手指緊緊掐住。茹可夫像被捅了刀的豬尖叫著,直到泰山掐得他連氣也喘不過來。人猿泰山捏著他的脖子,一把把他提了起來,俄國佬毫無用處地掙紮著,就像提在泰山手裏的一個嬰兒。
泰山把他扔進椅子裏,松開手指,給他留下了一條活命。等這個俄國佬慢慢止住劇烈的咳嗽,泰山才又開口說話。
「我讓你嘗嘗死的滋味兒。」他說,「這一次,我還不想殺你。我饒你一條命,完全是為了一個非常善良的女人。她最大的不幸就是和你同投了一個娘胎。不過,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只饒你這一次!假如我聽說你又去打攪她或者她的丈夫,假如你冉敢惹找,假如我聽說你又回到法國,或者任何一個法國殖民地,我就一定找到你,掐死你!」說完這番話,泰山回轉身,一眼看見那兩張紙片還放在桌上,便伸手拿了起來。茹可夫嚇得連氣也喘不過來。
泰山看了看那張支票和那份情報。情報的內容使他大吃一驚。這份材料茹可夫已經大致看了幾眼,不過泰山清楚,誰也不會一下子就記住那些數字和細目。而正是這些細節才使得這份情報對於法蘭西的敵人具有真正的價值。
「總參謀部對此會很感興趣的。」泰山一邊把情報裝進上衣口袋,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茹可夫呻吟著,不敢罵出聲來。
第二天一早,泰山騎著馬向北進發,到布艾拉和阿爾及爾①。他從旅館走過的時候,格諾埃斯中尉正好在門廊下站著,看見泰山,一下子變得臉色灰白。人猿泰山當然不希望在這裏和他邂逅,但是已經無法避開了,只好在馬背上向軍官行了個禮。格諾埃斯還了個禮,動作十分僵硬。他一臉驚恐,大睜著一雙害怕的眼睛,目送著泰山,那神情就好像碰見了幽靈。
①阿爾及爾(Algiers):阿爾及利亞之首都。
泰山在塞蒂艾薩碰到一位法國軍官,最近在城裏逗留期間,他們成了熟人。
「你是不是早就離開布沙達了?」軍官問,「這麼說,你還沒聽說可憐的格諾埃斯的事兒?」
「我騎著馬離開布沙達時,最後看見的一個熟人就是他。」泰山回答道,「他怎麼了?」
「他死了。今天早晨八點鐘自殺了。」
兩天之後,泰山到了阿爾及爾。他得等兩天,才能搭上去開普敦的船。利用這段時間,他把自己的工作寫了一份全面的報告。從茹可夫手裏奪回來的那份情報,他沒敢裝進信封,他准備把他交給另外一位特工人員,或者回巴黎後親自交給上級。
泰山在無聊與乏味中等了兩天,才上了船。這時有兩個人站在上層甲板上監視著他。他們衣著時髦,臉到得溜光。個子高一點的那個人頭發是棕色的,眼睫毛卻很黑。這天晚些時候,泰山在甲板上偶然和他們相遇。這兩個人中的一個趕快喊他的同伴看海面上的什麼東西,兩個人都把臉轉了過去。因此泰山沒有看見他們長得什麼模樣兒。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沒有注意他們。
按照上級的指示,泰山訂船票時用了個假名兒:約翰·考德威爾,倫敦人。他看不出這有什麼必要。這件事使他思索良久,想不出在開普敦,他將扮演什麼角色。
「哦,」他心裏想,「感謝上帝,總算甩掉了茹可夫。他已經開始加害於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變得那麼文明,以至於很快也要神經質了。如果可能,他會使我變得神經質的。因為他並不跟你公平合理地搏鬥。你永遠猜不透,他要耍什麼新花招。這就像獅子努瑪引誘大象坦特和毒蛇黑斯塔跟它合夥殺我一樣,讓你總也搞不清什麼時候,誰向你發起進攻。不過,野獸比人更富於騎士精神,它們不玩弄陰謀詭計。」
吃晚飯時,泰山挨一個年輕女人坐著。她坐在船長左面。船長給他們彼此介紹了一下。
斯特朗小姐!這個名字很熟,他以前好像在哪兒聽過。後來,姑娘的母親給他提供了一條「線索」。她跟女兒說話時,管她叫海澤爾。
海澤爾·斯特朗!這個名字勾起他多少往事的回憶。那封出自珍妮·波特纖纖素手的信就是寫給她的!往事曆曆在目,他又想起他從父親小屋裏偷信的那個夜晚。那天夜裏,珍妮·波特坐在他早已死去的父親做的那張桌子旁邊,寫信直到深夜。一他就蹲在小屋外面在黑暗中看著她。當時她要是知道窗外正蹲著一個叢林裏的野獸,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該嚇成什麼樣子呀!
哦,這就是海澤爾·斯特朗——珍妮·波特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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