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離別墅已經很近了,車子駛了一會兒就進了鏤花鐵門。 芝山上的別墅都是西洋式,易家這莊園也不例外,原是由外國人設計,典型的美國南部風格,卻又因地制宜,夾帶了些微中國情調在其中。 白色的柱子巍峨聳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渦花,烏木門窗皆是精雕細琢,林木掩映之下,更襯出鈞深宏美。 別墅前建有一個圓形的白色大理石噴泉池子,汽車沿著那流水潺潺的噴泉繞行過去,便停在了雨廊之下。 宋副官格外巴結,親自趕上來替秦桑開車門。 秦桑知道他們素來鬼鬼祟祟准沒好事,如今宋副官這番做作,也不知道在為什麼事心虛,所以只是說:「你進去通報一聲,告訴他我來了。 」 宋副官早就命人快馬趕回來,先已通風報信,此時滿臉堆笑:「少奶奶這話,叫標下都不曉得該怎樣答。 已經到家了,少奶奶何必還鬧這樣的虛文?」他們說著話,燈火通明的別墅裏頭,早有好幾個聽差迎出來,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少奶奶」,便去後頭車上拿行李。 而宋副官搶上一步,親自替秦桑推開了桃花心木的雙門,做了一個畢恭畢敬的姿態。 秦桑當著下人的面,不便多說什麼,於是舉步上台階,進了正廳。 剛剛踏上地毯,忽然聽到樓梯上一陣狂吠,七八只體形巨大的狗,如狼群般直撲著沖下來,一邊風卷似的撲下樓梯,一邊汪汪亂叫,齜著雪白的尖牙,將她團團圍在中間。 跟在秦桑身後的韓媽嚇得只差沒魂飛魄散,篩糠似的拽著秦桑的袖子,直嚷:「少奶奶少奶奶……」 秦桑卻好似沒看到那群窮凶極惡的大狗似的,目不斜視便要往前走。 她身形略微一動,那為首的惡犬便不住地發出低沉的嗚咽,其餘的大狗皆垂著舌頭呼呼喘氣,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齒,兀自滴著涎水。 韓媽唬得直嚷:「少奶奶別動!」秦桑眉頭微皺,撥開韓媽的手,正待要發作,忽然聽到樓上有人懶洋洋打了個呼哨。 那群惡狼似的大狗,掉頭轟隆隆就跑上樓梯去了,簇擁在主人身邊,不停呵哈著喘氣。 秦桑抬起頭,看見易連愷站在二樓樓梯口,穿著西式的襯衣,姜黃軍服褲子,腳上倒是一雙軟底織金拖鞋,漫不經心地瞧了她一眼,說:「你來幹什麼?」 秦桑素日就不耐同他說話,看到他這種紈絝樣子,更覺得心灰意懶。 只是既然來了,少不得忍一時之氣,於是淡淡地說:「我來不得嗎?」 易連愷卻似冷笑了一聲,未過門之前秦桑便聽聞這位少爺,吃喝玩樂樣樣在行,就是半分正經事不肯做。 他們兩個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易連愷在婚後也沒半分收斂,依舊是那種公子哥兒脾氣。 好在秦桑自從進門之後,非常識趣,除了三節回符遠老宅問安的日子,平日竟不幹涉他的去處,才算是相安度日。 數月之前兩人大吵了一架,易連愷拂袖而去,自顧自上芝山來避暑,山中樂子極多,他過得逍遙自在,早就把秦桑拋諸腦後,沒想到今日她卻突然上山來了。 「你跑到山上來算什麼?」易連愷挑起半邊眉毛,「我告訴你,你別想學著那些婦女會的人,動不動講什麼女權,妄圖幹涉我的行動,我們家沒這樣的規矩。 」 秦桑坐了半日的汽車,連晚飯都沒有吃,聽了他這些話,也不過淡淡地說:「我不是來幹涉你行動的。 快中秋節了,父親那裏,到底得過去交代一聲。 」 易連愷臉色卻仍舊陰沉,狠狠盯著她的臉,說:「你這算什麼?拿父親壓我?」 秦桑不做聲,易連愷冷笑一聲,徑直走下樓梯,那群狗步步緊跟著他,一時只聽到狗群轟隆轟隆下樓梯的聲音,他從秦桑身邊走過,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秦桑不知道他又去了哪裏,宋副官也不見了,倒是有個聽差上前來問:「少奶奶還沒用晚飯吧?要不要叫廚房再做?」 她哪有心思吃飯,只是胃中灼痛,若是不吃,只怕身體又鬧出什麼毛病來。 於是歎了口氣,說:「那就要粥——送到房裏來。 」 起初剛結婚的時候,易連愷帶了她上芝山來度蜜月,因為她睡眠極輕,又怕吵,易連愷又是個不耐煩的大爺脾氣,所以兩個人倒各自住著兩間房,各據走廊一端。 回到昌鄴之後,仍舊是這樣分房而居。 秦桑仍舊住原來自己的房間,這裏本來就有人每日打掃、撣塵,所以倒是十分潔淨。 此時韓媽帶著聽差安置了行李什物,廚房就送了一海碗細粥上來,倒配著四樣承州的醬菜。 韓媽替她把粥撥到小碗裏晾著,說:「少奶奶,不冷不熱正好吃了,回頭涼了傷胃。 」 秦桑皺著眉,敷衍地挑了幾勺粥吃了,就算是交代,可惜廚房特意配的那幾樣菜,一筷子都沒動。 韓媽見她這樣子,想起剛剛的情形,以為她還是在和易連愷慪氣,只是易連愷從來如此,勸也無從勸起,於是收拾了碗筷,默默退了出去。 秦桑的這間房其實是很大一個套間,外頭有小小的會客室,裏面是偌大一間臥室,往左進則是浴室,浴室的旁邊,又是一間更衣室。 這裏雖然並沒有像昌鄴易宅中一樣,用燒鍋爐的熱水管子,但鄰近溫泉泉眼,所以直接開了暗渠,引了溫泉水到別墅浴室。 易連愷是個最會在吃穿玩樂上用心的,所以這裏浴室的浴缸也和別處不一樣,是特地從法蘭西運來的,不僅大,而且白瓷浴缸的腳爪竟是黃金鑄成。 秦桑雖出身富室,但當初見著這般物件,仍覺得窮奢極欲。 累了一天,韓媽早替她放了一缸熱水,她洗過澡後,便換了睡衣睡下。 睡到大約三更時分,秦桑卻突然醒了。 山中本來萬籟俱寂,窗外只有蟲聲唧唧,她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正要伸手去拉台燈的燈繩,黑暗中突兀地伸出一只手,按在她手上。 她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那只手沿著她的胳膊往上,一直探進她的袖子裏,摸索著滑到她胸口…… 第5章 意亂情迷 第5章 意亂情迷 她穿著件緞子睡衣,極是寬大,此時既驚且怒,可是他卻笑起來——笑亦是冷笑,氣息既陌生又熟悉,直拂到她臉上。 秦桑本來非常反感,可是想到此時若是翻臉,明天就不能提放人的話了。 所以默不做聲,只免不了全身都發僵,跟木頭人似的。 她原本想咬咬牙就忍過去了,沒想到他已經把手抽出來了,又冷笑起來:「我知道沒這麼便宜——平常碰一碰你比登天還難,今天上山來,必然是為了什麼事,你不說我也知道。 」 秦桑摸索著把睡衣的扣子扣上,翻過身背對著他。 他卻發了狠,一下子將她扳過來:「你說!到底為什麼?你說!」 秦桑知道他平日就是少爺脾氣,喝過酒更是不可理喻,所以他把她腕骨都快捏碎了,她也沒有掙一下,只說:「你別發酒瘋了。 」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發瘋。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閃著光,輕聲笑起來,「你更巴不得我死呢!」 秦桑在黑暗中看著他的臉,很奇怪,倒比平常要不討厭些,或者因為她在來時的路上想了一路,這關總得要過。 她看了他一會兒,他倒似更生氣了:「你看什麼?」 秦桑不說話,只是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易連愷本來想甩開她的手,手一擱上去,卻反倒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眼睛在黑暗裏像星星一樣,有細碎的光,微微的,似映著湖面的倒影,很是瀲灩。 氣息卻是甜的,一縷縷冷幽幽的香氣,仿佛無處不在。 易連愷把她的手撥開了,轉身跳下床去,低頭找自己的拖鞋。 秦桑也不動,就躺在那裏,看他四處找。 越是氣急越是找不到,好容易找著一只,另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甩到床底下去了。 他想到這裏,忽然又覺得,找不著就找不著,為什麼非得要走? 這個念頭一起,便賭氣似的重新上床,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劈頭蓋臉親下去。 秦桑一面拿手推著他的肩膀,一面躲閃,他的下巴上已經冒出了胡茬,他偏要紮她,越躲越是要紮,柔嫩的臉頰像剝了殼的雞蛋,又滑又膩,秦桑掙紮起來,仿佛忍不住吃痛似的。 他心裏一蕩,從前就算是疼,她也只是不做聲忍著。 而此時細微的嬌嗔,卻讓他生出不可理喻的蠻力,仿佛狂熱。 她像是條魚,又像是只小鳥,不安分地在他手心掙紮,不過是掙不脫他手心的,秦桑心裏雖然別扭,但聽著他的呼吸就噴在自己耳畔,推了幾下推不動,也就由他去了,倒是易連愷,仿佛滿足般歎了口氣。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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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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