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以惱怒的口氣,重複喬剛說的話。「雖然不可思議,但很合邏輯。」
他將目光移向四周的叢樹,在被烈焰焚燒過的白楊木叢中,喬發現唯一幸存的一棵如今是葉波技密,只是原先光滑蒼白的樹幹,現在卻變成焦黑峨峋的樹皮。但秋天樹葉轉黃時,一定會成為鮮明的對比。
「雖然不可思議,但很合邏輯。」他深表贊同。
閃電愈來愈近,雷聲隆隆。
「我們還是走吧,」芭芭拉說:「這裏沒什麼看頭了。」
喬隨著她往下坡走,但就在坑洞的邊緣,他又停下腳步。
在他參加過幾次「關懷與同情」的聚會中,喬曾聽到其他悲傷的父母親談到「零點」。「零點」的意思就是從孩子死亡的那一刻起,所有未來的事情,都要重新計算時間。那一瞬間所失去的,即代表你的內心世界全部歸零。那一刻就像將原先充滿理想和希望的紙盒,全部倒在深坑之中,留給你的只是空洞的期盼。時鐘依然在滴嗒滴嗒地走,但未來已不是充滿驚奇和期盼的世界,有的只是沉重的枷鎖,一切只剩過去,才是賴以生存的力量。
他生活在「零點」已超過一年,時間像兩頭燃燒的蠟燭,他既不屬於未來,也不屬於過去。就像懸浮沉睡在液態氮裏的急凍人一般。
如今他又站在另一個實質的「零點」邊緣,他的妻女喪生於此。一種渴望她們能回來的想法,就像兀鷹的利爪撕裂五髒六腑一般地折磨著喬。而他最後只想要一件事,那就是替她們討回公道。雖然這對死者已無意義,但對他自己,卻是重要無比。
他必須想辦法從冷凍床爬起,抖掉一身冰屑,在未挖掘出被埋藏的事實之前,絕不再倒下。為了他失去的妻女,那怕是要焚毀宮殿,推翻帝國,蹂躪世界亦在所不惜,只要真相能公昭於世。
如今他能體會正義與複仇之間的區別:真正的正義,不會稍解他的痛苦,也沒有勝利的喜悅。只能讓他踏出「零點」,大功告成後含笑以終。
就在他與芭芭拉到達停放在草地盡頭的福特車時,一陣大雨傾盆而下,強風呼嘯地吹過松林,將他們的頭發吹向一邊,雨滴淋在臉上凝成點點水珠。
他們並沒有遇到將鹿驚跑的什麼東西,但喬此刻相當確定,嫌犯是其他為了避雨而四處亂竄的動物。他覺得只有野生動物,才會蟄伏那麼久,索命的人可不會。
雖然如此,茂密的松林倒提供了絕佳的暗殺環境,隱蔽的樹前是埋伏的好地點。
當芭芭拉發動車子,駛向他們來時的路時,喬自始至終都緊張地等著挨子彈。
車子開上碎石路時,喬說:「座艙錄音帶裏,白帝治提到兩個人的名字……」
「鮑博士和藍博士。」
「你是否曾試著找出他們是什麼人?」
「我在舊金山調查白帝洛時,曾試著尋找任何會造成他心理狀態不穩定的個人問題。我問過他的家人及朋友,是否聽過這兩個名字。結果沒有一個人曾聽過。」
「你查過白帝洛的私人日記,約會日曆或他的支票簿嗎?」
「有,但直不到什麼,而且白帝洛的家庭醫師表示,他從未提供過這兩個名字的專業醫師給他的病人。舊金山地區,沒有一個醫生、精神科醫生、心理學家叫這兩個名字的。這是目前我所能獲得的資料。接著,我就在旅館的房間裏,被那兩個惡棍叫醒,用槍指著我的臉,叫我少管閑事。」
在碎石路的盡頭要轉上柏油路的時候,細雨在路面上濺起了泡沫。芭芭拉蹙著眉頭,陷入困惱的沉默之中,但喬覺得不是因為這惡劣的氣氛使她必須如此專心地開車。
喬傾聽單調的雨刷聲和雨滴急促地打在擋風玻璃的聲音。乍聽之下,似乎是毫無意義的聲音。但漸漸的,喬覺得他發現了隱藏著的模式,即使雨聲,也有它的韻律。
芭色也許不是發現某種模式,而是她先前疏忽了的某項疑點。「我想到一些很特別的事,但……」『喬等待著。
「……但我不希望鼓勵你那超乎常理的妄想。」
「妄想?」
她瞥向喬一眼,「就是也許還有生還者的想法。」
他說:「鼓勵我啊!我有一年沒被人鼓勵了。」
她猶豫了半天,歎口氣說:「有個農夫住在離此不遠的地方。三五三號班機墜毀的那天,他已睡了。像他們這種在田裏工作的人,通常睡得很早。他被爆炸聲驚醒,接著有人跑到他家門口。」
「什麼人?」
「第二天,他打電話給警長,警長辦公室將電話轉給調查指揮中心,但似乎沒什麼結果。」
「什麼人半夜跑到他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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