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得了,那可是——」 「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廉價的宗教。 那些一貧如洗的低能兒們崇拜不起鍍金偶像,只好崇拜起自己的肚臍眼兒來,就這麼回事。 他們不勝酒力,不勝深呼吸引起的肌肉緊張,甚至連做做深呼吸也會引發他們的氧氣過多症。 他們還能幹什麼?什麼也幹不了!於是只好自我催眠,別無他法。 為了靠冥想自我催眠,於是便學習它,吹捧它,將其視為靈丹妙藥,以期學成了好在麻痹中求得解脫。 」 特羅派爾歎了口氣:這人就這麼固執。 很快他又想出一招,便以手肘撐地,仰起上身來,說道:「你該沒忽略什麼問題吧?超度呢,那是怎麼回事?」 亨德爾沉下臉說:「那個問題我們弄不明白。 」 「誠然,自我催眠不能解釋——」 「誠然,自我催眠不能解釋——」亨德爾惡狠狠地模仿著特羅派爾的腔調說,「是的,我們弄不明白超度,我們害怕它,好了吧。 勞駕你不要再給我大講什麼超度屬超意願行為啦,對二重性的徹底否定啦,梵天①與塵世的統一啦,諸如此類聳人聽聞的玄乎理論。 【①印度教主神之一,為創造之神,亦指眾生之本。 ——譯者注。 】 你不知道它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說著站起身來,「我們惟一知道的,也是惟一關心的,就是有人因此失蹤了,而我們自己不願那樣。 為此,我們不冥想,所有人都不——也包括你。 」 隊形操練真是愚蠢透頂的餿主意。 難道光靠幾支小分隊,采用正面進攻側翼包抄的戰術,就能打敗薩迦—瑪塔峰上那遙不可及的金字塔?然而也並非毫無是處。 隊形操練,再加每天3500卡熱量的夥食,使特羅派爾不僅長得膘肥體壯,而且在他的心裏還有了一種全新的感受。 他沒有喪失他原有的貪欲。 那是他生命的原動力——或是其它什麼,總之是狼不同於羊的根本所在。 那麼這種全新感受是什麼呢?是幸福嗎?這麼說吧,如果幸福是一種理想感,一種對理想實現的期盼,那麼特羅派爾的感受就可以稱之為幸福。 這種感受在他以前的生命裏從未有過。 以前有的只是一種對利益追逐按捺不住的本能沖動。 如今,那種本能沖動減弱了,或者說幾乎沒有了,因為在他現在生活的社會裏,追逐利益是允許的,被鼓勵的。 特羅派爾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地行駛在新澤西州①的田野上,耕耘著冰雪正在消融的土地。 他一邊耕耘著,一邊愉快地哼著歌謠。 當然,他心裏那一絲疑慮尚在:幾支小分隊對付得了金字塔?突然,特羅派爾一腳刹住拖拉機,並不熄火,只關小油門,讓發動機的轟鳴聲減低下來,然後走開了。 此時正值金字塔年曆的盛夏時節,天氣酷熱難當。 他累了,該歇一歇,弄些東西吃了。 他像農夫們常做的那樣,找個樹下陰涼的地方坐下,拿出三明治啃起來。 這地方距普林斯頓僅一英裏之遙,但除了他外,一個人影兒也看不見。 與其呆在這麼個鬼地方,還不如到達地獄的邊境②去。 北遷的羊不會出現在普林斯頓一帶——出於狼有意的安排,他們「碰巧」不能經過這裏。 突然,空地對面的樹林裏什麼東西晃了一下,給特羅派爾瞥見了。 他站起身來想看個清楚,可什麼也沒看到。 狼?是真狼嗎?其實也可能是一頭熊——據傳普林斯頓一帶常有狼和熊出沒。 特羅派爾知道,這些傳言多受亨德爾一類人的唆使鼓勵,殊為不實。 盡管如此,他還是相信有些傳言是真的。 他站起身來,從齊頭高的雜草堆裏拾來些去年留下來的枯草,又在樹下撿了幾根幹樹枝,生起一堆小火。 接著在上面放一個小水罐,燒沖咖啡用的開水。 然後坐下,一邊吃三明治,一邊沉思起來。 【①美國州名,位於美國東北部。 ——譯者注。 】 【②據傳是基督降生前未受洗的兒童及好人靈魂所居之處。 ——譯者注。 】 從監管幼兒園到耕種田地,也許是一種提升。 亨德爾向特羅派爾保證過,要在遠征隊裏給他分配一個好差事。 這次遠征也許能揭開金字塔的一些重大秘密。 不過這機會恐怕是要錯過了,因為遠征隊的准備工作至今還遠遠沒有完成。 特羅派爾邊嚼三明治邊想:遠征隊的准備工作怎麼老是做不完呢?趁現在天氣最暖和的時候到達薩迦—瑪塔峰至關重要——否則根本就爬不上去。 一代又一代的登山家們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而最暖和的天氣很快就要過去了。 他又懶洋洋地往火上添了幾根樹枝,然後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望著水罐發呆,要把它看穿似的。 熾烈的火,快要沸騰的水,還有……特羅派爾越看越出神。 遙遠薩迦—瑪塔峰上的金字塔已經感到,或者是聽到、嘗到了一種異樣。 也許是接收到的h—f頻段的脈沖電波變了,由原來永無休止的「的—的—的」聲變成了現在的「的—嘟,的—嘟」聲的緣故吧,也許是傳回的紅外線電磁波突然夾雜了一些紫外線電磁波的緣故吧。 不管怎樣,總之,金字塔辨出了一種異樣。 金字塔侍弄的一棵莊稼就要成熟,等待收割了。 那棵成熟待收的莊稼是一個智能部件的載體,名叫——金字塔本身並不在意什麼名字——名叫特羅派爾。 特羅派爾本人對於自己成為莊稼、而且正在成熟這一突變毫無知曉。 他僅知道,此時觀察到的是水沸騰前的全部九種形態。 如此精確的觀察,一年來還是第一次。 那9種形態像——像什麼呢?噢,對外行來說,什麼都不像,只有臨水參禪者方才明白它的玄妙。 此時的特羅派爾體察著,感悟著,陶醉著。 他包容、吸納了時間、聲音、氣泡、變幻的透明度、水蒸氣那一縷縷淡淡的氣味等各種要素演化出來的至為完美玄妙的形態。 特羅派爾下巴垂在胸前,四肢徹底松弛了。 此刻,他雜念止息,思維寧靜清明。 他想,這是悟盡禪機的絕佳機會。 他想起了「萬物相關」論(頭上,如變形玻璃一樣的氣眼在靜止、稀薄的空氣中慢慢顯現).在他空明曠達、純然無物的頭腦裏,一片虛空。 沒有氣眼,沒有金字塔,沒有狼;新耕的土地不存在了,歡快地一個勁地咕咕冒泡的開水也消失了——他開始入靜了。 時間過去了,抑或靜止了——對特羅派爾來說都一樣,因為時間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發現自己已到大徹大悟的邊緣(頭上的氣眼在飛旋).「啪——啪——啪——」什麼東西在響?蚊蠅飛過,或是肌肉抽動?特羅派爾有些轉念,差點兒抬頭,差點兒看到那神秘的氣眼沒關系。 真正要緊的東西,世界惟一的東西,在他的意念裏。 他知道它。 他已准備好,就要捕捉住它。 再來一次! 他讓一個無解的問題飄進腦子,以止息雜念:兩個巴掌拍得啪啪響,一個巴掌拍出什麼聲響?他如貓玩弄小球般猜測著這啞謎一樣的問題。 漸漸地腦子又開始趨近思維無效狀態,趨近入靜之門,趨近忘我之境。 而真正的無意識之物也正躡手躡腳趨近他! 他是格倫·特羅派爾,又不僅是格倫·特羅派爾;他是水的沸騰,沸騰的水是他;他是火之微溫,火之微溫是——對了,是天之穹。 一物即他物,水即火,火即氣。 特羅派爾即第一個浮起之水泡,繼之串串水泡即自我,即——那無解問題之答案越發近了,越發清晰了。 然後,一下子——並非突然,因為時間已經不存在——那答案凝住了,停在那裏不動了!真不動了!答案即自己;天之穹即答案;答案屬天,屬熱,屬水;答案即——即——刹那間,特羅派爾消失了。 跟著一聲悶雷響起。 但見火焰搖曳,孤煙散漫。 旋即,火焰又揚,孤煙又直,一切複歸常態。 特羅派爾不見了。 第八章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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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毒》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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