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鷹費了好大勁才站起身來,走回家去,即使已極度累乏,她仍立即去做禱告。
修理工剛把窗子修好,吉爾就回到了辦公室。
大樓維修部的主管人知道不會得勳章的,但吉爾看來因某事心情極佳,對主管人點點頭表示贊賞,這個大老板的贊賞可是比一枚勳章更寶貴呀。
吉爾來到自己隱蔽、封閉的辦公室,重新獲得原有的空氣,即那種合成纖維家具的香味,這種香味使雇員頭疼、打噴嚏、身體不適。吉爾躊躇滿志地微笑。
他環顧四周。所有被砸壞的T字開頭的東西都重新購置起來了。幾乎是全部。打字機、桌子、錄音帶、錄像帶、電話、電視、溫度計、馬桶、樹、熱帶魚、小路燈、電傳機、獎杯、水磨石地磚……但牆上有一處空白,那是原先掛拉斐爾用坦普拉畫法畫的《阿爾馬吉頓》的地方。
微笑還掛在臉上並未消失。他並個想念這幅畫,並不後悔犧牲了它。大膽的戰盔砸毀的這件寶物,正好是套住戰盔的釣鉤。
盡管吉爾同戰盔達成協議,把戰盔從釣鉤上摘下來了,但是毀掉一件無法再生的藝術珍品將使戰盔有生之年都負疚不安,受到良心責備。
吉爾得到了一切,不會承受真正的損失。保險公司會補償油畫的損失,盡管只是錢從這個口袋出來變到另一個口袋去——保險公司也是吉爾企業集團的一個子公司。
除了錢,他對這幅油畫已經厭倦,早就想把它拍賣出去。這幅畫畫的個是一次真正發生過的戰爭,而是一場想象中的戰爭。他要的是真東西。看來有關納法茲堆置有毒廢料的交易是正在實現的真東西。銀鷹固執,戰盔自高自大,他們倆最後撞頭時,真正的鮮血就要四濺了。
凡人都是太容易滿足於和平共處,除非他去搖醒他們。自高自大、忘恩負義的人們不懂得他們是如何地需要他,不了解他們應當如何地感激他。戰爭使地球上過密的獸群減少些,戰爭使殘存者面對最終價值。
他的眼睛在閃光。披著人的偽裝使他受到限制,也使他常常忘記了自己真正的個性。但是,現在,此時此刻,只有他獨自一人,他可以回到自己本色上來了。
他去掉了假臉具。也就是說,他扯掉了按簡·B·吉爾本人面孔仿作的乳膠面具。他把這個沒有眼睛的面具擱到寫字台上,用手撫摩自己的臉,也就是戰神阿瑞斯大理石面孔的有生命的臉。「啊——」
簡·B·吉爾是一個卓越的人物,阿瑞斯對他頗為尊重。他占有他的時間還只有幾個月。
阿瑞斯從前的崇拜者——古希臘人,有一個詞:「神秘的靈感」,即被神占有,神差鬼使。
吉爾在「神差鬼使」期間情緒很高,他充滿精力與靈感,把吉爾企業集團發展成為一個世界級的超大型跨國公司。但即使是吉爾那樣的生機勃勃的身體和強有力的腦筋也不能長久包含阿瑞斯。現在,身體和頭腦分了家。
因此「吉爾」在阿瑞斯的有生命的大理石像上只是一個有生命的乳膠面具。這個「吉爾」同凡人打交道時,阿瑞斯把自己的意志暫時隱藏起來了。
並不是四面八方來的凡人都對他畏懼、崇拜。他常常發現自己是在對著聾子喊話,對著瞎子揮拳頭。
這時他大步走到窗前,俯視波士頓城。他一眼見到「波士頓茶葉集會」紀念船停泊在港灣內,他的雙眼燃起火焰。他也要給他們一個「T」,讓他們永遠記住。
他以勝利的姿態向那根高高的主桅杆發去一個響雷。
他望著火球微笑了。幾分鐘之後,救火車與警車在街上亂竄、鳴笛。救火船在港灣裏曲折疾馳,駛向著火的那條船。
然後他全身繃緊了。他意識到地下某個深處正在覺醒,爆發了一顆具有與他相匹敵的巨大威力的種子。
一種轟隆隆的聲音,就像一列運貨火車開到了吉爾企業集團大廈。腳下的地板凸起來了。大樓搖擺足有三米,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
地震。
「喔-謔,」阿瑞斯喃喃地說。他不安地瞧瞧周圍。大地母親要他明白,是她在主宰著世界。
銀鷹輕手輕腳走過會議室時,屋內燈火還在亮著。她從一扇窗戶望進去。
她笑了。盡管沒有正式地移交領導權,她的外甥戰盔坐在她的座位上就像是合法似的。她的微笑裏不是苦澀而是哀傷。
戰盔有意無意地正在摹仿白人吉爾的癖習,兩只手的手指尖靠攏,搭成一個帳篷。戰盔在講話時,就搖晃這個帳篷,——令人想起印地安人角獸皮或樹皮覆蓋的小棚屋,——無疑是為了強調他的話。銀鷹如果把身子更靠近些,是可以聽到他在說什麼的,可是她不願意呆在那裏偷聽。
不管戰盔和堆料地管理組的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從今以後是他們的事了,只要他們能在良心上平衡,能為部族長遠的未來謀好事。
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除非在神的高度去看過去、看四周、看未來,有誰能明白某件事的真正原因與真正後果呢?
為了得到這樣的圖像,她必須趕往莫萊索普山——圖像之山。她必須在那裏齋戒、祈禱,大地母親才會賜她圖像。
她離開村莊向高山走去。沒有攜帶食品,只有要穿的衣服,以及藥囊,和一只她自己編織的籃子。一路上,她撿起枯枝,放進籃子。好的枯枝不易揀到了,因為HHG 化學品漏灑在土地上,使植物都腐爛變朽了,甚至連遙遠的莫萊索普聖山也不能幸免。
第11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