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伯盯著那團光喃喃自語:「對,就是那樣的光。 可是,草棚裏沒有電源,隔得最近的小漁村也沒有,那裏的人通常是用油燈和蠟燭照明的。 所以,我無法斷定那些光是怎麼出現的,而且光影裏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我,正在與方姐交談。 」 「光?突然出現的男人?」我不知不覺也跟著皺緊了眉。 「小哥,當時我的思想突然變得迷迷糊糊的,雙腿僵直,像是被噩夢魘住了一樣。 我想大吼、想沖進去保護方姐、想一刀向那男人背後砍下去,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 有一點真是奇怪,他穿的是藏族人的厚重皮袍,領子上更襯著一條雪白的上等狐尾,腳上則是齊膝的黑色長靴,這種裝束,應該是藏族人寒冬臘月裏才穿的衣服。 當時的天氣大約在攝氏二十五度以上,大家應該穿單衣才對。 」 關伯撓了撓自己的頭皮,露出一個恍恍惚惚的微笑:「小哥,多年以後,我始終沒想明白,草棚裏怎麼會突然出現那樣一個古怪的男人?你能做出合理解釋嗎?」 我坦率地搖頭:「不能,事情的答案都在方老太太那裏,難道你沒有問過她?」 關伯黯然低下了頭:「問過,她什麼都不說。 當時,雖然看到他們兩個在說話,我的耳朵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脹痛難當,什麼都聽不到。 大約有十幾分鐘之後,那男人彎腰拾起了面前的一頂厚厚的羊皮帽子,緩緩地扣在頭上,雙手陡然筆直地伸向天空。 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氣流迎面撲來,猶如世間最高明的劈空掌力一樣,令我直飛出去,跌到十步開外,頭重重地磕在一堆鵝卵石上,立刻昏厥了過去。 」 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曾經親眼見過,那個位置有三個凹陷的傷疤,幾乎讓他的整個顱骨都變形了。 第九章 鏡中有鬼 「一個很精彩的故事。 」我輕輕鼓掌。 關伯不是一個擅長演講的人,但上面這一段實在太離奇了,從危機四伏的江湖追殺到天降白光、怪人出現,一波三折,峰回路轉,把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了。 「其實正事剛剛開始,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草棚裏,旁邊放著一只半米長的灰色籃子,裏面躺著一個正在甜甜地咬手指頭的嬰兒。 雨停了,東面也露出了魚肚白,轉眼就要天光大亮。 我的頭昏昏沉沉的,但腦海裏跳出第一個念頭就是『天一亮、敵人就要追蹤而至』,所以馬上反手摸刀。 刀還在,我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驚動了那個嬰兒,放開手指,咿咿呀呀地叫著。 」 「那嬰兒,想必就是現在的方星?」我只在心裏暗自猜測,並沒有開口打斷他。 「方姐坐在籃子旁,手裏握著一只特大號的玻璃奶瓶,低頭凝視著嬰兒,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我有些發愣,不清楚嬰兒、籃子、奶瓶這些與我們的逃難毫不相幹的東西是哪裏冒出來的,一心只想著即將到來的廝殺。 」 「方姐低聲告訴我,追兵都已經死了,我們的災難也已經過去,天亮便可以乘船回港島去。 這麼詭異的結局我當然無法接受,一直追問孩子是哪來的、殺退敵人的幫手是誰、那個男人到底說了什麼?一切都沒有答案,從那一刻起,方姐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的表情冷硬麻木,只有凝視那個後來起名為『方星』的嬰兒時,才偶爾會露出深沉悒鬱的笑容。 」 「在回程上,我果然見到了四路追兵的屍體,身體表面沒有任何創傷,但臉上無不帶著驚駭詭異的表情。 回到港島後,方姐突然變得大方闊綽起來,拿出大筆的現金招兵買馬,疏通關系,最終成為港島黑道上說一不二的大姐大。 」 「她再沒有提到過小漁村外草棚裏的那一夜,當她身邊添了很多前呼後擁的隨從以後,我悄然離開了,在我感覺中,她變了,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被封存起來,任何場合下出現都像一塊細心雕琢過的冰人,已經不是當年『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七大旋風社』大姐。 」 關伯的敘述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方星的出現可謂神來之筆,無跡可循。 一切疑問,只有當事人方老太太才能回答,而那要看她願不願意開口。 「小哥,不管從哪一方面看,方小姐都是個頂尖優秀的好女孩,別像我一樣,當斷不斷,白白錯過。 人之初、性本善,無論她的來曆有多古怪,但我們眼下看到的是她自己,相信我的眼光吧,娶這樣的女孩子,一定不會錯!」 關伯又撓了撓頭,不放心地再加了幾句:「當時,那籃子裏鋪滿了白色的雪蓮,足有幾百朵。 嬰兒身上覆蓋著禿鷲的絨羽,嘿嘿,就連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灰色籃子,竟然也是蒼鷹的骨頭一塊塊連綴而成的。 我敢斷定,那個猝然出現的男人來自雪域高原,這三種東西,只有藏邊高山地帶才容易找到。 我一直在想,大不了她是哪家大地主或者藏教高僧的私生女,被人劫掠到了這裏,總之,近二十年來,我猜測過幾百種匪夷所思的答案,卻找不到地方驗證。 」 他用力擴了擴胸,吐出一口長長的悶氣。 心裏的秘密一旦吐出來,壓力驟減,他應該能感到暢快了不少,只是這個故事,給方星的身世蒙上了一層詭異之極的面紗,等於是關伯把他的困惑全部轉嫁到了我的頭上。 「都說完了?」我苦笑著搖搖頭,隔壁的人大概已經睡熟了,毫無聲息。 「說完了。 」關伯點頭,臉色漸漸恢複了平靜。 「關伯,你大概沒注意到,那嬰兒的肚臍上有一個鷹蛇相搏的紋身,對嗎?」我雖然把那面旗幟稱作「紋身」,卻清楚地認識到,它更像一塊與生俱來的古怪胎痣。 關伯仰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斷然地搖頭否定:「沒有,嬰兒身上幹幹淨淨的,皮膚白嫩,連顆普通的黑痣都沒有,怎麼可能有什麼紋身?絕對沒有。 」 我一愣:「怎麼可能?」方星身上百分之百是有紋身的,這一點在老杜那裏已經證實過。 關伯歎息著開門走了出去,踮著腳尖上樓,生怕驚醒了方星的好夢。 我想把思緒再轉回到鬼墓資料上來,但腦子裏已經變得亂糟糟的:「方星到底是什麼人?那個一身藏飾的男人到底來自何方?為什麼要把嬰兒留給方老太太?」越來越多的疑問,找不到一點破解的突破口。 半小時後,我定下心來從電腦資料裏找出一份伊拉克地圖,仔細審視著摩蘇爾以北一直到土、伊邊境之間的那一大片範圍。 此時此刻,不知道無情的行動已經開始了沒有,正是因為「紅龍」被消滅的原因,伊拉克北部才會進入了半失控的狀態,可以任由黑道人物從容越境。 現在,已經無須擔心邊境線上的衛兵幹擾,黑道掮客一定會提前打點,繳納一部分買路錢後,可以毫無阻礙地自由出入。 真正值得擔心的,是無情進入鬼墓綠洲後的下一步行動。 覬覦鬼墓寶藏的並不僅僅是唐槍這一路人馬,很多非洲亡命之徒自從「紅龍」被捕開始便已經潛伏在土耳其境內,伺機而動。 同行是冤家,有直接利益沖突的同行之間,更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敵人。 「唐槍究竟遭遇到了什麼?為人所殺還是被神困住?」又是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第15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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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醫古墓》
第1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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