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籠罩了村莊,黑暗中傳來種種響聲。 人猿泰山聽出那是黑人們正在准備人肉筵席。 他能在心裏描繪出「死亡舞」的情景,因為以前曾多次看過那種場面。 可歎的是,現在被綁在石柱上,成為這場舞蹈的中心人物的竟然是他! 他並不懼怕圍成一圈的武士們以魔鬼的技藝將他淩遲處死,再斷肢碎屍。 他早已習慣於痛苦、流血乃至殘酷的死亡。 但是,只要最後一點生命的火花還沒有熄滅,生的欲望就不會消減,希望和決心就不會泯滅。 他知道,他們只要有一小會兒放松警惕,他那足智多謀的心靈和力大無比的體魄就能找到逃跑的辦法——逃跑並且報仇。 他躺在那兒焦急地想著救出自己的任何一種可能性。 突然他那嗅覺靈敏的鼻子聞見一種淡淡的、熟悉的氣味。 各種感官立刻警覺起來。 不一會兒,訓練有素的耳朵又聽見茅屋後面響起一陣別人絕對聽不見的聲音。 他撅起嘴唇輕輕打了一聲口哨,這極其輕微的聲音盡管茅屋外面的任何人都不會聽見,但他明白,緊挨後牆的「它」總能聽見。 他已經知道這個「天外來客」是誰了。 他的鼻子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了他,就像光天化日之下,眼睛告訴我們大馬路上碰見的老朋友是誰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就聽見一只巨獸伸開爪子扒牆皮和掀扯築成牆壁的木頭柱子的聲音。 眨眼之間,牆上掏開一個窟窿,那頭巨獸鑽進來,冰涼的嘴和鼻子觸摸著他的脖頸。 是豹子席塔! 席塔轉圈兒嗅著俯臥在地的泰山,輕聲嗚咽著。 他們倆畢竟無法隨心所欲地交流思想感情,因此泰山並不清楚席塔是否明白他試圖讓它明白的一切。 席塔當然看到泰山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可是泰山猜不出,在豹子看來,這對於它的主人到底意味著什麼。 席塔為什麼要破牆而入?它已經來到他身邊的事實足以說明它的目的是要把他救走。 可是當泰山試著讓豹子咬斷身上的繩索時,這個龐然大物沒能理解他的意圖。 它只是親呢地舔著這位「階下囚」的手腕和胳膊。 不一會兒。 連這種親親昵的表示也被打斷了——有人向這座茅屋走了過來。 席塔輕輕地叫了一聲,跳到茅屋盡裏頭一個漆黑的角落。 來人顯然沒聽見豹子的叫聲,他幾乎立刻走進茅屋。 這是一個赤身露體的高個子黑人武士。 他走到秦山身邊,用手裏的長矛戳了他一下。 泰山掀起嘴唇,發出一個古怪的、神秘的響聲,死神立刻從茅屋最裏頭那個漆黑的角落跳出來。 那頭目獸撲到身塗顏色的黑人的胸口上,利爪撕破他那黑色的皮膚,黃牙咬斷他那黑色的脖頸。 黑人因為痛苦和害怕發出一聲慘叫,叫聲中混和著豹子可怕的表示挑戰的怒吼。 然後茅屋裏一片寂靜,只有席塔有力的牙齒撕扯皮肉,大嚼人骨頭的聲音。 茅屋裏的騷動使村莊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然後又響起人們議論紛紛的說話聲。 有尖聲尖氣、充滿恐懼的聲音,還聽得出酋長說話時那種悶聲悶氣、頗有權威的聲調。 泰山和豹子聽見許多人走過來的腳步聲。 然後,出乎泰山的意料,「龐然大物」席塔居然從被它咬死的那個黑人屍體上面跳過去,從剛才鑽進來的窟窿悄悄地溜走了。 泰山聽見它跳過柵欄時,身體碰在樹枝上發出的輕微的響聲,然後周圍又歸於沉寂。 茅屋前頭,前來察看的黑人們已經越走越近。 他對席塔是否還能回來不抱多大的希望。 因為如果這個龐然大物願意保護他不受任何人襲擊的話,在它聽到黑人走近茅屋的時候就應當呆在他的身邊。 泰山很了解叢林裏凶猛的食肉動物奇特的思維方式。 有時候它們面對死亡,簡直像魔鬼一樣無所畏懼;可是有時候,一點小事兒也會使它們聞風喪膽。 泰山疑心黑人向茅屋走過來時,因為害怕而發出的顫巍巍的聲音,在豹子緊張的神經系統引起了共鳴,所以,它就夾著尾巴逃到叢林裏。 泰山聳了聳肩。 不過,這有什麼?他不是已經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備了嗎?再說,說到底席塔又能幫他多少忙呢?它最多可以傷害一兩個敵人,然後被白人手裏握著的槍打死! 如果它能解開捆綁他的繩索就好了!倘能那樣,結果就完全不同了!可是事實證明,這是超出席塔理解能力的事情。 現在既然它已經逃之夭夭,泰山便徹底絕望了。 黑人們已經走到門口,膽戰心驚地朝漆黑的茅屋張望著。 走在前面的兩個武士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握著長矛。 他們嚇得直往後縮,而後面的人又硬往前推他們。 剛才那個黑人的慘叫和豹子的咆哮已經把這些神經脆弱的土人嚇得魂不附體了,現在籠罩這座茅屋的寂靜甚至比那可怕的叫聲更讓人膽戰心驚。 不一會兒被迫走在前面的一個家夥突然想出一個好辦法。 這辦法可以幫助他首先弄清隱藏在這一片寂靜中的危險到底是什麼。 他把正在燃燒的火把扔到茅屋正中。 火把在落到地上熄滅之前的一刹,把屋裏的東西照得通亮。 那個白人俘虜和他們先前離開這兒時看到的情形一樣,還結結實實地捆著躺在地上。 茅屋中間一動不動躺著一個人,喉嚨和胸脯都被可怕地撕破、咬爛,血肉模糊了。 對於滿腦子迷信思想的黑人,眼前的情景比豹子席塔在場更可怕。 因為只看到一位夥伴的慘死,而沒有看到造成這種死亡的原因,被恐懼驅使的思想便可以自由馳騁,乃至從神鬼那兒尋找超乎自然的原因。 於是,想到膽寒處,他們便尖叫著,跑出茅屋,驚恐中撞倒了站在身後的人們。 整整一個小時,泰山只聽見從村莊那頭傳來喃喃的說話聲。 顯然,黑人們想重新鼓起勇氣,再次闖入茅屋。 因為就像武士們在戰場上鼓舞士氣一樣,此刻他們也不時發出陣陣野蠻的呼喊。 最後,兩個白人首先闖了進來,手裏拿著火把和步槍。 茄可夫不在場。 泰山對此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他敢拿生命打賭,世界上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把這個頭號膽小鬼趕進這座茅屋,面對尚不知曉的危險。 黑人們看見那兩個白人沒有受到襲擊,也大著膽子擠了進來。 看見夥伴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們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白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邁得泰山對此做出解釋。 對於他們提出的所有問題,他都搖著腦袋拒絕回答,嘴角卻掛著一絲「什麼都知道」的冷笑。 茹可夫終於來了。 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特別是看見死人那張十分可怕的、正朝他齜牙咧嘴的臉,茹可夫嚇得面無人色。 「快!」他對酋長說,「趕快動手,在這個魔鬼有機會再在你的村民身上下這種毒手之前,要他的狗命!」 酋長下令把泰山抬走,綁到柱子上。 可是過了好幾分鐘也沒人敢去碰一碰這位「階下之囚」。 後來,四個比較年輕的武士把泰山從茅屋裏拖了出來。 一出小屋,那重壓在心頭的恐懼便消失了。 第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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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朋豹友(人猿泰山四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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