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只跟到三樓便止住了步履,再往上已用不著他們。 何夕同葉青衫換上全密封工作服通過消毒通道,厚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向外隔絕了一切。 門上是一行紅色的字: 病毒實驗區:第三級(level-3virus)。 研究人員穿上全密封工作服後變得千人一面,只能通過頭部的玻璃罩見到人臉部的一小部分。 但是並不妨礙葉青衫一眼認出老麥,因為他的眼神與眾不同。 老麥的眼睛裏有一股火,仇恨之火。 老麥毫不掩飾這種眼神,只要可能他總是死死盯著葉青衫看,直到後者每一次都抵受不住而深埋下頭。 葉青衫讀得懂眼神裏的意思,讀得懂那種刻骨的仇恨。 但他卻很奇怪地希望那眼神能夠再鋒利一些,能夠變成一把刀子,刺穿自己的肺腑。 他止不住地想也許那樣自己還能好受點。 殷紅的血順著玻璃管道湧進自動采血器,采血器的刻度定在兩百毫升處,到點後會自行停止。 葉青衫獨自躺在矮床上操作著,他現在幹這事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他感到臂彎處隱隱作痛,頭部也有些發暈。 這段時間差不多每隔一個月就會采血一次。 實際上這樣密的采血頻度已經有些超限了,但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也許他是最迫切地希望這些血流出身體的人。 葉青衫不知道這些血在離開自己的身體後又流向了什麼地方,他只見到當何夕博士看到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時兩眼放光頻頻舔動嘴唇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匹嗜血的狼。 不僅是何夕,實際上幾乎每一個研究人員見到那些血時都像是換了一個人,他們小心翼翼地拿著試管仔細端詳,目光賊亮賊亮。 采血器發出一陣短促的蜂鳴聲後停止了工作。 葉青衫有些疲倦地撐起身體。 何夕從試管的叢林裏踱過來,咂著嘴取下采血器。 好了,你去休息吧。 何夕說,目光只看著暗紅色的液體。 記住多吃補充鐵質的那幾樣藥物,他補充道。 由於穿著工作服他的聲音有些發甕。 我知道,葉青衫答應著。 他想了一下又說,你們的工作還能加快些嗎? 何夕轉過頭來說,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工作已經足夠快了。 葉青衫說,我的意思是,你們如果需要更多的血的話我能提供,我的身體很好。 你們千萬不要因為這個影響進度。 何夕稍愣,淡淡地點頭說,知道了。 我們的血眼下夠用了。 我想去看看小菲。 葉青衫突然說,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第四章 我是葉青衫。 請問你們通知我來有什麼事?葉青衫環視著眼前這間大屋子,由於趕路他有些喘。 這時他看見老麥走了過來。 是我叫人通知你來的。 老麥還跟幾年前一樣沒什麼變化,只是眼鏡的度數似乎加深了些。 到辦公室談吧,有點小事。 葉青衫剛進門便看到了滿天的星星那是老麥的書生之拳的力量。 你這個狗雜種王八蛋。 老麥粗俗地罵道,白淨的臉龐變得扭曲。 是你害了林小菲。 小菲出了什麼事。 葉青衫顧不得還手,他直感到出事了。 你還裝糊塗。 老麥雙眼瞪得很大,林小菲上次在我這兒作了一個檢查,她感染了HIV。 葉青衫看不出老麥有開玩笑的意思,一時間他簡直懵了。 HIV,小菲感染了HIV,這怎麼可能。 他求助地看著老麥,期待對方突然露出捉弄的笑臉來,但是他失望了。 按規定病人應該首先知道自己的病情,老麥說,但是我沒勇氣告訴她。 如果你有這個勇氣的話倒可以試試。 老麥仇恨地瞪著葉青衫,你有什麼可說的。 說什麼葉青衫語無倫次地重複著幾個無意義的音節,過了一會兒他稍稍鎮定了些。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他問。 老麥伸出戴有手套的雙手說,知道我為什麼必須戴上手套才敢揍你嗎?你是病人的丈夫,極有可能也感染上了HIV。 你現在必須作檢查,老麥露出痛苦的神色,我查過林小菲以前的病曆,她從未有過輸血史。 我認定就是你把HIV傳給林小菲的,我認定。 老麥仿佛失去了控制地大吼道。 幾天後葉青衫的檢驗報告出來了。 老麥拿著報告單一語不發,臉上是古怪的神情。 葉青衫坐在老麥對面的凳子上,不知道什麼樣的命運在等他。 他突然覺得自己作這個檢驗根本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老麥說得對,小菲感染了HIV,除了是自己傳染給她的難道還會有別的原因嗎?葉青衫有些無奈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輕輕歎出口氣。 只能是那次了,就那一次 先生我們別唱了。 你看他們幾個都上樓去了。 圓臉小姐猩紅的嘴幾乎碰著葉青衫的臉,一股熱氣在他的耳邊掃來掃去。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空的啤酒瓶和亂七八糟的小吃食,電視裏有一大群人熱烈地晃來晃去,有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正拼命嘶吼著。 葉青衫的頭暈乎乎的,記憶中他從沒喝過像今天這麼多酒,也許是今天太高興了。 沒想到第一次出來拉廣告就遇上老同學正好在對方單位裏管事,結果輕輕松松就談成了。 當然,在接下來的酒宴上葉青衫也就多喝了幾杯。 在葉青衫的記憶裏自己是不勝酒力的,記得十歲的時候他偷了大人的酒來喝,結果一杯下肚便暈乎乎的,不敢再飲。 此後一直到十來年後在大學裏他才喝了生平第二杯酒,結果又是暈乎乎的,從此葉青衫便滴酒不沾了。 今天他一上桌便大義凜然地說自己一定舍命陪君子,然後便仰脖子倒下一杯酒說,好了,我已經說到做到了。 桌上的人全起哄說不算不算,但葉青衫堅決不再端杯。 這時老同學說了句我敬你一杯,一杯就行。 葉青衫推了半天終於拗不過喝了,頭還是一陣陣的暈。 這下算是開了頭,葉青衫便見到一只只酒杯都仿佛風車般在自己眼前輪番上場。 幾圈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頭暈,他每喝下一杯酒都指著太陽穴的位置說一聲,我不能再喝了。 但是風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頭暈,暈得厲害,我說過我不會喝酒的。 葉青衫又說了一句,然後又是一杯酒。 桌子上已經有些亂了,一些人開始頻頻地起身上洗手間。 老同學眼睛已經紅了,他有些驚奇地看著穩如泰山的葉青衫。 你光是頭暈嗎?他問。 葉青衫想了想,然後點頭。 原來你光頭暈,老同學玩著手裏的杯子,但是沒有敬酒的意思。 我們找地方玩玩吧,老同學說。 圓臉小姐見葉青衫沒作聲,起身到門邊摁下反鎖。 不知怎麼搞的電視裏換了畫面,白花花的肉團充斥了屏幕,伴音撩人不已。 葉青衫覺得自己呼吸不暢起來,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辦的時候圓臉小姐的嘴已經湊了上來。 我想,圓臉小姐在葉青衫的耳根子喘著粗氣說,先生你好帥。 同時她的手牽著葉青衫在自己身上四處遊走,口裏呻吟著。 葉青衫感覺半邊身子都麻了,他心裏知道這一切只是圓臉小姐的生意經,但是,似乎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帥。 小菲到外地培訓已經走了半個月,而且還要半年才回得來。 葉青衫的頭真是暈極了 老麥放下報告。 他的眼神變得更古怪了,一語不發地盯著葉青衫看。 告訴我實情吧,葉青衫說。 你的病毒抗體檢測是陰性,也就是說你沒有被感染。 老麥語氣平靜地說。 明天帶林小菲來一趟,我們打算給她複查一下。 第五章 你現在不能出去,何夕的口氣不容置疑,你要遵守我們的安排。 葉青衫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何夕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但他不死心地說,就半小時,我就去半小時,我看一眼就回來,就一眼。 他求助地看著一旁的肖野。 肖野自然明白葉青衫眼裏的意思,他囁嚅著想開口說話,但何夕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他。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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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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