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些圓形的球體正從土裏往外突出來,並將土擠向一邊。 球體只冒出一小部分,形成一個個血紅色的半球體,它們似乎掙紮著要破土而出,以便呼吸外面的空氣。 勃克小心地避開這些土丘,在它們的空隙中穿行,並好奇地觀察它們。 這些東西是陌生的。 對勃克來說,大部分陌生的東西意味著危險。 不管怎樣,勃克現在滿腦子想的是新的目標,他希望找到衣服和武器。 在曠野上空,一只黃蜂正在盤旋,它的黑肚子下面吊著一個重重的東西,一道紅色的彩邊裝飾著它的身體。 這就是那種毛茸茸的沙蜂,它正將一只被麻痹的灰色小毛蟲帶回藏身處。 勃克見它像箭一樣又快又穩地落在一處,推開一塊重重的石板,潛入地下,它有一個垂直挖下40米或更深的洞穴。 它顯然是在檢查洞內的情況,接著爬出來,拖起灰色的小蟲重新回到洞裏。 這廣袤的田野似乎由於浸染了某種突發的流行病而冒出這麼多紅色的丘疹。 勃克不知道腳底下踩過的是些什麼東西,他只是好奇地看著黃蜂又重新從洞裏爬出來,忙著抓起汙泥和石子往洞裏填,直到填滿。 黃蜂將逮住的毛蟲螫麻痹,然後帶回挖好的洞裏,在上面產一枚卵,堵死洞口。 經過一些時間,蜂卵孵化成蠐螬,蠐螬只有勃克的食指那麼大,它以麻木的毛蟲為食,直到長得又大又肥,然後為自己吐絲織繭,在裏面安眠很長一段時間,醒來時就變成了一只黃蜂,它可以自己打洞鑽出地面。 勃克已走到曠野的另一邊,突然發現自己穿行在一片傘菌林中,林中的植物奇形怪狀,看起來醜陋極了。 那是一種被它們取代的樹的變體。 鼓脹的、黃色的樹枝從空心的圓樹杆上伸出來,到處都是梨形的馬勃菌(塵菌),比勃克的身體高出一半還多,它們狡猾地等待著機會,一旦有什麼東西碰它們,就會向上噴出一團團美麗無比的煙霧。 勃克小心翼翼地趕路。 雖然這裏有危險,但他還是堅定不移地向前走著。 一大根可食畝緊緊握在他手裏,他不時掰下一片塞進嘴裏;同時,他的大眼睛搜索著前方,警戒可能出現的危險。 在他身後,那種極高的、尖厲的喧囂聲更近了,但仍然太遠,引不起他的注意。 兵蟻群正在遠處大掃蕩,它們成千上萬,成萬上億一大片,翻上山坡,越過窪地,觸角不停地揮舞,兩對大顎永遠威脅地張開著。 地上黑壓壓地全是螞蟻,每一只都有25厘米長。 這種動物只要單獨一只,就足以威脅像勃克這樣手無寸鐵、一絲不掛的人,他的上策是趕緊逃命;可是現在,它們是成千上萬的一群,在它們氣勢洶洶的緊逼下,任何人都難逃一死。 它們勢不可擋地、飛快地前進著,發出刺耳的軋軋聲和嘈雜的咋咯聲。 巨型大白菜上爬著孤立無助的大毛蟲,它們聽到了兵蟻到來的聲音,但由於動作遲緩,無法逃走。 黑壓壓的蟻群鋪天蓋地而來,蓋住了叢生的大白菜,螞蟻小小的、卻很貪婪的大顎開始撕咬毛蟲柔軟的皮肉。 每一種動物在毫無辦法時也要作垂死的掙紮。 毛蟲拼命地翻滾扭動,想甩開身上無數的襲擊者,可是全然無效。 蜜蜂在巨大的蜂巢口用螫針和翅膀與它們搏鬥。 蝴蝶們發現這群散發出蟻酸臭的殘忍的昆蟲後,嗖嗖地飛向空中。 頃刻之間,它們身後的大地上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被啃得精光。 在行進的蟻群前面,是充滿生機的世界,蘑菇、傘菌和為數不多的巨型大白菜在爭著地盤。 但在黑色的蟻群後面,一切都已經化為烏有。 蘑菇、大白菜、所有在黑潮卷來時來不及飛走的蜜蜂、黃蜂、蟋蟀,以及其他爬著和蠕動的動物,全都葬身蟻腹,或者被撕成碎片。 甚至那些食人蛛和塔蘭圖拉大毒蛛也在這支蟻隊面前吃了敗仗,在它們的垂死掙紮中,它們殺死了許多螞蟻,但因寡不敵眾而最終被消滅。 受傷的和戰死的螞蟻也成了它們的同類的食物。 昆蟲中幾乎沒有僥幸活下來的,只有織網蜘蛛們一動不動地坐在它們碩大的羅網中。 它們知道螞蟻侵犯不了它們的領地,因為螞蟻爬不上支撐蛛網的細絲繩。 它們高枕無憂。 兵蟻們繼續前進,像可怕的黑潮席卷黃色的、煙霧氤氳的大地。 它們的前鋒來到河邊。 退縮不前,當它們改變路線時,勃克離它們大概還有8000米的距離。 前鋒以一種神秘的傳遞信息的方式,與身後的蟻群聯絡,使蟻群改變前進方向,避開障礙。 3萬年前,科學家們推斷過,螞蟻有交流信息的手段。 他們觀察到,如果一只螞蟻找到一塊它獨自一人搬不動的食物,便回到蟻穴帶回同伴來一起搬。 由這一事例,他們推斷螞蟻可以用觸角打手語。 勃克不知道這些聰明的理論,他只知道螞蟻可以傳遞某種形式的語言或思想這一事實。 然而,現在他小心翼翼地向他的部族經常出沒的地方走去,對鋪天蓋地向他爬來的蟻群全然不知。 這支昆蟲隊伍所到之處,發生了數不勝數的悲劇。 有一個打洞蜂斑紋蜂的地下巢穴,裏面有一只母蜂,大約1.3米長,它挖了一條巨大的地道,又在地道裏掘出10個蜂穴,在每個蜂穴裏產一枚卵,待卵孵成蠐螬,再用辛苦采來的花粉喂養它們。 那些蠐螬長得又肥又大,變成了成蜂,然後輪到它們在母蜂為它們挖出的地道裏產卵。 現在,這個家族的10只這種龐大的昆蟲正在忙忙碌碌地喂養第二代蠐螬。 而隨著時間推移,巢穴的建立者已行動遲緩,翅膀也脫落了。 它已無力出去采花,於是,充當了這個地穴或蜂房的守衛者。 這也是打洞蜂的習性。 它用自己的頭堵住洞口,形成一個活的洞門,只是在家族的成員要進出洞口時,它才將頭縮回來。 這地下居處的老態龍鐘的看門人正在行使它的職責,這時,兵蟻群咆哮著向它撲來。 細小的,發著惡臭的腳踐踏在它頭上,它為了保衛這神聖的蜂巢,爬出來用螫肢和螯針與敵人搏鬥。 蟻群沖上來撕咬它長滿粗毛的幾丁質外殼。 老母蜂瘋狂地、凶狠地搏鬥著,向還在蜂穴裏的家族成員發出嗡嗡的報警聲。 它們還沒出洞就與敵人交上了火,因為那些黑色的小蟲已潮水一樣地湧進洞裏。 這場足以寫一部史詩的戰鬥繼續進行著。 十只巨大的洞蜂,每只都有一米多長,用它們的腿、顎、翅膀和螯肢,拼出全力,像一群猛虎般凶猛地戰鬥著。 凶惡的小螞蟻們蓋住了它們,猛擊它們的複眼,啃咬它們的甲殼柔軟的接合部;有時,巨蜂殺傷了一只螞蟻,螞蟻們就暫時放下共同的敵人,跳到受傷的同夥身上去。 然而,戰鬥只會有一種結局。 盡管巨蜂全力搏鬥,它們也的確力大無比,但它們無力戰勝如此之多的敵人,它們被蟻群撕咬成碎片,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還沒等這些蜂穴保衛者的最後一塊殘片被吃掉,蜂穴本身就已被掏得一幹二淨,洞裏的蠐螬和成蜂們含辛茹苦為蠐螬來的食物,被兵蟻們一掃而光。 兵蟻們繼續前進,身後留下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地道,還有一些粗糙的甲殼碎片,這是連什麼都吃的螞蟻也不愛問津的東西了。 再說勃克,他還在若有所思地觀察最近發生的一出慘劇的現場,地上散落著一只巨型甲殼蟲閃光的甲殼碎片。 顯然,一只比它更大的甲蟲殺死了它,勃克正看著地上吃剩的殘渣。 有三四只小小的、約有15厘米長的螞蟻在碎片中辛勤覓食。 一個新的螞蟻城即將建成,蟻後躺在約1000米外的藏身處。 這些螞蟻是第一批覓食蟻,它們供養比它們大的螞蟻,那些大螞蟻要承擔建螞蟻城的重要工作。 勃克對它們並不在意。 他在尋找梭鏢之類的武器。 在他身後,蟻群行進時哢嚓哢嚓的喧囂聲漸漸大了。 勃克厭惡地轉過身去。 他能找到的最好武器就是甲蟲帶尖齒的後腿了。 他彎腰拾起它,聽到地下發出憤怒的嗚嗚聲。 一只小黑螞蟻正忙著從腿關節處撕下一塊一塊碎肉,可是勃克搶走了它的佳肴。 這小東西幾乎還不到20厘米長,卻敢向勃克沖來,還憤怒地尖叫著,勃克舉起那只甲蟲腿將它打得粉碎。 另外兩個小東西也來了,它們是被同伴發出的聲音召來的,它們發現同夥被打碎的屍體後,毫不客氣地將它瓜分,背起來得勝地走了。 勃克繼續往前走,那只帶尖齒的後腿在他手裏晃蕩。 這是一根相當好的棍子。 勃克習慣於用石頭砸開這類巨型甲蟲或蟋蟀含汁的腿,正如他的部族同胞有時看到的那樣。 這時,他腦子裏開始形成棍子的概念,這概念還處於半模糊狀態。 他手裏的東西上面有鋒利的齒狀物,這使他意識到,用它橫著打下去比梭鏢那樣的東西刺下去要管用得多。 他身後的聲音距他越來越近,此時已變成了隱隱約約的沙沙聲。 蟻群又掃蕩了一片蘑菇林,傘狀的黃色植物上爬滿了那些黑色的怪物,它們狼吞虎咽地吃著腳下的東西。 一只大綠頭蒼蠅飛過來,身上閃著金屬的光澤,它落在一棵蘑菇底下,加入一場狂歡宴席,用它的長喙吮吸蘑菇慢慢滴出來的黑色汁液。 蘑菇莖裏長滿了蛆蟲,它們分泌出胃蛋白酶液體,溶化堅硬的白色蘑菇肉。 蛆蟲們就以這種湯勇為食,吃不完的滴到地下,成了綠頭蒼蠅的美味。 勃克走過它,一棒打下去。 蒼蠅被打得縮成一團在地上翻滾。 勃克彎腰沉思地看著它。 兵蟻群離得更近了,它們漫下一個小河穀,密密麻麻地爬過勃克跳過的一條小溪。 螞蟻可以在水下呆很長時間而不被淹死,所以那條小溪對它們來說不是什麼大的障礙。 盡管水流沖得許多螞蟻支撐不住身體,但不一會兒,它們就堵住了溪流,它們的同伴踩著它們掙紮的身體不濕腳地渡過小溪。 但它們對此只不過暫時有些惱怒,接著就爬上岸繼續趕路了。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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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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