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楊二皮雖說心底裏不大對付,可場面上也算過得去。 都是在道上跑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此刻真要是過去搶場子奪生意,那傳出去自然是我胡八一理虧。 畢竟做買賣的都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 四眼捏嘴一笑,又出起了主意:「大家相識一場,咱們先過去打個招呼,看看是不是有可能,讓人家捎我們一程。 實在不行,再做其他打算也不遲。 」 我心說就楊二皮做的那點黑心買賣,肯帶我們入隊才有鬼。 但也不願意就此放棄。 林魁起身說:「我與阿鐵叔還算有交情,咱們過去看看,打個招呼也不為過。 至於能不能帶你們一程,那倒未必,權當多認識一個朋友也好。 即使他不能親自帶你們入苗,起碼也能介紹其他向導,總好過你們自己瞎轉悠。 」 我說這也是一個道理,常言道出門靠朋友,我們在江城人生地不熟,要去月苗寨尋找Shirley楊的下落只能靠他們這些個地頭蛇。 於是就讓小趙先去知會了一聲,就說是林家草堂的人要打擾阿鐵叔的雅興。 「最煩你們這些假客氣的!」 小趙進去沒一會兒,就聽隔壁包間響起了打雷一樣的聲音,緊接著「咣當」一聲,我們的房門應聲而開。 鐵浮屠一般的壯漢大笑著闖了進來,指著林魁笑罵:「你這個混賬小子,人躲在隔壁這麼久,屁都不知道放一個。 真不拿我當兄弟。 」 我見阿鐵叔性格如此豪爽,與楊二皮那種滑頭奸商不像一路人,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鐵鍋頭在談生意,誰敢老虎面前拈須。 來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在南京的朋友,到你們江城尋人,鍋頭你這次可得賣我一個薄面,幫他們一把。 」 「林仔的朋友,就是我老鐵的朋友,你們放心,這事我管定了。 要找什麼……」 正說著,一頂極不和諧的貂皮帽徑自出現在門外。 我一見楊二皮探頭,就往邊上縮了一下。 沒想到這老家夥眼睛賊尖,視線一下子就盯在我臉上。 我只好諂笑了一下,准備伸手去握他。 不料,他臉色一轉,居然像沒看見我一樣,只對阿鐵叔說:「鍋頭,咱們才喝了一半,怎麼就跑出來了?」 鐵鍋頭將大手一揮:「這幾個是我的老朋友,許久沒見了。 哈哈哈,楊老板要是不嫌棄,一起過來喝。 」 他這一句話,將楊二皮的面子一下子掃到底了,我真怕這不要命的老貂皮當場翻臉。 果然,楊二皮一聽鐵鍋頭這話,臉色立馬掉了下來,一張打褶的老臉憋得鐵青。 我急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動地上下晃動:「哎呀呀,老楊同志,這真是他鄉遇故知,雨後逢甘露。 能在這個地方遇上您老人家,三生有幸,有幸啊!」 鐵鍋頭驚奇地問楊二皮:「你認識這個小兄弟?」 楊二皮皺了一下眉頭,冷冷地將手抽了出來,回答道:「沒見過。 」 一時間,所有人像看智障一樣地看我,我鬧不清他為何要假裝不認識,心中暗罵:「我‧,大爺你癡呆了吧!」 第九章 鐵馬幫 我與楊二皮雖然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可紅綠買賣至少也做一些,何況他也曾經著過竹杆子的道,理應與我同一陣線,怎麼今天還沒說上兩句話,就佯裝不識。 我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阿鐵叔,難道其中有貓兒膩?楊二皮見我一直盯著他看,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而後對阿鐵叔說:「我這事比貓抓了心肝還急,請鐵鍋頭務必幫忙,事成之後再加三成。 最好今晚就能動身。 」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聲音似乎還微微發顫,全然不將其他人放在眼中,就像我們不存在一樣。 我看他這副模樣不像耍詐,倒似乎真有要命的事急著去辦。 我要是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杠,那就等於是公然與他作對,梁子就可結大了。 只不過,楊二皮平日裏橫行於世,桑老爺子的死他也不能說沒有責任,現在跟我面前要面子,誰高興答理他。 我朝林魁眨了一下眼,拿嘴努了努正在談話的兩人。 他竊笑,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後走到阿鐵叔面前說:「阿鐵叔呀,咱們剛才說的事兒,你看能不能辦,要是方便,我這兩個過命的朋友就交到你手上了。 」 阿鐵叔看了看楊二皮,又看看林魁,有些為難:「實話說,人家是先到的,貨量又大。 你這兩個小朋友要去什麼地方,要是順路帶他們一程也無妨。 萬一不同道,我分兩個夥計護送他們,你看成不成?」 林魁還未回話,楊二皮倒是先急了眼,他揮手道:「不成不成,我這趟貨十二分重要,就算同路,也不能帶外人,特別是這個!」 他說著還特意指了我一下。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大爺你剛還裝著不識,怎麼一眨眼就開始排擠我,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嘛!果然,阿鐵叔反問道:「楊老板,這兩個人,你當真不認識?」 楊二皮這才意識到說走了嘴,支支吾吾含糊了一下,不敢再多話。 我本意只是去月苗寨,誰帶隊都沒差。 如果阿鐵叔肯另外找人給我們帶路,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我忙向他道謝,告訴他,我和四眼是要去月苗寨找人。 「哦?月苗寨。 」阿鐵叔大笑,「同路同路,我們要去撫仙湖,剛好經過此處。 林大夫,你這兩個小朋友我就帶走了,等這趟走完回來,咱們再喝。 」 楊二皮在一邊氣得眼睛都瞪直了,兩撇八字胡不斷地上下晃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楊同志啊,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還請你老多關照啊!」 他厭惡地拍開我的手,低聲威脅道:「姓胡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到了地方你立馬給老子滾,耽誤了我的大事,別怪我不給桑老頭面子。 」 我只當他放屁,理也不理,又叫小趙開了兩壇老酒給阿鐵叔他們,直把楊二皮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阿鐵叔的旗號是從前清時候遺留下來的「鐵馬幫」過去專走「硬貨」所謂「硬貨」就是平常馬隊不敢接的貨,軍火煙土無所不包。 據說剛解放那會兒,雲貴地區,大匪雲林,是當地政府心中一塊兒毒刺。 有一隊解放軍進山剿匪不成,反被悍匪圍困在毒沼林中。 當時那塊地方還沒有被收編,屬於三不管地帶,誰都不也輕易靠近,阿鐵叔主動請纓,帶著馬幫裏的弟兄,硬是從斷崖後面攀了上去,將彈藥送到解放軍手中,打了一次漂亮的突圍戰。 我曾經參與過地方剿匪,深知其中的苦處,一下子對這個看似粗魯的大漢肅然起敬。 這阿鐵叔雖然面色不善,卻是十打十的真漢子,我們兩人相談甚歡,差點當場拜起把子。 當天晚上,喝過了酒,吃過了肉。 阿鐵叔就帶著我和四眼,以及一臉尿急的楊二皮進了馬幫的隊伍。 阿鐵叔的隊伍由二十匹騾馬,八個趕馬人組成。 隊伍裏唯一的女性成員,就是我在走道裏見過的那個苗家女子,叫香菱。 阿鐵叔介紹說,別看小妮子年紀不大,卻是用「藥」的行家,「藥」是苗人對蠱物的通稱。 因為蠱蟲在苗人眼中是一柄雙刃劍,所以平日頗為忌諱直呼其名,卻用「藥」來指代,誰家有了「用藥」的人,旁人也不能明說明指,大家心知肚明,都躲著他就是。 香菱家世代養蟲用藥,到了她這一代,因為被族人排擠,只好逃出了自家的寨子在外流浪。 好在阿鐵叔為人仗義,也不在乎那些世俗忌諱,將她留存了馬幫中,充當醫生。 我一聽說隊伍有個用藥的好手,立刻就來了精神。 就跑去隊伍集結的地方找香菱,想向她請教一下,控制人的圓形蟲是怎麼回事兒。 剛到馬槽邊上,就聽見香菱在和阿鐵叔爭論,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躲在草料後面靜觀其變。 「我不同意走這趟貨。 」香菱的聲音起伏很大,「那十箱東西雖然包得嚴實,可我一靠近它們渾身都不舒服,裏面絕對不幹淨。 」 「丫頭,咱們這行的規矩你是懂的,客人要運什麼貨,我們不能管也不能問,只要收了定金,哪怕腦袋掉了也要送到地方。 楊老板是漕幫大頭,以後我們過水路還用得著人家,他這次又是誠心誠意請咱們走貨。 撫仙湖那地方,你我知道,普通的馬幫哪能進去?人和貨都已經在隊伍裏了,我要是現在推了他,日後鐵馬幫的旗子還往哪兒插?」 「名號重要還是幫裏弟兄的性命重要,你沒看見楊家那幾個隨班的人,各個懷裏揣著家夥。 我看楊二皮急成這樣,東西必定棘手至極。 咱們又不缺錢,這趟渾水還是不要‧的好。 鐵叔,你就聽我這一回,莫要為撿芝麻失了牛羊。 」 「這些我都想過,可人家好歹是前輩先生,既然放低了姿態來請咱們辦事,三番兩次上門。 今天又把場面做到這個份上,咱們於情於理都退不得。 你沒看見滿江城的人都在討論這事嘛!人家早就把勢給做出去了,我想收也來不及」 我先前並不知道楊二皮的人馬已經到了江城,聽了他們倆的對話才意識到,貂皮佬這次是真急了。 阿鐵叔雖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分析起利害關系卻十分有條理,將事情前後想得一清二楚,看來文教在吊腳樓裏,根本就是借我們的口去捉弄楊二皮,乘機泄憤而已。 不過,我也好奇,楊二皮怎麼說也是河中一霸,但凡想從水路過的貨,沒有他點頭,就是一粒芝麻你都休想漂過去。 有什麼貨他運不得,非要千裏迢迢跑來這江城馬幫,托給別人?香菱並不放棄繼續跟阿鐵叔死掰,我見沒機會上前插話,只好又偷偷退了出來,去找其他人打聽情況。 繞出馬廄一看,隊伍裏的人已經整裝待發,大夥正在檢查馬匹貨物。 我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楊二皮要運的那十口箱子。 每一口都是長寬超過兩米的大家夥,用水牛皮包裹得嚴嚴實實,外頭紮了麻繩,繞了鋼線。 又有楊家特制的魚頭章刻在封口處,十口大黑箱在空地上排列得整整齊齊,好不威風。 林魁正在和一個馬幫裏的小兄弟聊天,我走上前去打了一聲招呼。 他指著那個小兄弟說:「他叫查木,老家就在月苗寨,這趟貨,他只跟一半的路,然後回家省親。 你們只管跟著他走,人家可是月苗寨的小霸王。 」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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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之撫仙毒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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