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老婆婆起身,又留吃了早飯,臨去時依依不舍,在破箱子內取出一件不曾開折的羅杉出來相贈,說道:「這衫是老身親手做的,男女衫各做一件,卻是一般花樣。 女衫把與兒婦穿去了,男衫因打括時被燈煤落下,燒廠領上一個孔。 老身嫌不吉利,下曾把與亡兒穿,至今老身收著。 今日老身見了郎君,就如見我蘇雲一般。 郎君受了這件衣服,倘念老身衰暮之景,來年春鬧得第,衣錦還鄉,是必相煩,差人於蘭溪縣打聽蘇雲、蘇雨一個實信見報,老身死亦瞑目。 」說罷放聲痛哭。 徐繼沮役來由,不覺也掉下淚來。 老婆婆送了徐繼祖上馬,哭進屋去了。 徐繼祖不勝傷感。 到了京師,連科中了二甲進士,除授中書。 朝中大小官員,見他少年老成,諸事曆練,甚相敬重。 也有打聽他未娶,情願賠了錢,送女兒與他做親。 徐繼祖為不曾莫命父親,堅意推辭。 在京二年,為急缺風憲事,選授監字禦史,差往南京刷卷,就便回家省親歸娶,剛好一十九歲。 徐能此時已做了大爺,在家中耀武揚威,甚是得志。 正合著古人丙句:常將冷眼觀螃蟹,看你橫行得幾時? 再說部氏夫人在慈湖尼庵,一住十九年,不曾出門。 一日照鏡,覺得龐兒非舊,潛然淚下。 想道:「殺夫之仇未報,孩兒又不知生死,就是那時有人收留,也不知落在誰手?住居何鄉?我如今容貌樵瘦,又是道姑打扮,料無入認得。 況且吃了這幾年安逸茶飯,定吝庵中,心中過意不去。 如今不免出外托缽,一來也幫貼庵中,二來往儀真一路去,順便打聽孩兒消息。 常言『大海洋萍,也有相逢之日』,或者無可憐,有近處人家拾得,撫養在波,母子相會,對他說出根由,教他做個報仇之人,卻不了卻心願!」當下與老尼商議停妥,托了缽盂,出庵而去。 一路抄化,到於當塗縣內,只見沿街搭彩,迎接刷卷禦史徐爺。 鄭夫人到一家化齋,其家乃是裏正,辭道:「我家力接」自一-事,甚是匆忙,改日來布施罷!」卻有間壁一個人家,有女眷閑立在門前觀看搭彩,看這道姑,生得十分精致,年也卻不甚長,見化不得齋,便去叫喚他。 鄭氏聞喚,到彼問訊過了。 那女眷便延進中堂,將素齋款待,間其來曆。 鄭氏料非賊党,想道:」我若隱忍下說,到底終無結未。 」遂將十九年前苦情,數一致二,告訴出來。 誰知屏後那女眷的家長伏著,聽了半日,心懷下平,轉身出來,叫道姑:「你受恁般冤苦,見今刷卷禦史到任,如何不去告狀申理?」鄭氏道:「小道是女流,幼未識字,寫不得狀詞。 」那家長道:「要告狀,我替你寫。 」便去買一張三尺三的綿紙,從頭至尾寫道: 告狀婦鄭氏,年四十二歲,系直隸琢州籍貫。 夫蘇雲,由進士選授浙江蘭溪縣尹。 於某年相隨赴任,路經儀真,因船漏過載。 豈期船戶積盜徐能,糾夥多人,中途劫夫財,謀夫命,叉欲好騙氏身。 氏幸逃出,庵中潛躲,迄今一十九年,沉冤無雪。 徐盜見在五壩街住。 懇乞天台捕獲正法,生死銜恩,激切上告! 鄭氏收了狀子,作謝而出。 走到接官亭,徐禦史正在寧大道周兵備船中答拜,船頭上一清如水。 鄭氏不知利害,徑蹌上船。 管船的急忙攔阻,鄭氏便叫起屈來。 徐爺在艙中聽見,也是一緣一會,偏覺得音聲淒修,叫巡浦官接進狀於,同周兵備觀看。 不看猶可,看畢時,唬得徐臼史面如上色,屏去從人,私向周兵備請教:」這婦人所告,正是老父,學生欲侍不准他狀,又恐在別衙門告理。 」周兵備呵呵大笑道:「先生大人,正是青年,不知機變,此事亦有何難?可分付巡捕官帶那婦人明日孿院中審問。 到那其間,一頓板子,將那婦人敲死,可不絕了後患/徐禦史起身相謝道:「承教了/辭別周兵備,分付了巡捕官說話,押那告狀的婦人,明早帶進衙門面審。 當下回察院中安歇,一夜不睡。 想道:「我父親積年為盜,這婦人所告,或是真情。 當先劫財殺命,今日又將婦人打死,卻不是冤上加冤1若是不打殺他時,又不是小可利害。 」摹然又想起三年前百州遇見老嶇,說兒子蘇雲彼強人所算,想必就是此事了。 又想道:「我父親劫掠了一生,不知造下許多冤業,有何陰德,積下兒子科第?我記得小時上學,學生中常笑我不是親生之子,正不知我此身從何而來?此事除非奶公姚大知其備細。 、乙生一計,寫就一封家書,書中道:「到任忙促,不及回家,特地迎接父叔諸親,南京衙門相會。 路上乏人伏侍,可先差奶公姚大來當塗千石驛,莫誤,莫誤!」次日開門,將家書分付承差,送到儀真五壩街上大爺親拆。 巡捕官帶鄭氏進衙。 徐繼祖見了那鄭氏,下由人心中慘然,略間了兒句言語,就間道:「那婦人有兒子沒有?如何自家出身告狀廣鄭氏眼中流淚,將庵中產兒,並羅衫包裹,和金包一股,留於大柳村中始未,又備細說了一遍,侍繼祖委決不下,分付鄭氏:「你且在庵中暫住,待我察訪強盜著實,再來喚你。 」鄭氏拜討去了。 徐繼祖起馬到千石驛住下,等得奶公姚大到來。 日間無話,直至黃昏深後,喚姚大至於臥榻,將好言撫慰,間道:「我是誰人所生?姚大道:「是大爺生的。 」再三盤間,只是如此。 徐爺發怒道:「我是他生之子,備細都已知道。 你若說得明白,念你妻子乳哺之恩,免你本身一刀。 若下說之時,發你在本縣,先把你活活敲死!」姚大道。 「實是大爺親生,小的不敢說謊。 」塗爺道:「黃夭蕩打劫蘇知縣一事,難道你不知,「大又不肯明言。 徐爺大怒,便將憲票一幅,寫下姚大名字,上去當塗縣打一百討氣絕繳。 姚大見土了憲票,著了忙,連忙磕頭道/小的願說,只求老爺莫在大爺面前泄漏。 」徐爺道:「凡享有我做主,你不須懼怕!」姚大遂將打劫蘇知縣分謀蘇奶奶為妻,及大柳樹下抬得小孩子回家,教老婆接奶,備細說了一遍。 徐爺又問道:「當初裹身有羅衫一件,又有金鈕一股,如今可在/姚大道:「羅衫上染了血跡,洗下淨,至今和金包留在。 」此時徐爺心中已自了然,分付道:」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明早打發你口家,取了伊子、羅衫,星亡到南京衙門來見我。 」姚大領命自去。 徐爺次早,一面差官,」將盤纏銀兩好生接取慈讕庵鄭道姑到京中來見我。 ,一面發牌起程,往南京到任。 正是:少年科第榮如錦,禦史威名猛似雷。 且說蘇雲知縣在三家村教學,想起十九年前之事,老母在家,音信隔絕,妻房鄭氏懷孕在身,不知生死下落,日夜優惶。 將此情告知陶公,欲到儀真尋訪消息。 陽公苦勸安命,莫去惹事。 蘇雲乘清明日各家出去掃墓,乃寫一謝帖留在學館之內,寄謝陶公,收拾了筆呈出門。 一路賣字為生,行至常州烈帝廟,日晚投宿。 夢見烈帝廟中,燈燭輝煌,自己拜禱求簽,簽語雲: 陸地安然水面凶,一林秋葉遇狂風。 要知骨肉團圓日,只在金陵府中。 五更醒來,記得一字不忘,自家暗僅道:「江中被盜遼救,在山中住這幾年,首句『陸地安然水面凶』已自應了。 「一林秋時遏狂風』,應了骨肉分飛之象,難道還有團圓日子?金陵是南京地面,禦史衙門號為乏府。 我如今不要往儀真,徑到南都禦史衙門告狀,或者有伸冤之日。 」天明起來,拜了神道,討其一管,「若該往南京,乞賜聖管。 」擲下果然是個聖管。 蘇公歡喜,出了廟門,直至南京,寫下一張詞狀,到操江禦史衙門去出告,狀雲。 告狀人蘇雲,直隸環州人,乖中某科進士。 初選蘭溪知縣,攜家赴任,行至儀真。 禍因舟漏,重雇山東王尚書家船只過載。 豈期舟子徐能、徐用等,慣於江洋打劫。 夜半移船僻處,縛雲拋水,幸遇救兔,教授糊口,行李一空,妻仆不知存亡。 勢宦養盜,非天莫剿,上告! 那操江林禦史,正是蘇爺的同年,看了狀詞,甚是憐們。 即刻行個文書,知會山東撫按,著落工尚書身上要強盜徐能、徐用等。 剛剛發了文書,刷卷禦史徐繼祖來拜。 操院偶然敘及此事。 徐繼祖有心,別了操院出門,即時叫聽事官已」將操院差人喚到本院衙門.有話分付。 」徐爺回衙門,聽事官喚到澡院差人進衙磕頭,享道:」老爺有何分付?」徐爺道:「那工尚書船上強盜,本院已知一二。 今本院賞你盤纏銀二兩,你可暫停兩三日,待本院喚你們時,你可便來,管你有處緝拿真贓真盜,不須到山東去得,」差人領命去了。 少頃,門上通報大爺到了。 徐爺出迎,就有局躇之意。 想著養育教訓之恩,恩怨也要分明,今日且盡個禮數。 當下差官往河下接取到衙。 原來侍能、徐用起身時,連這一班同夥趙三、翁鼻涕、楊辣嘴、範剝皮、沈胡於,都倚仗通家兄弟面上,備了百金賀禮,一齊來慶賀徐爺,這是天使其然,自來投死。 姚大先進衙磕頭。 徐爺教請大爺、二爺到衙,鋪氈拜見。 徐能端然而受。 次要拜徐用,侍用抵死推辭,下肯要徐爺下拜,只是長揖。 趙三等一夥,向來在徐能家,把徐繼租當做子侄之輩,今日高官顯記,時勢不同,趙三等口稱「禦史公」,徐繼祖口稱「高親」,兩下賓主相見,備飯款待。 至晚,徐繼祖在書房中,密喚姚大,討他的金權及帶血羅衫看了。 那羅衫花樣與汀州老婆婆所贈無二。 「那老婆婆又說我的面龐與他兒子一般,他分明是我的祖母,那慈湖庵中道姑是我親娘,更喜我爺下死,見在此間告狀,骨肉團圓,在此一舉。 」 次日大排筵宴在後堂,管待徐能一夥七人,大吹大擂介飲酒。 徐爺只推公務,獨自出堂,先教聚集民壯快手五六十人,安排停當,聽候本院揮扇為號,一齊進後堂汕拿六盜。 又喚操院公差,快快請告狀的蘇爺,到行門相會。 下一時,蘇爺到了,一見徐爺便要下跪。 徐爺雙手扶住,彼此站立,問其情節,蘇爺含淚而語。 徐爺道:「老先生休得愁煩,後堂有許多貴相知在那裏,請去認一認!」蘇爺走入後堂。 一者此時蘇爺青衣小帽,二者年遠了,三者出其不意,徐能等已下認得蘇爺了。 蘇爺時到在念,到也還認得這班人的面貌,看得仔細,吃了一驚,倒身退出,對待爺道:「這一班人,正是船中的強盜,為何在此?」徐爺且不回活,舉扇一揮,五六十個做公的蜂擁而入,將徐能等七人,一齊捆縛。 徐能大叫道:「繼祖孩兒,救我則個!徐爺罵道:「死強盜,誰是你的孩兒?你認得這位十九年前蘇知縣老爺麼?」徐能就罵徐用道:」當初下聽吾言,只叫他全屍而兀,今日悔之何及!」又叫姚大出來對證,各各無言。 徐爺分付巡捕官:「將這八人與我一總發監,明日本院自備文書,送到操院衙門去。 」 發放已畢,分付關門。 請蘇爺複入後堂。 蘇爺看見這一夥強賊,都在酒席上擒拿,正不知甚麼意故。 方欲待請間明白,然後叩謝。 只見徐爺將一張交椅,置於面南,請蘇爺上坐,納頭便拜。 蘇爺慌忙扶住道:「老大人素無一面,何須過謙如此?徐爺道:「愚男一向不知父親蹤跡,有失迎養、望乞恕不孝之罪!」蘇爺還說道:」老大人不要錯了!學生並無兒子,」徐爺道:」下孝就是爹爹所生,如下信時,有羅衫為證。 」徐爺先取琢州老婆婆所贈羅衫,遞與蘇爺,蘇爺認得領上燈煤燒孔道:「此衫乃老母所制,從何而得?」徐爺道:「還有一件。 又將血漬的羅衫,及金釩取來。 蘇爺觀看,又認得:「此敘乃吾妻首飾,原何也在此?」徐爺將訂州遇見老母,及采石驛中道姑告狀,並姚大招出情由,備細說了一遍。 蘇爺方才省悟,抱頭而哭。 事有湊巧,這裏恰才文子相認,門外傳鼓報道:「慈湖觀音庵中鄭道姑已喚到。 」侍爺忙教請進後堂。 蘇爺與奶奶別了一十九年,到此重逢。 蘇爺又引孩兒拜見了母親。 痛定思痛,夫妻母子,哭做一堆,然後打掃後堂,重排個慶賀筵席。 正是:樹老抽枝重茂盛,雲開見月倍光明。 次早,南京五府六部六科十三道,及府縣官員,聞知徐爺骨肉團圓,都來拜賀。 操江禦史將蘇爺所告擴詞,奉還徐爺,聽其自審。 徐爺別了列位官員,分付手下,取大毛板伺候。 於監中吊出眾盜,一個個腳鐐手扭,跪於階下。 徐爺在徐家生長,已熟知這班凶徒殺人劫財,非止一事,不消拷間。 只有徐用平昔多曾諫訓,且蘇爺夫婦都受他活命之恩,叮囑兒子要出脫他。 徐爺一筆出豁了他,趕出衙門。 作用拜謝而去。 山東工尚書遙遠無幹,下須椎究。 你能、趙三首首惡,打八十。 楊辣喝、沈胡於在船上幫助,打六十。 姚大雖也在船丘出尖,其妻有乳哺之恩,與翁鼻涕、範剝皮各只打四十板。 雖有多寡,都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 姚大受痛不過,叫道:「老爺親許免小人一刀,如何失信?」徐爺又兔十板,只打三十。 打完了,分付收監。 徐爺退於後堂,請命於父親,草下表章,將此段情由,具奏天子,先行出姓,改名蘇泰,取否極泰來之義。 次要將堵賊下時處決,各賊家財,合行籍沒為邊儲之用。 表尾又說:「臣父蘇雲,工甲出身,一官未赴,十九年患難之餘,宦情已淡。 臣祖母年逾八袁,獨屠故裏,未知存亡。 臣年十九未娶,繼把無望。 懇乞天恩給假,從臣父暫歸州,省親歸娶。 」雲雲。 奏章已發。 此時徐繼祖已改名蘇泰,將新名寫帖,遍拜南京各行門,又寫年侄帖子,拜謝了操江林禦史。 又記著祖母言語,寫書差人往蘭溪縣查問蘇雨下落。 蘭溪縣差人先來回報,蘇二爺十五年前曾到,因得病身死。 高知縣殯殮,棺寄在城隍廟中。 蘇爺父子痛哭一場,即差的當人,帝了盤費銀兩,重到蘭溪,十水路雇船裝載二爺靈楓回汾州祖墳女葬。 下一日,奏章准了下來、一一依准,仍封蘇泰為禦史之職,欽賜父於馳驛還鄉。 刑部請蘇爺父子同臨法場監斬諸盜。 蘇泰預先分付獄中,將姚大縊死,全屍也算免其一刀。 徐能歎口氣道:「我雖不曾與蘇奶奶成親,做了三年太爺,死亦甘心了。 」各盜面面相覷,延頸受死。 但見: 兩聲破鼓響,一棒碎鑼鳴。 監斬官如十殿閻王,劊子手似飛天羅刹。 刀斧劫來財帛,萬事皆空;江湖使盡英雄,一朝還報。 森羅殿前,個個盡驚凶鬼至;陽間地上,人人都慶賦人亡! 在先L本時,便有文書知會揚州府官,儀真縣官,將強盜六家,預先趕出人口,封鎖門戶、縱有主寶如111,都為官物。 家家女哭兒啼,人離財散,自下必說。 只有姚大的老婆,原是蘇禦史的乳母。 一步一哭,到南京來求見禦史老爺。 蘇禦史圇有乳哺之恩,況且大夫已經正法,罪不及早。 又恐奶奶傷心,不好收留,把五十兩銀子賞他為終身養生送死之資,打發他隨便安身。 京中無事,蘇大爺辭廠年兄林操江。 禦史公別了各官起馬,前站打兩面金字牌:一面寫著「奉旨省親」,一面寫著「欽賜歸娶」。 旗幡鼓吹,好不齊整,鬧嚷嚷的從揚州一路而回。 道經儀真,蘇大爺甚是傷感,卻老夫人又對兒子說起朱婆投井之事,又說虧了庵中老尼。 禦吏公差地方訪問義井。 居民有人說,十九年前,是曾有個兀屍,浮於井面。 眾人撈起三日,無人識認,只得斂錢買館盛殮,埋千左近一箭之地。 地方回複了,禦史公備了祭禮,及紙錢冥錠,差官到義井墳頭,通名致祭,又將白金百兩,送與庵中老尼,另封白銀十兩,付老尼啟建道場,超度蘇二爺、朱婆及蘇勝夫婦亡靈。 這叫做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蘇公父子親往拈香拜佛。 諸事已畢,下一日行到山東臨清,頭站先到渡口驛,驚動了地方上一位鄉宦,那人姓王名貴,官拜一品尚書,告老在家。 那徐能攬的山東王尚書船,正是他家。 徐能盜情發了,操院拿人,鬧動了儀真一縣,工尚書的小夫人家屬,恐怕連累,都搬到山東,依老尚書居住。 後來打聽得蘇禦史審明,船雖尚書府水牌,止是租賃,王府並不知情。 老尚書甚是感激。 今日見了頭行,親身在渡口驛迎接。 見了蘇公父於,滿口稱謝,設席款待。 席上問及:「禦史公欽賜歸娶,不知誰家老先兒的宅眷?」蘇雲答道:「小兒尚未擇聘。 王尚書道:老夫有一末堂幼女,年方二八,才貌頗頗,倘蒙禦史公不棄老朽,老夫願結絲蘿。 」蘇大爺謙讓下遂,只得依允。 就於臨清暫住,擇吉行聘成親,有詩為證: 月下赤繩曾絡足,何須射中雀屏目。 當初恨殺尚書船,誰想尚書為眷屬。 三朝以後,蘇公便欲動身,王尚書苦留。 蘇大爺道:「久別老母,未知存亡,歸心己如箭矣!」王尚書不好擔閣。 過了七日,備下千金妝耷,別起夫馬,送小姐隨夫衣錦還鄉。 一路無話,到了汀州故居,且喜老夫人尚然清健,見兒子媳婦俱已半者,不覺感傷。 又見孫兒就是向年汲水所遇的郎君,歡喜無限。 當初只恨無子,今日抑且有孫。 兩代甲科,仆從甚眾,;日居火焚之餘,安頓不下,暫借察院居住。 起建禦史第,府縣都來助工,真個是「不日成之。 蘇雲在家,奉養大夫人直至九十分歲方終。 蘇泰曆宮至坐堂都禦史,夫人王氏,所生一子,將次十承繼為蘇雨之後,二子俱登第。 至今閭裏中傳說蘇娜縣報冤唱本。 後人有詩 月黑風高浪拂揚,黃天蕩裏賊猖狂。 平波往複皆天理,那見凶人壽命長?—— 豆豆書庫收集整理 第十二卷 範鰍兒雙鏡重圓 簾卷水西樓,一曲新腔唱打油。 宿雨眠雲年少夢,休漚,且盡生前酒一匝。 明日叉登舟,卻指今宵是舊遊。 第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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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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