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刻路易斯看到乍得站在了枯木堆的頂上,接著開始向下走去,漸漸地看不到他的小腿了,接著是大腿,然後是屁股和腰都看不到了。 燈光在枯木堆被風吹得嗚嗚作響的樹枝上跳動。 這枯木堆就是個障礙,是的,是個障礙,為什麼裝作不承認呢?它就是個障礙。 路易斯自己也爬到了頂端,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右腳站在一棵斜倒成35度角的枯樹上,左腳下踩著有些帶彈性的東西——可能是些冷杉樹的枯枝?他沒低頭向下看,而是把右手中沉甸甸的裝著死貓的袋子跟左手中較輕的鐵鍬交換了一下。 他抬臉向著風吹來的方向,感到風吹過自己,氣流吹起了他的頭發,寒風那麼冰冷,那麼幹淨持久。 路易斯隨便地幾乎是漫步一樣地開始向下走去。 有一次一棵感覺像是人的手腕粗細的樹枝在他腳下喀嚓一聲斷裂了,不過他根本也沒擔心,因為下陷的腳立刻又穩穩地踩在了一根大約4英寸的更粗大的樹枝上。 路易斯幾乎沒有打趔趄。 他想現在自己可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軍團指揮官們能不在乎周圍飛來的子彈,而是在戰壕上邊慢走邊喊著「提派累立」(地名——譯者注)了。 那真是瘋了,但正是這瘋狂使人振奮不已。 路易斯直盯著乍得手電筒照出的光亮向下走著。 乍得站在那,等著路易斯。 接著路易斯踩到了地面上,心中的興奮勁像煤油燈的餘燼又燃亮一樣燒了起來。 他大聲叫道:「我們翻過來了,我們成功了!」他放下鍬,拍著乍得的肩膀。 他回想起自己以前曾爬過一棵蘋果樹,爬到了最上面的樹枝上,在風的搖擺下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船的桅杆。 他這20年來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這使他覺得年輕而又充滿了活力。 他又叫道:「乍得,我們成功了!」 乍得問:「你原以為我們爬不過來嗎?」 路易斯張開嘴巴剛要說——以為我們爬不過來?我們沒被摔死就是萬幸了!但他馬上又閉上了嘴巴。 他從沒真正想過這個問題,從乍得走近枯木堆的那刻起他就沒想過。 而且他也不再擔心回去時能否翻過枯木堆了。 他說:「我想我沒那麼以為。 」 「那好吧,我們還得走一段路,3英裏左右吧。 」 他們接著往前走,那條小路確實如路易斯原來所想的向前延伸著。 有的地方看起來很寬,雖然燈光閃動看得不十分清楚,但幾乎能讓人感覺到那空地,仿佛樹林都向後撤掉了。 有一兩次路易斯抬頭看到星星在黑黢黢的樹林尖上移動。 有一次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前邊的小路上大步慢跑過去,手電筒光照到了它那閃著綠光的眼睛,那光亮一閃而過。 還有的地方小路幾乎被灌木叢擋住了,灌木叢的樹枝不斷地掛住路易斯大衣的肩部。 他不停地換手拎著裝著死貓的袋子和鐵鍬,但肩膀的疼痛還是在持續。 他走路的步伐逐漸有節奏,而自己也幾乎被這節奏給催眠了似的。 是的,這個地方有種魔力,他感覺到了。 他想起高中時自己和女朋友以及其他幾個人去野外玩,走到了離發電站不遠的路上。 剛到那不久,他的女朋友就說她想回家或去別的什麼地方,因為她的牙齒全疼起來了。 路易斯自己沒走,待在發電站附近使他感到又緊張又清醒。 現在他就有這種感覺,只是更劇烈了,而且也沒什麼令人不適的。 這是—— 乍得突然停了下來,他們到了一個長長的斜坡底部,路易斯沒留神撞上了乍得。 乍得轉過身來鎮定地對路易斯說:「我們就快到了我們想去的地方,不過後面這一小段路有點像過枯木堆。 你走的時候要穩要輕松,要跟住我,別向下看,你覺得我們是在下山嗎?」 「是啊。 」 「這是那些米克邁克人過去叫做小神沼澤區的地方的邊緣。 那些來進行皮貨交易的商人們叫它是死亡沼澤區。 他們大多進來一次能走出去的話就再也不來了。 」 「裏面有流沙地嗎?」 「噢,是啊,有許多流沙地呢!有好幾條因冰山移動而帶來的石英沙沉積而成的流沙道。 我們叫它矽沙,不過可能有一個術語來稱呼這種沙子的。 」 乍得看著路易斯,有一刻路易斯認為自己看到老人眼光一亮,有種不那麼令人愉快的神色閃過。 接著乍得晃動了一下手電筒,他的那種神色也隨之消失了。 「路易斯,在這條道上有許多有趣的東西。 氣氛更沉悶……或者說更刺激。 」 路易斯嚇了一跳。 乍得問:「怎麼了?」 路易斯邊想著夢遊那晚在路盡頭的情景邊說:「沒什麼。 」 「你可能會看到聖·艾爾默火光——海員們叫它是符光。 它會呈現出各種怪形狀,不過沒事。 要是你看到這些怪形狀,覺得心煩意亂的話,就向別處看。 你還可能聽到一些像人發出的聲音,不過它們只是阿比鳥向南方遷移時發出的聲音。 人們叫它們傳聲鳥,很有意思。 」 路易斯懷疑地問:「阿比鳥?在這個時節?」 「噢,是啊。 」乍得聲音極模糊平淡,難以辨認。 有一刻路易斯極希望能再見到老人的臉。 那臉看上去—— 「乍得,我們要去哪兒啊?我們在這偏僻的地方到底要做什麼呢?」 乍得回轉身說:「到了那兒我會告訴你的,小心腳下的草叢。 」 他們又開始繼續前行,從沼澤中的一塊高地走到另一塊高地上。 路易斯沒嘗試著尋找這些高地,他的腳好像不需自己費力氣就可以自動找到高地似的。 他只滑了一次,左腳踩破了一塊冰,落到了冰冷的水裏。 他飛快地拔出腳,繼續跟著乍得手裏搖曳的燈光向前走去。 那燈光在樹林中閃動,使他回憶起孩童時代讀過的海盜故事。 那些邪惡的人趁風高夜黑之時去埋金幣,當然有一個同夥胸口會挨一槍,倒在埋著金幣箱子的坑裏。 因為海盜們相信——或者寫這些聳人聽聞的小說的作者想鄭重其事地證明,海盜們死去的同夥的幽靈會守護著這些財寶。 只是我們來埋的不是財寶,而是我女兒的被閹割的貓。 路易斯想著,心裏忍不住想瘋狂地大笑,但他強壓制住了。 他沒聽見任何像人的聲音,也沒看見什麼聖·艾爾默火光,但跨過四五個草叢後,路易斯向下看了一眼,只見到自己的腳。 小腿、膝蓋和大腿的下半部分全淹沒在一片光滑的、全白的、不透明的霧氣中,就好像穿行在世界上最輕的雪崩之中。 空氣中仿佛也有光亮,他敢發誓有點溫暖的感覺。 他能看到乍得穩穩地在他的前面走著,肩上扛著鎬,那鎬更加強了一個要埋寶藏的人的形象。 那種瘋狂激動的感覺仍然還有。 路易斯突然想到是否也許瑞琪兒在試圖叫他,也許家中的電話在一遍遍地理智無聊地響個不停,是否—— 第3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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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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