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強…… 是我胡言亂語,爸,你當作沒聽到好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 可能要很久……很久……你們恐怕都沒耐心等下去了。 爸,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媽托你照顧了。 再見。 一通一頭霧水的電話在阿強的一句類似開玩笑的話中結束了。 現在揣摩起來,最後一句話分明是對雙親的永訣,再見,再見於黃泉路上,再見於陰曹地府,不是很久麼? 「三天前」阿強已經知道「冬‧冤,索命急」的事實,並且當時全班對此並無共識,是什麼突發事件促使阿強在三天內作出舍法術鎮壓取全體自殺的決定?當時,他所在班級已經莫名其妙死了四人,照常規邏輯分析,為了不再造成更多的人命傷亡,應該盡快鎮壓,可結局偏偏相反,這三天之中一定還另有個不為人知的轉折點。 告別了阿強表姐家,何健飛思緒更亂了。 沉冤五十年的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他的思考範圍了。 「三天……全體自殺……電話……真相……」何健飛喃喃念著,距離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實在太遙遠了。 李老伯接著在他家裏講了這些天來調查的結果:「我去過阿強的家,但早已賣給別人了,而且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顯靈事情發生。 還有,我發現了兩件相當奇怪的事,阿強的親戚幾乎完全不知道阿強有法術的事情,就連我們幾個以前和他親密的朋友也僅僅以為他會一點點算命的把戲。 我曾問他這些是怎麼學來的,他卻總是岔開說到別的話題去。 那個三花護體之術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阿強擁有這麼厲害的法力。 總之,阿強對他的法術來源相當忌諱。 」 聽到這裏,何健飛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因為女鬼的那次滋擾,他居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十分明顯的關鍵問題。 他何健飛也算天資聰慧,又有法術界的第一大師相授,尚且只能壓壓一般的惡鬼,憑阿強的年紀,絕無可能練成三花護體的境界,除非他前世開始練。 這就是說——阿強的法術中隱藏有重大的機密! 等了半晌,見李老伯安靜得很,道:「還有一件呢?說呀!不是忘記了吧?」李老伯囁嚅道:「這個……我怕講出來嚇死你,我已經被嚇過一次了。 」何健飛笑道:「我見過的鬼比你多,我怕什麼?說吧。 」李老伯躊躇半晌才道:「阿強……不喜歡和其他人玩,他經常去……年歲深遠的亂墳中……挖!」何健飛的兩只眼睛瞪得比月餅還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李老伯只好重述一次,何健飛的心頓時亂成一團麻,這阿強也太古怪了吧?難道他的法力是挖出來的?或者是閻王轉世托生?望望李老伯苦笑道:「你的朋友真是非同常人,我想這件事實在是太複雜了。 」想了一下,又問道:「那些古墳在哪裏?」李老伯答道:「就在離阿強家不遠處,我去查看了一下,……」剛想說下去,何健飛擺擺手打斷了道:「反正遲早明天都要是去看的,路上說也不遲,老伯你也累了,不如我們休息吧。 」兩人於是各自入寢。 昔日眾多平房小院的繁茂人煙之處,很多已夷為平地,准備做商業大廈。 何健飛遠目四眺,李老伯指著池塘邊一座老屋道:「那就是阿強生前所住的屋子。 」 那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小平房。 發黃的屋磚和泛青苔的碎瓦無不顯示出這座祖屋的年月久遠性。 何健飛繞著平房仔細察看了一圈,搖頭道:「沒有什麼鬼氣,那些古墳呢?」 李老伯指著西北處道:「就在那個山丘後面。 那裏不光是墳,還有很多廢舊的建國前的小廟,不知是供奉什麼小神的。 我曾經進過其中一個去看,上面那個青面獠牙,不象神仙,倒象妖精。 」何健飛點點頭道:「這是個重點地方,越是這樣,就越是有高人隱世。 」 果然,在淡淡的白霧彌漫中,豎立著一座座斷壁頹垣的廢廟,有些小的根本就不能叫廟,充其量只能叫祠。 幾根燒過的烏黑梁柱斜斜地插在松松的泥土中,幾只烏鴉立在上面「唔哇唔哇」地叫得十分淒慘。 兩三株青黃的小草從隔壁的縫隙間頑強地探出頭來,順著風輕輕地搖晃著,偶爾還會有幾塊磚石跌落下來,揚起一陣塵土。 何健飛詫異道:「果然氣氛有點不尋常,只是這地方建許多廟也十分奇怪。 一天不容二主,一廟不納兩神。 這麼一小塊空地,竟立起十幾座廟,就算再愚昧無知也不至於到這地步吧?」李老伯插嘴道:「或許當時的人迫於生計,沒有錢買土地,所以就把這許多的神的廟都湊在一起了。 」何健飛搖搖頭道:「西安是六朝古都,文化淵源相當深厚,就是貧民也不會這樣做。 況且如果要供奉,為什麼不拜如來不淨三清,卻弄了些小神來。 依我看,用這塊空地起一座中等規模的神殿不是更好?」李老伯終於揣摩出了何健飛的話中深意:「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是人為的?」 何健飛道:「這個還不能肯定。 你進去的那座廟在哪裏?」李老伯望望四周,搖頭道:「不記得了。 這些小廟分布雜亂無章,我走著走著,就隨便走進去了。 」何健飛道:「那也正好。 我們就一座一座廟地觀賞吧。 」 他們揀了一座最近的小廟進去。 這座廟的門戶已經殘敗不堪,只有半邊腐朽蛀蟲的木門殘片稀稀拉拉地搭在框上。 何健飛用手輕輕一碰,就轟然塌下了。 一大片蜘蛛網罩住了通往殿內的去路,可是上面並沒有一只蜘蛛。 何健飛見有些網還是嶄新的,不禁有些奇怪,目光往下落去,卻發現地上有幾只幹癟的蜘蛛屍體。 何健飛拾起那些屍軀用手捏了捏:「好象被什麼抽去血一樣?莫非是……」正想得臉色一沉,殿內傳來李老伯的語聲:「不是,不是這間。 」 何健飛聞言走進大殿,只見李老伯正在仰頭觀看神像:「這座神像雖然也雕著獠牙,但是並沒有我所見的那尊這麼猙獰可怖。 」何健飛認真細看了一下叫道:「果真蹊蹺!這神像穿的是土地服色,就連官帶也雕得栩栩如生,絲毫不差。 為什麼卻雕成一個魔鬼的模樣?」李老伯也猜不透,道:「也許是這一帶的人崇敬惡神吧?」何健飛歎口氣道:「神界裏有名的惡神很多,這一位我卻認不出來,恐怕不是什麼正神。 」李老伯問道:「那這跟阿強的死有什麼關系?」何健飛道:「現在還沒弄清楚,只是這一帶的確不尋常,在建國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況且阿強前輩的家又臨這兒很近,有很多可能,對阿強前輩有什麼影響。 」 他們一連走過了幾座廟,都是一樣。 除了服色不同,有的是灶官,有的是山神,但都是一副怒眉瞪眼的凶樣。 活象地獄裏的鬼卒。 何健飛接連發現蜘蛛屍體,心下十分疑惑,只是不說出來。 走走看看,不覺已將這十幾座小廟看了個遍,卻並沒見李老伯說的那間。 何健飛在一塊空地上揀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休息,埋怨道:「你確定真是進去過,還是有鬼托夢給你?我們前前後後翻了個遍,那些神像雖然也青面獠牙,但並沒有你所描述的那麼恐怖。 」李老伯也暗自奇怪,道:「哪有這麼真實的夢境?我還記得我一見那神像,就嚇得跑出來。 哦,對了,我記得那間廟的牆壁上有一個紅字,匆忙之間也沒認真細看,左右不過就這麼一小塊空地,怎麼會不見了呢?」 何健飛道:「你走著走著,也許走出了這片空地也說不定,既然找不著,我們也沒必要在此留連了,天快黑了,我們先出去找找年老的本地居民打聽一下。 既然有那個紅字,應該容易打聽得到。 」 兩人於是起身離開,李老伯走沒幾步,突然道:「哎呀,我把鑰匙忘在那石頭上了。 」何健飛只好等他回去拿,卻發現李老伯全身募地劇烈一抖,聲音變得極其顫抖:「那……那間廟……回來了……」何健飛聞言大驚,連忙回頭看時,果然在他們剛剛休息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小廟,廟的牆上也果然有那塊紅字的東西。 李老伯嚇得手腳發涼:「明明……我們剛才坐的地方是空蕩蕩的,什……什麼也沒有,怎……怎麼憑空多了一座廟?」何健飛定定地看著那座廟,紅字被舞籠罩著,看不清是什麼,但隱隱中透出一股從未見過的凶氣。 朦朦朧朧中何健飛似乎覺得有人在廟中向他招手,不由自主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移。 正在這時,胸前所帶的舍利子項鏈突然發出一道金光,直射向何健飛的太陽穴。 何健飛猛地一驚,頓時失色,說時遲,那時快,他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把碎石漫天撒去布下七星北鬥陣,右手一把拉住李老伯喊道:「快!!快跑!?」舍利子突然金光大盛,何健飛知曉陰氣凶險,暗暗叫苦,掙斷手上佛珠,向廟中彈去。 這麼一耽擱,何健飛和李老伯終於逃出了那塊空地。 李老伯跑得氣喘籲籲,倚壁透氣,問道:「那廟裏……究竟是神是妖?」何健飛叫苦連天道:「剛才若不是我們逃得及時,我又見機得快,施為了法術,我們已經接到了閻王大人的請貼了。 只可惜了我那一串佛珠,哪裏管得了是神是妖。 」李老伯奇道:「既然那廟有古怪,你為何又想進又不想進的,腳步在那裏挪來挪去?」何健飛正在悲悼那串佛珠,道:「唉,甭提了。 我才不想進去呢,可是那座廟有一種招人魂魄的能力,要不是舍利子,我恐怕就被它吸進去了。 對了,你上次也肯定是受到它的引誘才『不知不覺』走進去的。 」李老伯道:「可是我沒喪命啊!」何健飛最想不通的也是這點,半晌道:「以後再看看吧。 」李老伯道:「那現在你打算如何?」何健飛道:「我法力既然沒有它高強,沒奈何,只好連夜請師兄下山。 今晚我們去山腳下找個房子借宿,順便問一問這一帶的情況。 」 第七章 給師兄打完電話後,何健飛洗了個澡,走出大廳,見李老伯正在跟一個長者談話。 何健飛暗自笑道:「正好!兩個白發公談後,隔閡較少,要是我跟他談啊,恐怕是他聽不懂我的,我聽不懂他的。 我只躲在一邊聽好了。 」 只聽李老伯問道:「老哥,你且說詳細點,那些破廟是怎麼回事?」那個白發公立刻得意起來:「你幸虧遇見我,要是遇見別人,這緣故肯定說不出來。 」李老伯連忙斟了一杯茶道:「請老哥指教。 」白發公捋捋胡須道:「這些事情,還是我爺爺告訴我的呢。 他說這裏啊,在清朝末年發生過一件大事。 清朝末年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啊到處都是革命党人在亂竄。 清兵到處抓人,也不審問,看樣兒像的就抓來砍頭示眾……」 何健飛聽得老大不耐煩:難道李老伯沒有告訴他是哪座大學畢業的?非歷史不熟的考不進來?再偷眼瞄瞄李老伯,他倒聽得有滋有味,只好自我安慰道:「人老了,就愛揀芝麻爛穀子的亂扯一通。 何健飛呀何健飛,你忍耐一下吧,就當是提前體驗晚年光景吧。 」 幸好那白發公還算清醒,不久又講回正點上:「我們這塊地不知給哪個屁風水先生說是什麼五煞結集最宜鎮壓異類。 縣大爺也信了,就點了它做刑場。 那天,黃風陣陣,惡煙滾滾,愁霧漫漫,天還沒亮,官兵押著二百多人就過來。 我跟你說啊,那二百人中間說不准一個革命党人都沒有呢!我爺爺擠在人群中間看熱鬧。 」 這白刀子下來紅刀子上去的把戲也看慣了的,沒啥稀奇。 等到斬到第五批時當中卻跪了個瘋漢,兩只眼睛白青白青的直翻,好嚇人哪!雖然繩子綁得緊緊的,連血也綁出來了,可他只是不怕疼,死命地在這裏掙紮,露出兩排陰森森的參差不齊的黃牙,只是朝天大叫:『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我不想死!‧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呀!我根本不是革命党!』這廂惱了縣太爺,丟下塊令牌就叫斬。 眼看這白刀子就要下去,這瘋漢卻又大叫:『我死也不死在你這昏官的手下,你們等著,我死了一定化作厲鬼,見人——就殺!』話一說完,就立刻咬舌自盡了。 說也奇怪,他剛死,四周立刻刮起一陣狂風吹斷了旗杆,弄翻了香爐,嚇得縣太爺屁滾尿流,直叫『回府回府』。 更怪的還有呢,那還沒開斬的一百多人『呼啦』一聲全倒下了。 仵作一看,見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雙牙印。 大家都嚇得魂不附體,大叫『厲鬼來啦!』四散逃命。 這人哪鬥得過鬼啊?又是一大片一大片倒下去。 幸虧我爺爺有些見識,倒在屍堆中裝死,才逃過此劫。 等到大隊官兵人馬來時,我爺爺才敢起來稟告實情。 那個糊塗巡撫哪裏肯信,竟認定我爺爺是個瘋子,攆了出去。 」 李老伯把雙掌一拍道:「是這樣了!那些廟想必是供奉死難者的了。 而那些廟是立給那個厲鬼的。 」白發公笑道:「你只猜對了一半,事兒還沒完呢!那巡撫不信,報了個意外就屁顛屁顛上京赴命了,只苦了那些老百姓,接連地死人,夜夜都聽得見上百人在哭的聲音,城中人口在三日內流失了大半。 我爺爺沒錢,又舍不得那老祖屋,沒奈何,只好苦挨下去。 有一天,來了個老道士,帶著個徒弟,說這裏冤鬼厲害,登壇作法,披頭散發,念了一大堆勞什子,就說要建廟,要埋什麼『通路蛇』,又說除非這裏再沒冤氣,方才太平。 」 第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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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路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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