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開始劇烈地顛簸,讓人幾乎站立不穩。 在這樣的情況下電腦很容易損壞,如果在此之前不把采集命令發出去的話就來不及了。 我大聲催促著藍月,由於過度的緊張,我的聲音有些變調。 我正在找,藍月艱難地回應,她的語氣像是在哭,找到了,我 一陣大的顛簸湧來,我和藍月被掀翻在地。 與此同時機房的頂蓋被揭掉了,然後我們就看見了那種東西,我想那就是妖獸了。 我看不出它是由哪種生物進化而來的,只看出它是六足動物,分化出兩對前肢和一對後肢。 其中的一對前肢肌肉發達十分粗壯,足有十一二米長,趾端生有彎鉤樣的利爪。 而緊靠其後的另一對前肢卻又纖細靈活,長不足四米,且很明顯地長有應當稱作手的五指。 它的脖子有兩米多長,上面支撐著一顆碩大無朋的頭顱,毗開的嘴縫裏露出尖利的牙齒,粘糊糊的涎水從中滴落下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這時候我看到了它的眼睛,在我看到它巨大的頭顱時我仍不敢相信它是一種高級智慧生物,但當我看到它的眼睛時我相信了這一點。 我和它對視著,我看到了它眼睛裏有著藐視的意味,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洞悉了對手全部心思的眼光。 這是唯有智慧生物才具有的眼光。 巨大的震撼之下我無法准確描述自己此時的感受,我想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感覺就是它太強大了,在它面前我們簡直弱小得可笑,就像是兩只螞蟻。 我甚至沒有了一絲拔槍的念頭,因為我知道那不會有一點用處。 藍月突然轉身抱住了我並扯去我倆的頭盔,將她的臉與我緊貼在一起,我感到她的臉上滿是淚水。 她的這個表明心跡的舉動讓我感動不已,巨大的幸福充斥了我的胸膛。 一時間我幾乎忘記了死神就在眼前,或者說我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死神了。 不過我仍舊無法抑止地流出了眼淚,並不是因為我就要死去,而是因為我的族類將要面臨的災難。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高尚的人,但我相信任何一個人處於我現在的境地時都會流出意義相同的淚水。 相對於整個物種而言,個體生命的命運其實是微不足道的。 這時候妖獸緩緩舉起了它的第一對前肢,然後以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速度向我們劈了下來。 風聲淒厲。 但奇跡出現了,一台采集者4107型沖了過來,看來藍月在最後的時刻點中了命令,它顯然不是妖獸的對手,只兩三個回合就變成了一堆廢鐵。 不過這點時間已經足以讓我和藍月脫離險境了。 我們一路飛奔,四周到處傳來陣陣令人毛骨驚然的嚎叫。 西麥農場變成了戰場和屠場,這是無生命的采集者和有生命的妖獸之間的戰爭。 機器的爆炸聲和妖獸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火光與血光糾纏在一起。 妖獸張開巨口撕扯著采集者的合金身軀,如同撕扯著一張薄紙。 除了采集者27999型外它顯然沒有任何對手。 采者27999型的轟鳴聲讓人除此之外幾乎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 而當它的鋸齒間突然拉出一道藍白色的弧光時,天空中就會響起讓大地也顫栗不已的一聲霹靂,與之同時傳來的血肉被燒焦的氣味會令人恨不得把膽汁也吐個幹淨。 相形之下采集者比妖獸要殘酷得多,因為它是一種收獲並加工肉類食品的機器。 每當一只妖獸被擊倒後,采集者就會啟動整套加工程序,將妖獸的屍體開膛剖肚剔骨剜肉,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讓人一見之下如同置身阿鼻地獄。 我和藍月一路奔跑著朝密碼門的方向逃去,隨身帶的與中心無線聯網的便攜式電腦不斷顯示著這場戰爭進行的狀況。 代表采集者的黃色亮點和代表妖獸的紅色亮點都在急速地減少著。 我焦急地關注著力量對比的變化。 有幾次采集者明顯占據了優勢,但很快又被超出。 我在心裏為采集者加油。 我不敢想像如果采集者輸掉了這場戰爭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我也不敢想像那些嗜血的妖獸又會怎樣對待我們的世界。 紅色的亮點逐漸占據了優勢,黃色的亮點一個個地熄滅,我的心向著深淵沉落。 最後,有六個紅色的亮點留了下來,那是六只妖獸。 我無意識地回頭看著藍月,她的眸子一片死灰。 我有些歇斯底裏地說:它們都是雄性,要不就都是雌性。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上帝會保佑人類的,上帝會的。 我無法自制地重複著這幾句話,就像在念著一種維系著唯一希望的咒語。 藍月苦笑道:妖獸也有它們自己的上帝。 六只妖獸全為同一性別的幾率實在大小,但願我們能活著逃出去報信,除了原子武器恐怕沒有什麼能消滅它們了。 我絕望地搖頭:可是,如果使用核武器的話,就算能消滅妖獸,人類的大部分甚至於全部都會因為持續幾年的核冬天而死去。 藍月沉默了半晌。 那我還是和你一樣請求上帝吧,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 藍月作了個祈禱的姿勢。 這時她突然叫起來,看哪!紅點不見了! 果然是的,這怎麼可能?難道上帝真的聽見了人類的呻吟,因而用他仁慈的力量拯救了我們的世界? 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藍月驚喜地說,這六只妖獸剛才都已經受了重傷,只不過暫時未死罷了,害得我們虛驚一場。 我站在山坡上有些後怕地環視著四處,仍不敢相信我們居然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空氣中的血腥味正在消散,黃昏的原野上拂過陣陣清風,人造太陽正朝著地平線上連綿的草浪裏滑落,那些無害的小獸們出沒其間。 我仿佛第一次意識西麥農場也具有一個普通農場一樣的田園風光。 想到我和藍月即將離開這裏永不再來心中居然有些不舍。 我轉頭望著藍月,她也同我一樣眺望著四周,目光中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我低聲問道,是你父親的事? 藍月沒有回答我,她轉過身去,走吧,回我們的世界去,感謝上帝,這個地方我們再也不用來了。 不久以後我便發現藍月和我都錯了,西麥農場其實是一個幽靈,從一開始它就用它無比強大的力量給我們織了一張密密的網,我們生生世世都無法逃脫了。 第七章 我們在西麥農場的這場十多個小時的曆險只不過是正常世界裏的一秒鐘,這樣的反差總讓人感覺是在做夢。 當然,如果夢中總是有藍月的話我倒是無所謂要不要醒來。 想到這一點時我不禁朝藍月咧嘴一笑,卻發現她的眼光裏也閃現著同樣的意思一一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們去哪兒?我問藍月,這段時間以來我已經習慣了由她拿主意。 去找西麥。 藍月似乎早有安排,她的語氣中有隱隱的擔心,不知道我父親和他談得怎麼樣了。 西麥在基地裏的官邸守備森嚴,我和藍月這樣優秀的特警也費了不小的勁才潛入進去。 幸好只要過了門口的幾關之後裏邊也就沒有什麼障礙了有誰願意像在牢籠裏一樣地生活呢? 快過來。 是藍月的聲音。 我飛奔過去,在會客室的角落裏我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藍江水和西麥。 藍江水的手中拿著一只老式的槍,顯然他是在射殺了西麥之後自殺的。 在藍月連聲的呼喚之後,藍江水的眼睛緩緩睜開,他囁喏著問道:他死了嗎? 我過去查看西麥的情況,他的瞳孔已經散大,使得平時裏充滿睿智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怕人。 然後我又退回來對藍江水說:他死了。 一絲很複雜的表情在藍江水臉上浮現出來,他足足沉默了有一分多鐘。 但他最後還是露出高興的神色說道:這就好,這個世界上掌握時間尺度守恒原理的兩個人終於都要死了。 我本來只是想勸他放棄重建西麥農場的念頭,可是他不同意,我沒有辦法只好這樣做。 我了解西麥,他並不是一個壞人,在整個這件事情裏他並沒有多少錯。 要說有錯也只是因為他順從了人類的需求。 實際上在我所有的學生裏他是最讓我得意的一個。 西麥只小我五歲,更多的時候我都只當他是我的助手而不是學生。 藍江水說著話伸出於去拽住西麥已經冰涼的手,有些痛惜地摩擦著,現在我們倆一同死去倒也是不錯的歸宿,也許在九泉之下我們還能續上師生的緣分,還能在一起做實驗。 藍月痛哭出聲:你不會死的,我們想辦法救你。 藍江水的目光漸漸渙散了。 我自少年時便許身科學以求造福人類,沒想到我這輩子對人類最後的饋贈竟是親手毀去自己的成果。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敢肯定自己做對了沒有,我只能說我也許避免了更大的浩劫發生。 沒有了西麥農場,地球上的五百億人會在幾個月裏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大半,面對他們我的靈魂看來是永遠都得不到安寧了藍江水的聲音越來越低。 終至渺不可聞,兩滴渾濁的淚水自他蒼老的眼角緩緩滑下,最後融人了腳下這片他深愛的曾經掩埋過無數像他一樣的汲汲無名看的土地。 死者己矣。 只有幾天的時間我便意識到藍江水臨死前所預見的是一副多麼可怕的場景。 儲備的食物很快告急,這個星球上自從人類誕生以來最可怕的饑荒開始了。 五百億張嘴大張著,就像是無數個黑洞。 政府下令大規模地退耕還田,但這對大多數人來說肯定是來不及了,養尊處優的人們在災難到來時尤其脆弱,大規模的死亡場面就要出現了。 過不了多久這顆星球的每個角落都將堆滿人類的屍體。 那是一種何等可怖的場面啊。 不過我毫不懷疑我和藍月能挺過這場災難,因為我們是訓練有素的特警,生存能力遠勝於常人。 隨著人曰的減少,糧食的壓力將得到逐漸緩解。 只要熬過了最困難的時期一切都會好轉的。 我和藍月在這個饑餓的星球上四處逃亡,脫避著政府的通緝。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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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
第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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